25. 第 25 章

作品:《长安小食肆

    食肆内,气氛虽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却悄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邹娘子将阿宝接回后,几乎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即便在店里帮忙,也总忍不住时时看向角落里安静玩耍的儿子。


    福伯洒扫时,目光也总下意识地扫向门外巷口。


    沈知意心中警醒,深知必须尽快提升食肆的自保能力。


    她暗中又给了西市管理杂役的小头目一份厚赏,请其加派人手,夜间多在食肆附近巡查看顾。


    同时,她与大牛、栓子说定,若遇紧急,可随时来店中帮工,工钱从优。


    然而,年关将近,另一重更实际的困难,伴随着凛冬的深入,悄然压了上来——炭价飞涨。


    长安的冬日,寒冷刺骨。


    食肆灶火终日不熄,耗炭量极大。


    往年此时,炭价虽也会上涨,但尚在可承受范围。今年却不知何故,西市的石炭和木炭供应陡然紧张起来,价格一日三跳,较往年贵了将近一倍。


    连平日里常用的价廉却烟大的“杂薪炭”也变得紧俏。


    “六娘,这、这炭实在买不起了!”


    福伯捧着空了大半的钱匣,愁眉苦脸地回来。


    “今日问了几家炭行,石炭都要百二十文一担了!还抢不到好的!再这样下去,咱们这灶火都要烧不起了!”


    灶火一旦跟不上,食肆生意立刻就要垮掉大半。


    豚肉臊子面、胡麻髓饼、各色粥羹,哪一样离得开旺火?


    更何况如今还添了每日送往李府的羹汤,更是断不能停。


    沈知意蹙紧眉头。


    炭价高昂,已是全城难题,非她一家之困。


    但坐等无疑自取灭亡。必须想法子开源节流。


    节流……


    她目光扫过灶台。那终日燃烧的炙炉固然旺火持久,但耗炭也最巨。或许可改良一下?


    她沉吟片刻,让福伯去买些黄泥和砖石回来。又寻了铁匠铺的张大叔帮忙,在炙炉内部砌起一道道迂回曲折的隔火墙,又在外壁厚厚地糊上一层黄泥保温。


    如此改造后,炉膛散热更慢,热力更集中,添一次炭能比往日多烧近半个时辰。


    她又将每日熬煮高汤的大锅,移至炙炉余火之上利用余温慢煨,不再单独起灶。


    甚至晚间打烊后,也将灶内未燃尽的炭火小心取出,埋入灰烬中保温,次日清晨再拨开使用。


    一番精打细算,炭耗总算勉强控制下来,但成本依旧沉重。


    开源更是迫在眉睫。


    寻常吃食利润微薄,需得再琢磨些既能迎合冬日需求、利润又可观的新品。


    这日,天空再次飘起细雪,寒意更重。


    往来的食客无不缩颈呵手,进门便先要一碗热汤暖身。


    沈知意望着那咕嘟冒泡的骨头浓汤,再看看案板上昨日买回因炭贵而未能尽数烤制成肉串的鲜嫩羊肉,心中蓦地一动。


    她想起前世盛行的一种吃法——暖锅。


    围炉而坐,沸汤中涮煮薄肉鲜蔬,暖身又美味。


    唐代已有“暖锅”雏形,称为“古董羹”,但因燃料昂贵、器皿要求高,多在富贵之家流行。


    若她能将其简化,引入食肆……


    说干就干。


    她让福伯将平日炖汤的宽口深腹陶罐洗净,置于小泥炉上。


    泥炉中放入烧得正旺的炭块,火力集中,比大灶省炭。


    陶罐内注入熬好的浓郁骨头汤,加入姜片、葱段、少许盐和胡椒去腥增香。


    另一边,她取来那块未用完的羊里脊肉,逆着纹理切成极薄的片,片片红白相间,薄如蝉翼,摊在盘中,宛如雪地落梅。


    又洗了些菘菜、蘑菇、豆腐,切块装盘。


    “福伯,挂出新牌:‘拨霞供’,每份三十文,赠汤饼一份。”


    “拨霞供?”福伯一愣,“这名儿雅致……是啥?”


    “便是这暖锅。”沈知意指着那咕嘟冒泡的陶罐,“天寒地冻,围炉而坐,自涮自食,暖身饱腹。”


    牌子刚挂出,那翻滚的热气和奇特的吃法便吸引了食客注意。


    “小娘子,这‘拨霞供’是何新奇物事?”


    一个熟客好奇地凑过来。


    “客官请看。”沈知意夹起一片薄如纸的羊肉,在沸汤中一涮,肉片瞬间变色卷曲,犹如云霞变幻,蘸了点酱料送入口中,“鲜嫩暖热,驱寒最佳。”


    那客人看得眼热,咽了口唾沫。


    “三十文……倒是不便宜,但看着暖和!给我来一份尝尝!”


    有人带头,很快便有其他畏寒的食客跟着尝试。


    小小的泥炉旁围坐三五人,守着翻滚的热汤,各自涮食肉片菜蔬,蘸着沈知意特调的咸鲜酱汁,吃得额头冒汗,浑身暖透。


    在这严寒冬日里,竟是别有一番享受。


    附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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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饼最后下锅,吸饱了汤汁精华,更是满足。


    “拨霞供”一经推出,立刻大受欢迎。


    其价虽略高,但冬日里能吃得这般暖和惬意,且能自选涮食,颇受那些手头稍宽裕的行商、小吏喜爱。


    一罐汤,数盘肉菜,便能坐收百余文,利润远比单卖汤面丰厚,耗炭却相对集中节省。


    沈知意趁热打铁,又推出了“梅花汤饼”,将面片用模具压成梅花形状,煮熟后盛入清鸡汤中,撒上葱花,精致可爱,深受女客和孩童喜欢,价格也能卖高些。


    靠着这几样新品,食肆总算顶住了炭价高昂的压力,每日进项不减反增。


    沈知意并未放松警惕。张胖子近日虽看似安分,但其店铺门可罗雀,望向沈记的眼神却愈发阴鸷。虎爷的人也未再出现,但这反常的平静,反而更令人不安。


    这日傍晚,雪下得大了些。


    沈知意正在核算一日账目,忽见阿努顶着雪花跑来,碧色眼眸中带着一丝忧色。


    “六娘,”她凑近低声道,“我刚在酒肆听几个东市来的客商嘀咕,说虎爷那边……好像吃了不小的亏,折了几个手下,正憋着火呢……还说什么……‘腊八祭灶,是个好日子’……你可得当心点!”


    腊八祭灶?沈知意心中猛地一凛。


    再过几日便是腊八节,长安素有祭灶习俗,亦是商家重视的节令。


    虎爷提及此日,绝非吉兆。


    她谢过阿努,心中警铃大作。


    对方在暗处窥伺,伺机报复,腊八节人流繁杂,正是他们下手的大好时机。


    必须早做防备。


    她立刻找来福伯和邹娘子,神色凝重地叮嘱。


    “腊八那日,店里生意必定繁忙,人多眼杂。所有食材采买,需我亲自经手,你们务必仔细查验,尤其是水缸、米面,更要留心!大牛和栓子那日也来帮忙,多个人多双眼睛。若有任何可疑之人或事,立刻告知我,切勿自作主张!”


    两人见她说得严肃,连连点头,脸上也浮现出紧张神色。


    夜色笼罩下,细雪无声飘落,将长安城染成一片静谧的银白。


    沈记食肆的灯火在雪夜中显得格外温暖,却也格外脆弱。


    沈知意推开窗,望着窗外愈下愈大的雪,寒意随风涌入,却不及她心中那丝冰冷的预感刺骨。


    腊八祭灶……


    看来,一场真正的风雪,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