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作品:《长安小食肆

    攒够那五两银锞子,沈知意心中便惦记着归还苏晏清借款之事。这并非一笔小数目,更是雪中送炭的情谊,拖欠越久,她心中越是不安。


    这日午后,食客稍稀,她仔细将银钱用一块干净的细布包好,揣入怀中,又另备了一小罐新熬的、用秋梨与蜂蜜慢炖的润肺梨膏,打算一并送去,聊表谢意。


    她嘱咐福伯和邹娘子看店,自己则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裙,朝着苏晏清平日提及的、位于西市附近的光德坊走去。


    光德坊毗邻西市,却多住着官员与殷实人家,坊内颇为清静。


    行至坊门,她向守坊老卒打听苏录事宅邸。老卒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衣着虽朴素却整洁,举止有度,便指了方向。


    苏宅门庭并不显赫,黑漆大门紧闭,只角门开着,有个老苍头在门前洒扫。沈知意上前,敛衽一礼,温声道:“老丈请了,民女沈氏,乃西市沈记食肆店主,特来求见苏录事,归还前日借款,烦请通传。”


    那老苍头停下扫帚,看了她一眼,似是得了吩咐,并未多问,只道:“小娘子稍候。”便转身入内。


    不多时,出来的却是苏晏清身边那位青衣小童。小童见到沈知意,笑嘻嘻地行礼:“沈小娘子安好。公子今日恰在府中,请您进去说话。”


    沈知意道了谢,随小童入内。宅院不大,却收拾得极为雅洁,庭中植有几竿翠竹,积雪未融,更显清幽。小童引她至一间书房外,通报了一声。


    “请进。”苏晏清温和的声音自内传出。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书房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满架书籍,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案上熏香袅袅。苏晏清正坐在案后,手持书卷,见她进来,便放下书,含笑示意她坐下。


    “民女冒昧打扰,苏录事。”沈知意并未就坐,仍是站着,从怀中取出布包,双手奉上,“前日蒙您仗义相助,解了燃眉之急。今日特来归还借款,万分感激。”她又取出那罐梨膏,“这是小店自制的秋梨膏,润肺止咳,聊表心意,望您不弃。”


    苏晏清并未立刻去接那银钱,目光在她略显局促却眼神清亮的脸上停留片刻,方才微微一笑,接过布包和梨膏,随手放在案上:“小娘子不必如此客气。银钱之事,不必急于一时。”


    “有借有还,方是正理。如今小店生意渐稳,不敢再叨扰苏录事。”沈知意语气诚恳。


    苏晏清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而问道:“近日生意可还顺遂?听闻暖寒会上,小娘子的炙肉和髓饼大受欢迎。”


    沈知意心中微暖,知他虽未亲至,却仍关注着西市动静,便简略说了暖寒会和李府之事,略去了张胖子与虎爷的纠缠,只道:“托您的福,一切尚好。”


    “那就好。”苏晏清颔首,似是随意道,“长安居,大不易。小娘子凭手艺立足,心思巧,性子韧,甚好。日后若遇难处,不必硬撑,可来寻我。”


    这话语温和,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沈知意心中感激,再次敛衽行礼:“苏录事厚爱,民女铭记于心。”


    又闲谈几句,沈知意恐打扰他公务,便起身告辞。苏晏清也未多留,让那小童送她出去。


    离开苏宅,走在清静的坊街上,沈知意只觉得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浑身轻松。银钱归清,人情犹在,前路似乎也明亮了许多。


    回到食肆,却见邹娘子正拿着块抹布,心不在焉地擦着桌子,眼神时不时瞟向门外,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福伯则在灶台边唉声叹气。


    “怎么了?”沈知意心中一紧,莫非又出了什么事?


    邹娘子见她回来,像是吓了一跳,手里的抹布都掉了,慌忙捡起来,支吾道:“没、没什么……六娘你回来了?”


    福伯走过来,低声道:“六娘,方才你走后不久,有个生面孔的货郎在门口转悠,探头探脑的,问邹娘子是不是住后巷邹家的……邹娘子没敢答话,那人嘀咕了几句什么‘病秧子’、‘讨债’之类的话就走了。邹娘子吓得不轻。”


    沈知意看向邹娘子,只见她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攥着抹布,眼中满是惶恐。


    “邹娘子,那人你认得?”沈知意柔声问。


    邹娘子眼圈一红,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像是、像是从前赁屋那家的远亲……男人没了后,他们、他们来逼过债……说我男人欠了他们的印子钱……要拿我顶债……我、我才躲出来的……”


    印子钱!顶债!


    沈知意心中一沉。这分明是放印子钱的恶霸常用的逼债手段。邹娘子孤身带着病弱孩子,竟是如此才流落西市,躲藏求生。


    难怪她平日那般胆小怯懦。


    “莫怕,”沈知意按住邹娘子发抖的手,语气坚定,“你既在我店里做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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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不会让人欺你。日后那人若再来,你只管躲着,一切有我。”


    “六娘……”邹娘子抬起头,眼中泪水滚落,噗通一声就要跪下,“谢谢……谢谢六娘……”


    沈知意连忙扶住她:“快别这样。安心做事便是。”


    安抚好邹娘子,沈知意心中却无法平静。邹娘子的遭遇,让她更深刻地体会到这世道对底层女子的残酷。也让她意识到,虎爷、张胖子之流,就如同跗骨之蛆,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可欺之人。


    必须更快地变得强大,才能护住这小小食肆里的每一个人。


    翌日清晨,沈知意照例熬制送往李府的羹汤时,忽闻邹娘子在后院低低啜泣。她寻声望去,只见邹娘子对着墙角一小堆枯草抹泪,那草堆里似乎埋着什么。


    “邹娘子,怎么了?”


    邹娘子见她过来,慌忙擦泪,哽咽道:“没、没什么……是阿宝……阿宝又咳得厉害,夜里都睡不安稳……这冬日里,药钱……”


    阿宝是邹娘子病弱的儿子,平日托给相熟的老妪照看。沈知意心中一酸。她想了想,道:“今日这羹汤,我多备一份,你晚些带回去给阿宝尝尝。药钱若不够,我先支些工钱给你。”


    邹娘子连连摆手:“使不得!六娘,工钱已很丰厚了……”


    “孩子要紧。”沈知意不容分说,转身回到灶台。


    她今日备的是“杏酪粥”。将甜杏仁温水浸泡,去皮磨浆,滤去渣滓,得到乳白的杏仁酪。另取新小米熬粥,待粥将成时,缓缓调入杏仁酪,不断搅拌,直至粥体粘稠,香气融合。最后加入少许蜂蜜调味。


    这杏酪粥润肺止咳,健脾和胃,最是适合体弱咳喘之人。她特意多熬了些,盛出一小盅让邹娘子带走。


    傍晚,邹娘子千恩万谢地捧着那盅犹带温热的粥离去。沈知意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心中感慨万千。


    这长安城,繁华似锦,却也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悲苦。她所能做的,便是守好这方寸灶台,用这掌中勺、锅中食,一点点为自己,也为身边之人,挣出一份安稳与暖意。


    夜色渐浓,她仔细锁好店门,又将明日需采买的食材一一记下。目光扫过账本上日益增长的数字,心中渐渐安定。


    有了李府的稳定进项,食肆生意也稳步向好,或许再过不久,便能真正考虑扩张店面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