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过往
作品:《亡国君是白月光》 “放屁!”
男人腾得站起来,指着女人鼻子骂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他八成是又跑去学堂听墙根了!你拿着老子的钱,还想供小杂种读书?等他回来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贱种就是贱种,鸡窝里还能出凤凰?他以为自己是谁?还不是靠老子养活!”
朝安忍不住道:“这八成是个买休卖休。”
所谓买休卖休,是说丈夫将妻儿子女卖给他人。
沈云起皱眉道:“买休卖休在大宣早就严令禁止,买卖者同罪,怎么还......”
周昭心想这位沈云起大人还是年轻了些,四方之地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犯罪,皆因人性本恶。周昭在十几岁的时候也跟沈云起一样,满腔抱负,现在想来真是......不知深浅。
画面一转,还是眼前的破茅屋。
北风呼啸,大门紧闭,唯有一扇窗户可以窥见屋内情形。
只见刚才的女人似乎老了些,她盘腿坐在土炕上,怀里抱着个半大点儿的孩子。土炕旁边支着张矮矮的木桌,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正伏在灯下读书,少年模样斯文白净,嘴唇轻抿,眉宇间刻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深沉。
怀里的孩子哭闹不止,看起来应该五六岁了,却像还不会说话。女人一边温柔地哄着那孩子,一边道:“萍萍,你的字写得真好看,跟你爹就像......”
“别提他。”少年头也不抬,冷声道,“若不是他为了几个臭钱卖了我们......反正,他不是我爹。”
女人叹息道:“你爹也是没办法,他读书、赶考,哪一样儿不花钱的,你爹走时说了,等高中就来接我们......”说完,女人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期翼和惆怅,因为无论是少年还是她,都知道那个人不会再来接他们了。
沉默片刻,女人将终于睡着的婴孩放下,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抚着少年的头顶道:“萍萍,多亏你卖字贴补家用,不然......”
她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少年语气放软些,抬眸道:“娘,这都是我该做的。”
女人笑了笑,又问:“对了,我听阿然说你不光卖字,还写文章卖给学堂里的少爷们,是真的吗?”
“......”少年垂下眸子,女人心中了然,面露痛苦之色,继续道:“唉,都怪娘没本事......”
“娘你在说什么啊......快去睡吧,别耽误我看书了。”少年将女人推开,周昭却看得清楚,少年眼中一滴泪在女人转身之时,终于忍不住落下来。
油灯熄灭,陆轻苹不愿再看,转身离开,沈云起叫道:“陆大人!”
周昭拉住沈云起,摇摇头。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幻境如此逼真,因为这本来就是真实发生的——画中少年正是陆轻苹。起初女人口中的“萍萍”还不能让周昭确定,但那伏案读书的少年,分明跟陆轻苹的眉眼如出一辙。
至于为什么他们来时经过麦田闻不到一丝气味,后来又闻到酒气冲天,这是因为在陆轻苹的记忆里,没有麦香,没有花香,只有继父身上日复一日的酒臭。
陆轻苹一言不发走在最前面,起初走得很快,没多久慢下来,后来又不走了。他停下脚步,回过头,下巴微微抬起,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众人不知道该说什么,陆轻苹又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很可怜。可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从这里走出来了?鸡窝不能出凤凰,但能出探花。昭明二年,我是天子钦点的探花。”
朝安忍不住道:“昭明二年?那年不是......”
“那年发生了轰动朝野的‘十二榜案’,中榜之人被查出有整整十二人徇私舞弊。又经彻查,范围从九洲城一直扩散到地方乡县。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探花一案,那年探花名叫温子恒。”
“先是有人举报温子恒文章作假,非本人所作。其父温砚清是当时考官主簿之一,本已下狱,后来又翻案,说是同考的举子嫉妒温子恒高中探花,所以诬陷,实则是他抄袭温子恒文章。风口突转,温氏父子全身而退,那名举子被投入诏狱,证据接连翻出,但那举子历经三个月刑罚却不曾改口,后来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沈云起停顿片刻,问道:“陆大人,你说你是昭明二年的探花,难道......”
陆轻苹道:“不错,我就是举报温子恒的人。”
朝安面露诧异之色,问道:“陆大人,说不通啊。若你真是那名举子,听说他受不住大刑死在狱里,你又是如何当上巡抚的?”
一直不曾说话的渡舟淡淡道:“这么简单的道理,因为有人要他死,有人又要保他。”
周昭点头附和道:“所以探花案虽大,关键人物的姓名却被隐去不提。陆大人,是陛下将你从狱中提出来的?”
陆轻苹不语,算是默认。
周昭竟不知陆轻苹身上还有这番离奇曲折的故事,一时心情激荡。
陆轻苹将这些陈年往事道出,无疑是在往自己旧伤撒盐,但他说完反而自在轻松,翻过不谈,道:“镜妖大费周章布下什么八卦阵,应该不是就为了给我们看这些吧,当务之急,各位还是想想办法,看怎么出去才是。”
“八卦阵......”渡舟重复一遍,周昭问道:“八卦阵怎么了?”
渡舟又详细问过他们发现尸体的经过,周昭心中觉得好笑:“我会演戏,渡舟比我演得还真。这些细节他分明一清二楚,却又拿出来问。”
渡舟听完,若有所思道:“是阴阳八卦阵。”
陆轻苹道:“何解?”
“以死人布阵,男女各半。八卦阵中,男为阳,女为阴。听八风之气乃画八卦,乾为天,坤为地。镜妖以九州为画布,每踏入一卦便以其中一人做出幻境。八卦阵有生死吉凶,我们脚下的是西南方向的惊门,乃凶门之一。”
渡舟慢条斯理道:“阴阳八卦阵虽凶险,但也有一个不足,凶门只对幻境主人有效,也就是陆大人你。”
朝安听得目瞪口呆,情不自禁道:“你小小年纪,怎么懂得这么多?”
渡舟随口答道:“因为我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沈云起接话道:“陆大人会怎么样?”
渡舟手里的伞不知何时又变成骨箫,一边把玩一边道:“这个要看陆大人心里有多大的恨意,恨意越重,欲望越重,凶门越凶,被困死在这里也说不定......你们看,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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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刚才明明是朝相反的方向走,但那栋茅屋却像长了脚似的又跑到他们面前。
画中还是陆轻苹和他的母亲,陆轻苹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孔,个头很高,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看来跟现在并无多大区别。
女人突然跪在陆轻苹面前,声泪俱下道:“萍萍,你就应了他们吧。”
“......”陆轻苹脊背挺直,口齿间蹦出一个字:“娘……”
女人哭泣道:“你也知道你弟弟他笨,这辈子难有什么出息。可你不一样,你聪明又有学问,就算不参加这次科举,日后也能出人头地。那姓温的既然能给那么多钱,你就、就......”
女人声音激动,她鬓间布满白发,眉眼俱是皱纹,早已不是当年少女模样,反而有几分可怖。
陆轻苹搀扶她起身,女人继续控诉道:“娘养你这么大,如今就求你这一件事儿,你都不肯答应吗!”
“......就为了钱?”沈云起难以置信道。
陆轻苹不卑不亢应道:“国师大人一身富贵,哪懂人间疾苦。”他这话一反常态说得尖刺,沈云起面露尴尬之色,又道:“后来呢?你应了你母亲没有?”
“如果应了,就不会有后面的探花案了吧。”画面之中,女人趁陆轻苹睡熟,偷偷将那张矮桌上一摞纸收走,周昭继续道:“所以,温家才会反咬一口,指认陆大人抄袭温子恒。”
陆轻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周昭不难想象被至亲之人背叛滋味如何,突然生出几分柔软的愧疚。
陆轻苹前半生太艰难,后半生不应该被自己卷入浪潮暗涌。
陆轻苹突然仰天大笑,目光坚韧,就像他当年清白一身,诏狱酷刑历时三月不曾改口,他笑道:“镜妖,你还有什么本事?难道我会怕这些吗?我陆轻苹,生来就是轻絮浮萍,难道会怕这泥淖吗!”
似乎是在回应他,画面开始扭曲,就像一面镜子突然在他们眼前四分五裂。
陆轻苹的脸,他母亲的脸,低矮的茅草屋,随着这面镜子而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干净宽敞的宅院。
天气晴朗,风也柔和。
小池边坐着个身穿玉色锦袍的女人,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抬头望过来,正是陆轻苹的母亲。
但她眉眼柔和,皮肤白皙保养得当,俨然是位没有经历过生活风霜的贵妇人。
她莞尔笑道:“萍萍,站在那儿做什么?日头大,快来为娘这里。”
陆轻苹的笑顿时僵在脸上,那妇人站起身,款款而来,柔声说道:“萍萍,怎么不跟娘说话?”
沈云起惊讶问道:“不是说看不见我们吗?怎么会......”
渡舟淡淡道:“同一个时空不会出现两个陆轻苹,而眼前是陆大人的想象,自然只有他一个陆轻苹。”
回廊上走来一个身高腿长,留着一撮胡须的中年男子。他背上背着一把剑,目光坚毅,走来虎虎生风,细看和陆轻苹有七八分像。
男子把剑交给下人收着,看见陆轻苹,假意呵斥道:“臭小子,又惹你娘生气。过来,让为父看看你字练得如何。”
待看清男子面容,沈云起难以置信道:“这不是温砚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