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仓库里，沉重的大门轻轻推开。合页早已生锈，转动间发出“吱呀”的声音。


    偷偷开门的人：……


    好吧，蹑手蹑脚没用。


    没逝，附近没人，他们不用担心被发现。


    “这里就是暂时存放咒物的地方。”夏油杰还有点忐忑，虽然不是第一次叛逆地搞事情，但这回不是五条悟牵头，还有些不习惯。


    “我们能见到的与天元有关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毕竟它们以前就是存放在薨星宫的……嗯？你在看什么？”


    “……没。”小醒从一个货架上收回视线。


    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和咒具不同，咒物有各种不同的外形和用途，大部分并不适合作为武器来使用，甚至会对使用者造成反噬和伤害。


    “被诅咒之物”，咒术界这样解释咒物。


    小醒在想，要是按照这个逻辑的话，他是不是也算咒物？会到处蹦跶的那种。


    唔……那他认识的人大部分都是咒物了，“祝福”本身也是“诅咒”的一个侧面，主观想法有时会与客观现实相悖。


    “你们追杀天元的想法……我很难表达态度，在我进入咒术界的这两年里，没有人质疑和亵渎过祂。”


    夏油杰说。


    “祂就像是神一样，而且确实为咒术师提供了不小的帮助。我能理解你们‘铲除孽物’的决心，但不会在正面上帮助你们。


    “毕竟我也用过祂的‘帐’……作为既得利益者，我想我可能没资格去‘渎神’。”


    “随便你。”


    小醒不想强迫别人，尤其是世界观与他截然不同的人。


    在一个“神明”真实存在的世界，“神”就是最高贵、最强大，也最权威的存在。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质疑、蔑视甚至反抗。


    倘若把目光从这里放到整个宇宙，会发现亦是如此。那些概念的化身、常人无法理解的星神，不也没几个人敢去挑战吗？


    要是某天有个陌生人蹦出来说帝弓司命是坏蛋，仙舟的追猎只是祂的利用什么什么的，他也不会信的。


    不光不信，他还会把那个家伙种进地里，像种萝卜一样。


    他虽然连水蒸蛋都蒸不好，但可会种萝卜了！尤其是挖坑阶段！


    “这里放的什么？”小醒指着一个盒子问。


    “啊……那个以前是放特级咒物的，好像是什么什么……手指？”夏油杰在脑袋里检索，“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都特级了。


    “而且它也在那场混乱里弄丢了，就剩个盒子，不然也不会放在这里了。”


    不过说实在的，这盒子能封印特级咒物那么久，本身也不简单。


    在漫长的时间里，它受到那什么手指的咒力浸染，本身也变成一个咒物了。


    “盒子等级并不高，我可以打申请借出去，你要看看吗？”


    “不要。”


    小醒摇头。


    “我不会碰没必要的藏品的。”


    “……？”


    为什么？那你就光看着岂不是很无聊？


    ↑这就要从之前的一件事讲起了。


    大概是两年多前吧，他还没考上大学的时候。列车那边的叔叔阿姨说什么研究有了进展，或许能帮助他身体康复，所以过去参观的时候路过翁法罗斯捎了一下他。


    那也是他少有的离开翁星的时候。


    外边的宇宙浩瀚无边，每一颗星辰都充满机遇与危险，又或许在光芒抵达之前便已破碎塌陷。


    黑塔空间站是知识云集的地方，连一个小小的科员都是普通星球上的顶级科学家。


    但哪怕是一星挑一个，全宇宙也有无数个。


    他们所追随的是一位远超常人理解的天才，天才俱乐部#83 黑塔，[智识]的令使，传说中链接过星神思维的人。她是宇宙中独一无二的存在，哪怕是公司也不敢随意招惹。空间站是她的所有物，但目前由别人代为管理，她本人很少回来。


    总之，天才只是见她的门槛。


    ↑空间站里的黑塔介绍是这么说的，不知道有多少夸大和虚构成分，反正小醒没有多少实感。


    尤其是他看见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小人偶在开拓者开玩笑说“你求我啊”时毫不犹豫回答“求你”的时候。


    emmm……


    怎么说，和他想象中的天才不太一样。


    这位阁下的人性和烟火气似乎太重了些，底线也十分灵活。


    “哎呀，我会来测模拟宇宙的！但这次咱们不是来给小醒治病的吗？”开拓者挠头问。


    “哦，你说那个，实验品放在收容舱段了。”黑塔人偶说，“你们又不是第一次来，自己去拿就行了，拿完可以随便逛——除了你，你得留下测模拟宇宙。”


    “好吧。”开拓者早就预见了这个结果，转向白厄：“那我先留这儿了，你们逛完记得来接我啊。”


    白厄笑着点头：“嗯，我们很快就回来。”


    不过黑塔口中的“实验品”是什么，小醒不知道，因为他被放在收容舱段的一个房间里等着了。


    “小醒你先在这里玩哦，我去看看就来接你。”


    “……好。”


    所以为什么要绕一大圈啊！如果是他不能看的东西的话，把他留在开拓者旁边不就好了嘛！


    （↑小白：孩子你没觉得黑塔看你的眼神令人发毛吗我怕等会她把你也拉进去打架了）


    这个大房间又没有人，他总感觉有点、有点…呃……


    好像还挺好玩的。


    黑塔的藏品五花八门，都是平时见不到的东西，对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小孩子来说很有意思。


    ↑他走到定分枪那边之前是这么想的。


    起初他还以为那是个玩具枪，因为款式和配色都像地摊上的塑料小玩具。但就在走近之后，那把枪突然睁开了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小醒：！


    它居然是活的！


    被吓到的孩童也睁大眼睛，开始和枪大眼瞪小眼。


    定分枪看着苍舒醒：[1分！]它宣布。


    小醒：……？


    ？？？


    1分？


    他居然只有1分吗！


    小醒开始思考自己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说定分枪的评分标准是一些他缺失的东西，比如说……身高？年龄？头发的饱和度？


    总不能他真的就这么差劲吧！虽然他知道自己很普通啦，但至少也要有两位数哇，哪怕10分呢？


    正这么思考着，定分枪突然又开始嘀咕。


    “1分，2分，3，3.01，3.14……”


    “？”小醒靠得更近了些，仔细盯着定分枪的眼睛。


    “3.141分？”定分枪不确定，“3…2分，1分……3.1……”


    哎？这么说靠得近一点分就会高吗？那是不是碰到就能有10分了？


    于是小醒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枪管上戳了一下。


    定分枪突然睁大眼睛，瞳孔到处乱瞟，得出新的结论：


    无法测定！


    [无法测定！]它这样宣布，然后，那只眼睛疲惫地闭上，仿佛看见了无尽的未来，如同恍过无数盏或刺目或昏暗的灯火。


    “……？？？”这下换小醒傻了。


    他又戳了戳枪管，甚至碰了下枪的眼皮，可是定分枪都不愿意再说话，就像一口气跑了马拉松那样睡得死气沉沉。


    坏了。


    他把黑塔的奇物弄坏了！


    “小醒——”这时，白厄回来了。


    小醒难得反应迅速，唰一下从展示台上爬下来，咕噜咕噜跑到远远的地方去。


    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jpg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监控，希望没有……不，这种放藏品的地方怎么看都是有摄像头的吧！


    希望安保在摸鱼，安保在摸鱼，摸鱼摸鱼摸鱼……


    或许是孩童的祈祷起了作用，直到他们离开空间站，然后战战兢兢地在家里蹲了好几天，空间站的人还是没找上门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呼，太好了，他闯的祸没有被发现。


    从那天起小醒就发誓，再也不碰奇奇怪怪的藏品了。


    “……那你要怎么从这些东西上找天元的信息？”夏油杰顿了顿，“先说好，我不是希望你找到，只是有点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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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咱们能待的时间也不多了。”


    “嗯。”小醒继续往里走。


    几乎每件咒物都各有特色……或许在这堆东西里，没有特色才是真正的特色。


    他有点失望，因为它们上面几乎没有天元的气息。


    看来，能被放在这里的咒物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东西，本来的存放位置就离天元很远，也没有追溯的价值。


    小醒失望叹气：“走吧。”


    “……好。”夏油杰领着他往外走去。


    但在路过那个货架时，孩童还是往盒子上看了一眼，破旧的黄色符条上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不知为何，有个声音在他心底呼喊：拿到它，快拿到它。


    它是一个空盒子，但你会用到它，在不久的未来，你一定会用到它。


    这个想法就像被抽走底座的积木，一经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令他心烦意乱。


    奇怪，他不该对一个普通的东西有这种感觉，除非……


    有人在算计他，或者，他的直觉真的在起作用。


    “我……”


    于是孩童说。


    “我要这个。”


    “？”夏油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反复确认了几遍。


    “还是想要这个吗？”之前还说不要拿的。


    “我要。”小醒点头道。


    不管是有人在背后暗示，还是真的会有奇用，他都必须拿到它。


    若是后者，他将在未来避免一场麻烦。


    若是前者，他要以此引出幕后之人。


    “好。”夏油杰用一个袋子把盒子包起来，“它里面的东西已经丢失了，很少有人会在意，但还是请你尽量别在咒术师面前拿出它，至少高专里不能。”


    “嗯。”小醒接过袋子，点头。


    两人像来的时候那样蹑手蹑脚离开仓库——不要问门的声音怎么办，放轻行动总会给人一点“我不会被发现”的心理安慰。


    不过就在他们回到宿舍楼下时，一阵铃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夏油杰：“……”


    小醒：“……”


    “你做坏事不开静音？”小醒忍不住问。


    “……忘了。”夏油杰一巴掌拍向自己额头。


    可恶啊夏油杰，你怎么能如此愚钝！如果电话来得早一点，仓库附近的巡逻人员也定时上班，你就要被抓包了！


    后悔也没有用，未发生意外已是万幸。他深深叹了口气，接通电话：“莫西莫西，请问什么事？


    “啊……好的，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他满脸抱歉地对孩子说：“对不起啊小醒，我又要出任务了。


    “这是钥匙，你先回宿舍睡觉吧，我做完任务就带好吃的回来，好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


    没有人会拒绝光明正大摸鱼的！


    “我还要可丽饼。”小醒说。


    “……呃，有点难。”夏油杰苦笑，“卖可丽饼的店早上要做冰淇淋，开门至少9点了。”


    “……哦。”


    “……”


    哦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是不吃了还是要换别的？


    夏油杰头疼地捂住脸，建议道：“我给你买份章鱼丸子吧？”


    “嗯……”


    又是没吃过的东西，不知道好不好吃。


    无所谓，不好吃就给夏油杰吃。


    （夏油杰：？我变成垃圾桶了咩？）


    夜晚的高专很安静，小醒顺着记忆回到夏油杰的宿舍，理理床铺躺下。


    泡泡慢悠悠走到枕头边，埋着脑袋睡觉。


    一夜无话。


    他们就像在平时那样睡醒起床，然后小醒便坐在寝室里等他的小蛋糕。


    可是等了很久，时钟都变成直角了，去出任务的夏油杰还是没有回来。


    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思考片刻，跑去敲了夜蛾正道的办公室。


    再次看见这个追杀过天元的小孩，夜蛾险些心脏骤停，不过他忍住了，强颜欢笑道：


    “小醒，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我要找夏油杰。”孩童说，“他要给我带蛋糕的，他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