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撞鬼

作品:《当我死去三十年

    宣帝与生母的关系,在历史上已不可考。


    她们曾是在冷宫渡过数年的母女,却在宣帝登基时分崩离心。


    在孝道为重的华国,千年推崇二十四孝的风化之下,宣帝的作派无疑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这份道理刘煌不会不懂,她平静地命人将又哭又闹的母亲拖了下去,昭阳殿安静了,送奏疏的内侍恢复谨严有序的出入。


    刘煌望着头上的壁画,“一面季才人的画也没有吗?”


    伏檀道:“没有。”


    “没有也好。”她拍去粘在手掌的土砾。


    伏檀道:“你母妃……”


    “她是永阳公主的母妃,不是宣帝的母妃。”刘煌当了十年皇帝,看得很开。


    伏檀识相地不再发问,知晓是自己不该问的。


    这一生除了一人,刘煌没向谁撒过娇。


    但不知何时,自己在那人身上失去了恣意撒娇的权柄。


    儿时悉心扶着自己学走路的人会逼自己嫁给不喜欢的人,会因弑父而斥责自己,明明父皇对她也不好……


    她似乎忘记了她们一起在冷宫里相互扶持度日的尘光。


    ——她是叛徒。


    而自己先是南汉的帝王,再是母亲的女儿,所以,帝王给予了一个叛徒该有的待遇。


    帝王处置忤逆者从来无需理由。


    把生母禁闭深宫的场景依稀昨日,回首已然隔世。


    前世坐的御座刘煌此刻想想,品出几分孤家寡人的滋味,当时的自己身居其上浑然不觉。


    昏厥多时的李家兄弟缓过一口气,晕乎醒来,一看,伏檀和刘煌两只“鬼”并排坐着,气氛一派融恰祥和,又吓昏了过去。


    刘煌走上前拍醒二人。


    “鬼啊!!!”


    李家兄弟吓出半条命,撒腿直往墓道里冲,不过一会儿,转个圈的功夫又从背面撞上一堵“墙”。


    “墙”回过头,是刘煌的脸,李家兄弟惊呼着往回跑,又撞上刘煌。


    刘煌只见两个块头在自己跟前跟后来回折返,一撞见她便准时发出惊叫。


    最后,跑在前头的小李郎发现前方没出现刘煌的影子,大喜过望:“三哥!我们跑出来了!”


    “我在这儿呢。”被撞多次的刘煌坐在一旁。


    小李郎惊叫着“退避三舍”,奈何筋疲力竭,已无力再跑,全身骨头松架般倒下,老李头被弟弟绊了个大跤。


    “好惨哦。”伏檀没有手捂住双眼,闭眼啧啧。


    李家兄弟正欲和从前般开骂,一想到对方是个死鬼,及时管住嘴。


    伏檀不慌不忙:“没用的,鬼打墙,你们走不出去的,不若坐下来歇会儿?”


    殉人开口说话,李家兄弟直打滚,对着刘煌一顿磕,“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不该看上陛下的墓,不该下陛下的墓,陛下安息,我二人真的一个子也没拿,空手来空手去的!”


    刘煌道:“其实你们现在可以去拿了。”


    “陛下不必试探!我兄弟二人说到做到,不拿便是不拿。”


    老李头三指指天,坚定不移,下一瞬面皱城苦瓜:“但求陛下放我们一马。”


    伏檀清了清嗓。


    小李郎抖如筛糠,改了个方向磕:“对对、还有殉人大人。”


    为表尊重,小李郎特意表上大人二字,“不愧是能陪葬帝陵的殉人,这模样、这身段,就是玉仪风姿!销魂透骨!我二人有眼不识泰山,这义子当属大人做,您岂止是老七,堪配老大!”


    伏檀眯眸笑道:“嗯?义子?”


    老李头意识到说错话,一拳捶向小李郎,“什么义子,叫义父!也不看看义父他老人家多年轻貌美,我二人怎配与殉人大人平辈?从今日起我二人与义父各论各的,你管我二人叫兄,我二人管你叫爹!”


    “义父好!”小李头磕头如拜年。


    “他是义父,我是什么?”刘煌问。


    李家兄弟拜年至一半回过味来,窃窃私语:“对啊,他是义父,义母怎么说?”


    “……这人都是殉给义母的,喊声义父没大碍吧?”


    李家兄弟扭过头,像两朵长残了的报春花,面上挂着恐惧又尴尬的笑,点头哈腰道早生贵子起来,片刻回味出一丝不对头,继续挡过身子鼠头鼠脑探讨。


    “早生贵子谁来生?义父吗?”


    “鬼生什么孩子?祝什么早生贵子?”


    “……我就会这一个词!”


    “改成百年好合!”老李头崩了弟弟一脑瓜。


    刘煌剑端敲敲地面,李家兄弟害怕地回身。


    伏檀看向地砖,见没有留痕又挪开视线。


    “我不介意我的墓葬多几个殉人。”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宛如惊雷。


    “陛下饶命!我二人上去定给陛下烧纸盖庙,比留在下面好用多了!我们手粗脚笨的,真的伺候不好陛下啊!”


    刘煌扬手止声,“你们大可放心,我不会让我的墓出现长这样的殉人。”


    李家兄弟松了口气,虽然咂巴出些许不快,但只要不取性命什么也好说。


    伏檀在暗中松绑,刘煌将剑驾到壁画上,他的动作止住。


    “救人一命胜七级浮屠,这壁画倒是极好。既然不便去墓内寻宝,李三李六,你们大可拆壁画变卖,我允了。”


    婚丧嫁娶乃头等大事,大多富裕人家没有帝王修陵的时间以作繁绘,不乏有人去鬼市买他人墓中揭下的壁画装饰到自己墓内。


    若是拣到天家的壁画再好不过,没人会对享用天家物什不动心,越是贵的事物,人越是趋之若鹜。


    宗室明器一经查出即死罪,但如此败事多了写进政绩不大好看,是以世上的事大多民不举则官不究,壁画埋进墓里,墓门一闭,熟能验是不是天家墓里来的不成。


    刘煌大方恩准:“现在就拆吧。”


    “鬼打墙,障眼法,闭眼便能走破。”伏檀深吸一口气,在李家兄弟指头挨近壁画的刹那和盘托出。


    “愣着做甚,你们义父叫你们将壁画取了快走。”刘煌架在画前的剑收起。


    伏檀:“向南走,头靠右。”


    刘煌总算命李家兄弟停手。


    “寻常人行路多靠双眼,但宣帝……”伏檀清瞳微转,“你修陵寝时用了批盲匠,故而无意修成鬼打墙的墓道,需得闭上眼才能走出路来。”


    闭眼行路很难,但对眼盲多年的刘煌小事一桩,李家兄弟见她和伏檀跟来,内心侧侧若身后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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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不觉有些奇怪,义父既然女帝殉人,缘何被义母绑着,还绑两次?”小李郎闭着眼,脑筋转过弯来。


    老李头斥了句:“你懂什么?”


    “可他们跟有仇似的,会喜欢人祝百年好合么?”


    “祝吧,都葬一起了,图个吉利。”


    墓道尽了,一片清冷的光洒在眼皮,刘煌睁开眼,幽篁寂月,竟不知不觉走出墓室。


    向南不是去往墓室的路,他们直接出了坟,意识到此人对坟墓了解至极,刘煌一掌揪起松绿的衣领压于山墙。


    小李郎恍惚:“这……还要祝百年好合吗?”


    “祝什么,赶紧逃!”老李头拉上弟弟远离魑魅魍魉,奈何走了没多远,被刘煌拦住去路。


    “三哥!她有影子!”小李郎指着地面,月光清洒映出一片阴影。


    鬼是没有影子的,有影子,那便是活人,可活人又怎会和死去的宣帝一模一样?


    李家兄弟再次昏厥,刘煌将他们一块绑了。这二人吓破胆,下墓不好控制,不如自己走。


    她回到山洞接着处理最棘手的麻烦。


    而那个人绑着绳子跻坐在山洞外,也不恼,宁和地沐着月色,好似在静静等她来领。


    见她来,伏檀随之起身,轻笑:“你要杀我吗?”


    “我知晓了你的身份,灭口是迟早的事。”


    然而刘煌放下剑,他脸上有了不一样的色彩,似乎她的宽恕在意料之外。


    死去的女帝从墓里爬出来这等事玄之又玄,说出来也没人信,说不定还会被当成妖言惑众的骗子,为此杀人实在得不偿失。


    何况还是尽心替自己守陵多年的人,那么一想,他做错了什么?


    “你是守陵人,也是我的子民,我不杀你。”


    闻言,伏檀薄唇微启。


    “我好像不了解你了。”他道。


    “没有人能真的了解一个人。”刘煌不轻易解他的绳,“我只为求财,你不给我财。”


    “我给不了你……”伏檀望向山洞,几许无奈几许坚毅,墓里的财,他给不了。


    刘煌能理解,守了十几载的道一朝打破对人而言是难上加难的事,“即使是我也不能?”


    “盗墓无非是将财宝脱手换财,”伏檀略思片刻,“你若一心求财,有一个法子既能求财,又能省去交易。”


    刘煌道:“愿闻其详。”


    闻详的第二日,李家兄弟醒来发现自己被人绑得结实,身处地方也已不再是东樵山。


    而刘煌身边解开绳索的人,可不正是伏檀,日光从窗外照来,两只“鬼”安然无恙。


    李家兄弟动动筋骨,呆愣地盯着身上捆绳。


    “醒了?还没意识到吗?”刘煌坐在席上,日光直照,落下明显的影子。


    “你、你们是活人?”在墓中吓出窍的二人出墓后清醒神志,仔细想想,刘煌和伏檀一直都有影子,怎可能是死人。


    “敢问、敢问娘子是……”


    刘煌睥睨一眼,“进了我的墓,还敢问我是谁?”


    李家兄弟面色煞白。


    她走下台阶,“官府悬赏盗墓贼,一个人头一百两,你说,我把你们交出去能换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