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海岸弥漫着淡淡雾气，潮湿的风吹来，草尖上闪着露珠。


    薇薇几乎一夜未睡，带着兴奋再次早早出门，果然，只一眼，她就看见了远处那个金发身影。


    她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


    赛米亚撒在晨光中迎了上去，笑容融化了整个海天。


    他们并肩走在草地上，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着头傻笑，听着远处海浪声声拍岸。


    走了一会儿，薇薇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有些心动，伸出自己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心。


    像蜻蜓点水般，极轻的，一触便走。


    但赛米亚撒立刻回握住她的手，像是怕她逃跑似的，力气甚至有些大。


    他没敢看薇薇，只红了耳尖。


    “你捏得……有点疼。”


    赛米亚撒急忙放开，转过身来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很疼吗？”


    薇薇抬起头，抿着嘴唇笑了。


    她摇摇头，却再次伸出手，主动找回他的掌心。


    她的手指一点点滑进他的指缝里，慢慢的，十指相扣。


    阳光正好洒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暖洋洋的。


    赛米亚撒心跳错了一拍，随即也紧紧反握。


    幸福瞬间充盈心间。


    他甚至觉得这不是人间的清晨，而是天堂的光落在凡尘。


    两个人都红着脸，却谁也没有松开，就这样肩挨着肩，心跳乱的像浪涛拍岸。


    海风轻轻拂过，吹乱了薇薇的红发。


    她抬头望着赛米亚撒，眼底的光闪烁不定。


    “那……你喜欢我吗？”


    她的声音很轻，好像随时能被浪声掩盖，但又像鼓足了全身的勇气，让人无法忽视。


    赛米亚撒直接另一只手也捧住她的手，真诚的说：“喜欢。我真的，非常喜欢你。”


    薇薇心口猛地跳动，她紧紧攥住对方的手，声音几乎发颤：“那……你能不能带我走？我不想留在这里了。我在这里很痛苦，我喜欢你，我想跟你走，可以吗？”


    赛米亚撒怔住了。


    但他几乎没有犹豫，肯定地点头。


    “好。我答应你。”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说：“但我需要想想办法。你等等我，好吗？”


    薇薇抬起头，带着幸福的泪光笑了。


    她笑的那样灿烂，比浪尖上的金光还要耀眼，但那泪水又让人心酸，赛米亚撒忍不住伸手抹去了她的泪痕。


    “别哭。我答应了你，就一定做到。”


    薇薇笑着点点头。


    她原本还害怕被拒绝，但他答应得那么快，那么笃定，那一刻，她甚至觉得，就算是他骗了自己，她也心甘情愿。


    她的心，彻底沦陷了。


    *


    天穹之上，风卷着云雾。


    赛米亚撒一回来就直奔路西法的殿。


    “晨星，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类离开人间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


    路西法叹了口气，点点虚空：“别忘了加百利怎么说的，你不能干预凡间命运。”


    赛米亚撒固执地摇摇头。


    “这不一样，我只想让她好，又不是干预命运。喂，你可别跟加百利说。”


    路西法嗤笑一声，突然发现，这个向来理智的兄弟，此刻眼里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他好像……有些变了。


    但变在哪里，路西法又说不出来。


    赛米亚撒也不再理会路西法，径直去了天典之馆，打算自己找寻方法。


    他一卷一卷翻阅那些典籍，没发觉加百利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


    “你在做什么，赛米亚撒。”


    赛米亚撒头也不回：“不告诉你。”


    “做没有意义的事。”


    加百利逼近，抽走他手里的典籍，冰冷冷道：“你要是出手，就是破坏法则。凡间的一草一木、一呼一吸都有它的秩序。你若是干预，我必第一个惩罚你。”


    赛米亚撒有些愤怒，站起身和加百利对峙。


    “你不懂！让开，她还在等我。”


    “等你？”


    加百利冷笑起来。


    “你在天界一天，人间就是一年，继续找你的办法吧，等你找到了，再去守她的墓吧。”


    赛米亚撒看加百利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张开翅膀这就要走。


    “那我更不能让她等太久。”


    “站住！”


    加百利也张开羽翼拦住他，光与光的交锋几乎刺破穹顶。


    然而赛米亚撒在人间还未有所行动，加百利没有理由真正阻拦他。


    “你没救了！”


    在加百利的怒喝中，赛米亚撒冲破了他的包围，只留下一道光影，直直坠向人间。


    *


    薇薇开始了等待。


    清晨的海风一如既往，草浪起伏，她每天都会去那片熟悉的海岸。


    可那个金色的身影，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出现了。


    薇薇告诉自己，他一定在想办法。


    他说过，他需要点时间，所以她相信他，只要再等等就好了。


    可她不知道，上天却不给她时间了。


    那天傍晚，村里传来了混乱的嘈杂声。


    叫喊、咒骂、哭泣……在夜色中让人毛骨悚然。


    薇薇的屋门被暴力推开，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双粗暴的手抓住。


    “你们干什么！”


    她挣扎着，惊慌地看向自己的家人。


    继母玛莎举着油灯，只高高在上盯着她，两个弟弟用粗绳索将她一圈圈捆住。


    “你们为什——”


    “闭嘴！妖精！你就是灾祸！”


    玛莎尖锐的声音穿破夜空：“你勾引男人还不够，还要勾引天神！你就是女巫！你该死！”


    “什么？！”


    薇薇震惊地说不出话，但容不得她有任何思考，她就被重重丢到院中了。


    父亲汉斯躲在角落，手中捏着一袋子钱币。


    他沉默地看着女儿被人拖走，垂下眼，只把门窗关上，当做不知道。


    院中已经围了一大群村民。


    那些熟悉的面孔，如今都变得狰狞。


    “她是异端！她该死！”


    “她这一头红发就是女巫！”


    “烧死她！烧死她！”


    那些人拽着她的头发，有的用石头砸她，她被粗暴地拖到门外，拖到路上，地上的石子划破肌肤，绳子勒紧手腕，火把在她脸前摇晃，火光中她满身是血。


    她满眼茫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爱上了一个人，为什么突然就成了女巫？


    人群中，地主的妻子噙着狠毒的笑，跟随众人亲眼看着薇薇被施刑。


    她原本拿薇薇没办法，自己丈夫贪恋薇薇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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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不是一两天了。


    但现在薇薇居然勾引天神，这把天然的刀，她怎能不好好利用呢。


    她是红头发，她是女巫，她勾引天神，她该死。


    薇薇被一路拖到广场中央，风声呼啸，火堆的木柴早已堆好。


    她被绑在木桩上，脚边散落着干草，空气里已经开始弥漫出焦灼的味道。


    “烧死她！”


    “女巫！”


    “婊子！”


    咒骂声一浪高过一浪，火把被高高举起。


    薇薇痛哭嘶喊：“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错！”


    她挣扎着，绳索深深勒入肌肤。


    “路卡！说，你是不是看见她勾引天神！”


    有村民突然道出路卡，薇薇睁大眼睛看向他。


    路卡站在人群中，脸色惨白，嘴唇发抖。


    他原本看着受伤的薇薇心在滴血，可现在，所有人都在看他，而他又想起薇薇和天使相拥亲吻的一幕，那画面像针，一遍一遍扎进他心底。


    路卡低下头，闭上眼，不敢面对薇薇的双眼，带着颤抖的声音：“我亲眼看见……她……勾引天使。”


    全场一片哗然。


    薇薇彻底怔住了。


    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她看着路卡，眼神破碎。


    那个她曾经唯一相信、唯一依靠过的人，却在这一刻，亲手把她推入火焰。


    泪与血交织，顺着脸颊滑落。


    眼前这些村民，女人们的嫉妒，男人们的贪婪，她全部看在眼里。


    她终于醒悟，在这个世界，她的美貌，只能是生来的原罪。


    他们可以以任何理由，就给无辜的她贴上异端的标签，再随意处置掉她。


    火焰轰然燃起。


    衣角被点燃的一瞬，烈火窜上，光亮刺痛了她的眼。


    火焰舔舐着她的脚踝、双腿，一寸寸往上爬。


    灼热钻进骨头，她痛得尖叫，嘶声哭喊。


    “我没有错！我什么都没做错！”


    但围观的人群却没有一丝动容。他们只是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甚至脸上还有奇异的满足，仿佛她的痛哭是他们获得平安的祭品。


    “该死的妖女，终于要被净化了。”


    “她在燃烧，是她的罪恶在燃烧！”


    薇薇的声音逐渐嘶哑，烟雾呛得她几乎窒息，泪水混着血从眼角流下，却在半途被火焰蒸干。


    直到这一刻，路卡终于崩溃了。


    他冲了出去，嘶吼道：“够了！放开她！”


    可他还没靠近，就被几人死死按住。


    “看吧！她果然是女巫！她对路卡施法了！”


    “她居然让路卡去救她！太可怕了！”


    人群的议论掀起新一轮狂热，路卡拼命挣扎，泪流满面。


    “不是！不是的！她不是女巫！”


    可没有人听。


    他被人死死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团火焰越烧越旺。


    火光中那道纤细的身影，终于倒了下去。


    夜空被染成血色。


    薇薇的叫声逐渐消失，只剩下噼啪的燃烧声。


    路卡跪在地上，手指深深扣进泥里。


    是他……是他害死了薇薇……


    路卡喃喃，整个人颤抖不止。


    他仰头望向那片火海，泪水甚至已经流干。


    他的世界，也在这一刻被彻底烧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