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风比往常更温柔。


    海浪退的很远，露出一片光滑的沙地，在阳光下闪着点点金光。


    赛米亚撒又带着一卷羊皮卷坐在薇薇身边。


    她读得又准又快，他越看越惊讶。


    “真了不起。”


    赛米亚撒忍不住打趣：“再过一段时间，你可能都能教我了。”


    薇薇抬起头，看向他的眼里闪着光。


    “那到时候，你还会教我吗？”


    赛米亚撒怔了一下。


    轻飘飘的问句，像一根羽毛落在心里，荡起层层涟漪。


    他看着她，红色发丝被风吹得有些乱，但她眼神清澈而笃定。


    他忽然明白，她问的，也许不是识字。


    他轻轻点头，声音轻柔却坚定：“我会的。不论你会不会，我都教。”


    我都会陪伴着你。


    薇薇脸红了。


    她低下头笑了笑，赛米亚撒也笑了出来，两个人对视，笨拙又甜蜜。


    薇薇继续念羊皮卷，读到一个拗口的词时，发音不准，赛米亚撒纠正道：“不是那样，听我念……”


    他靠近一点，慢慢发音，唇形在她眼前缓慢变化。


    薇薇抬头，盯着他的嘴唇，试着模仿。


    赛米亚撒原本纠正的心，在看到她的红唇上下摆动时，只觉自己所有理智都被那两片红色牵引。


    他不由自主地靠得更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近到两个人的呼吸混作一团。


    薇薇睫毛轻轻颤抖，心脏在胸口乱撞。


    风从他们之间穿过，又忽然止住，四周的各种声音逐渐变得遥远。


    不知是谁先轻轻动了，世界忽然变得模糊，只剩唇上一片灼热，柔软、甘甜，带着滚烫和小心翼翼地触碰，被湿润温柔地包裹。


    唇舌在彼此的世界里纠缠、沉陷，薇薇渐渐闭上眼睛，那感觉陌生却又甜蜜。


    两人逐渐相拥在一起，时间静止，空气甜的要命，两颗心紧紧相贴，剧烈撞击在一起，抚在对方背脊的指尖都在颤抖。


    陷于爱情中的男女，第一次尝到了接吻的甜蜜，如此心悸，如此美好。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幸福。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山坡上青草的清新和海的腥味重叠。


    路卡到达薇薇家时，却发现她早早就出门去放羊了。


    他一路找来，发现薇薇并没去常去的地方放羊，他便翻越一处处山丘。


    风从高处吹过，他刚探出头，视线就被一抹红色定格。


    薇薇居然在和一个金发男子相拥激吻？！


    路卡心头一紧，闭眼猛地甩头，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再次睁开眼睛，那景象还是如此清晰。


    那一头红发……只能是薇薇没错了。


    路卡呼吸骤停，心在这一刻碎成无数碎片。


    他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只能看到他们重叠的身影。


    这一幕像把利刃，狠狠插入他的心脏。


    他从未见过薇薇笑的这么甜，这么柔。


    而这笑容却从未对自己展现过。


    他喉咙干涩，呼吸紊乱，胸口被撕开一道口子流血不止。


    他的信任，他的喜欢，在这一瞬全部击碎。


    他想冲过去，却迈不开脚，心底是痛苦，是酸涩，但更多的是愤怒。


    明明说过我会娶她……


    她为什么要背叛我？


    为什么！


    难道……母亲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是……邪恶的？


    路卡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甜蜜的二人，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他麻木地看着两人分开，看着他们羞涩地对视，再看着薇薇红着脸跑远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路卡仍旧一动不动。


    他动不了了，他觉得之前的自己好像已经死了。


    忽然，一阵风卷起，他眼睛逐渐睁大。


    他居然看见，那金发男子身后，竟展开了一对耀眼的白翼！


    翅膀展开，金光如海。


    男子振翅而起，直冲云端。


    路卡瞳孔骤缩，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胸口只剩下一片剧烈的痛。


    他抬头看着那片天空喃喃出声：“薇薇……你竟然……勾引天使？”


    *


    赛米亚撒一路从人间飞回天界，他第一次觉得这里的金色光辉竟也充满爱意，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羽翼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发亮。


    “晨星！晨星！”


    赛米亚撒直接冲进天穹的长廊，正在研读的路西法眉头一皱。


    “大呼小叫的，又怎么了？”


    赛米亚撒在他面前落地，收起翅膀，笑的眉眼都挂了蜜似的。


    “我接吻了！”


    路西法动作一顿，缓缓抬头，拧着眉毛：“……什么？”


    赛米亚撒眼神里闪烁着少年般的光，声音带着激动止不住地往外溢：“我第一次接吻，那感觉太美好了！她的唇好软，我甚至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打住！”


    路西法嫌弃地打断他。


    “真没见过你这么激动的。一个吻而已，和凡人玩玩也就罢了，你怎么还这么——”


    “你不懂！”


    赛米亚撒忽然认真起来。


    “你没喜欢的人，你不知道那种感觉。”


    他一边说，一边抓起路西法的手按到自己胸口。


    “你看，它跳的多快！我的心，在为爱而跳动！”


    路西法被他这一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但他确实发现赛米亚撒的心跳热烈的几乎要燃烧起来。


    路西法嗤笑一声，把手甩开。


    “我看你是病了还差不多。谁心跳快成这样啊。”


    “所以说你不懂。唉，真可惜，你无法理解我现在的快乐。”


    赛米亚撒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之中，没听见身后羽毛摩擦的声音。


    加百利脚步沉稳，伴着圣光，银白羽翼在背后展开。


    “赛米亚撒，你最近频繁出入凡界。”


    加百利带着冷酷的威压，语气冰凉，让赛米亚撒背后有些发冷。


    他转身面对加百利，带着不悦：“那又怎样？”


    “你不该干涉凡人的命运。越界的后果，你应该清楚。”


    赛米亚撒皱起眉头，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加百利总是板着脸，仿佛他才是世间唯一真理的样子。


    “我又没做什么，你不必吓唬我。”


    加百利盯着他，面无表情。


    “最好如此。若凡间出事，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赛米亚撒的笑意一点点冷下去。


    他懒得再争辩，只是轻描淡写瞥了加百利一眼，翅膀一震，化作金光，转身离去。


    “知道了，审判官大人。”


    长廊里只剩路西法和加百利。


    “你觉得，他能闹出什么事？”


    路西法抱臂，看着加百利语气玩味。


    他实在想不出和人类相爱还能怎样。


    又生不出孩子，让他玩呗。


    加百利的神情依旧冷淡。


    “我不知道。但如果他因此堕落……”


    加百利停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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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语气变得更加冰冷。


    “我不会放过他的。”


    路西法低低笑了一声，眼里闪过一瞬危险。


    堕落……


    他突然开始好奇，堕落的天使，是什么样呢？


    事情突然开始变得有趣了。


    *


    路卡一路失魂落魄地回到村里。


    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母亲正守着火盆缝衣，抬头看见儿子麻木的神情和满脚的泥泞，神情一变，立马走了过来。


    “怎么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路卡目无焦点，嘴唇动了动：“薇薇……她……她勾引天使……”


    “什么？”


    母亲的针线掉在地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在胡说什么？”


    “是我亲眼看见的。”


    路卡怔怔坐下，眼神空洞，带着难以置信喃喃道：“我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有翅膀……”


    屋里瞬间安静了。


    他的母亲开始颤抖，下意识双手在胸前合十，嘴里低声念叨：“愿神保佑……愿神保佑……”


    她带着恐惧和怒气怼了儿子一下：“我早跟你说过！她不干净，不是好东西！你还死心塌地的护着她！这下看清楚了吧！”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想要用高音压下心底的恐惧。


    路卡没有回应。


    他依旧坐在那里，双手掩面，什么都听不进去。


    灾星、异端、妖孽……他明明不愿承认，可又无法反驳。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更恨的是她，还是自己。


    还是……别人。


    从那天开始，村里的气氛微微变了。


    人们见到薇薇，不再像往常那样随口讥讽、推搡，反而会避开她的目光，甚至和她保持距离。


    她走在小路上时，其他孩子会远远地绕过她，连平日里爱嚷嚷的老头也不再出声。


    她却觉得这样也不错。


    起码没人再随意欺负她了。


    就连继母玛莎也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她不再随意呵斥、不再命令，甚至看见薇薇进屋时，会躲着薇薇走开。


    薇薇虽然不明白缘由，但对她来说，这大概是这些年来，她过得最舒服的一天。


    她甚至觉得，一切都开始变好了。


    自从遇见赛米亚撒，阳光变得更暖，风也更柔，连海浪都在唱歌。


    她突然觉得，连命运，都开始偏向她了。


    所以，是爱拯救了她吗？


    夜色静谧，薇薇躺在自己的那张旧木床上，身下的干草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眼前，总是那双碧色眼睛。


    今天的阳光太亮了，亮得她闭上眼还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唇上那一瞬的触感像灼烧，又像羽毛，很轻，却又在心底掀起巨浪。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完又有些害羞，耳尖也开始泛红。


    “赛米亚撒……”


    她轻轻念出这个名字，每念一次，心口就更暖一点。


    实在睡不着了，她坐起身，看向窗外。


    月光洒下一片柔光，她站在光晕中，没想过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幸福。


    她不在乎别人对她的态度，因为在她的小小世界里，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光明，她已经被一个人，彻底照亮了整颗心。


    好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那，他会带我走吗？


    薇薇抬起头，对着月亮闭眼许愿。


    然后，再次期待明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