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渐渐包围住塞米尔，灵魂回到□□，无比熨帖，舒适地像是躺回了母亲的怀抱。


    塞米尔一睁眼，看到的便是身边仍在跳动的火焰。


    “醒了？感觉怎么样？”


    大巫适时递上一杯热茶过来，奇异的草药味仿佛唤醒了身躯，塞米尔缓缓坐起，一饮而尽，立刻感到身体的僵硬感瞬间消失。


    “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抬眼看向门外，居然已经天黑。


    他去了一整天？


    大巫仔细观察塞米尔片刻，见他确实无碍才放下心来。


    “你去的时间有些久，好在身体无碍。若是其他人，恐怕要恢复好几天才起得来。”


    塞米尔呆坐在火堆旁，看着火焰陷入思考。


    冥界之行对他影响深远。


    曾经他以为人死后只有天堂和地狱，好人去天堂，坏人变成魔鬼去地狱，只有魔鬼才有魔气。


    然而现在他却见识到了冥界，看到了三个不同的区域，而魔气也只是冥界的气息。


    那他以前所信奉的……又是什么呢？


    “怎么样？你的困惑得到解答了吗？”


    大巫笑眯眯看着塞米尔，塞米尔抬起头，先是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我……我也不清楚。我看见了冥界的样子，知道了死亡的另一种真相，可现在，我却好像更困惑了……”


    大巫只是淡淡笑笑，在他面前放了碗粥。


    “躺了一天了，吃点东西，慢慢想。”


    塞米尔道了声谢，握着粥碗发呆。


    十字架仍在胸口的衣兜里，但冰凉的触感却让他冷的发抖。


    他的主……是神？还是幻象？


    是唯一的光芒，还是只是人类害怕时创造的依靠？


    塞米尔心中被劈开一道巨大的裂口。


    过去的坚信不再牢不可破，而新的答案却依旧遥不可及。


    现在，他不再是“神的代言人”，他只是一个困惑的人。


    突然，他内心一动。


    父亲曾说过，他的名字来自于“赛米亚撒”，赫尔墨斯也说自己就是赛米亚撒，所以调查清楚这人是谁，是不是就离真相更进一步了？


    塞米尔端起碗快速扒拉几口将粥吃完，和大巫道谢后匆匆离开。


    他拿着手机在旷野上到处寻找信号，终于在接近车道的地方找到一点，几次播出号码后终于通了。


    “塞米尔？怎么了？”


    “父亲，这里信号不好，我长话短说，您能不能帮我查查‘赛米亚撒’到底是谁？这对我很重要。”


    对面卡顿了一下，传来老神父有些犹豫的声音：“孩子，不是我不愿告诉你，不知为何，‘赛米亚撒’似乎是被教廷抹除的存在……不瞒你说，我曾因好奇，自己调查研究过，但什么资料都没有。”


    老神父的消息如同冰水兜头而下，塞米尔顿时僵在原地，冷意直透心脏。


    是故意的。


    有人故意在隐瞒什么。


    “孩子，你那边都还好吗？”


    老神父的担心唤回塞米尔一丝反应，他应付了几下就挂断电话。


    手心还在发麻，急促呼吸间，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正生活在一场骗局中。


    他到底是谁？


    他开始漫无目的地随处走动，心里满是迷茫，眼里也看不到前路。


    抬头，满天繁星一闪一闪，像是在嘲笑他。


    他是不是……为了这虚假的人生，而伤害了薇薇？


    塞米尔屈膝缓缓在地上坐下，痛苦掩面。


    他现在，好想好想薇薇。


    只有她是真实的，只有她没有欺骗他。


    好想念她……


    思念，顿时像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塞米尔独自坐在空旷的土丘上，原本安静只闻风声，忽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塞米尔猛地抬头，看见一个身影从黑暗里缓缓走来。


    那人依然身穿考究的西装，繁星照应下，金色怀表链在胸口轻轻晃动。


    他举止优雅，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步伐从容。


    塞米尔认出来了，是地狱里被赫尔墨斯招来的那个男士。


    “晚上好。”


    对方语调温和，如同一位体贴的绅士，在距离塞米尔几步的地方站定，看着他狼狈的模样轻声问：“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塞米尔带着警惕：“你……是谁？为什么会跟到这里？”


    那人淡淡一笑，彬彬有礼地微微欠身：“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墨菲斯托。”


    塞米尔深呼口气，瞳孔收缩。


    太巧了吧，赫尔墨斯随便叫来的一个人竟然就是墨菲斯托？


    更没想到，不是他找到对方，而是墨菲斯托主动找上自己了。


    塞米尔全身绷紧，慢慢站起身，满是防备。


    墨菲斯托仿佛被他逗笑，他摇摇头笑道：“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对你有些兴趣罢了。”


    塞米尔更反感了。


    因为之前镜灵也是这么说的。


    墨菲斯托缓缓靠近一步，压低声音，在他耳畔呢喃：“我看到了，你内心深处的渴望。”


    “！”


    塞米尔猛后退一步，和对方拉开距离。


    “那我倒要听听，我的渴望的是什么？”


    墨菲斯托勾起唇角，笑容意味深长：“去睡觉吧，今晚，我会让你梦想成真。”


    说罢，他转身离开，背影融入夜色，被黑暗吞没。


    塞米尔僵在原地，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刚刚的困惑被他暂时放下，他原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墨菲斯托，他盯着墨菲斯托消失的方向，心底有些捉摸不定。


    明知前方可能会有陷阱，但为了调查清楚墨菲斯托，塞米尔还是硬着头皮回到自己的住所。


    这一夜，塞米尔在不安与疲惫中沉沉睡去。


    梦境缓缓浮现。


    他站在一条林间小路上，阳光穿过树叶洒落下来。


    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红色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薇薇。”


    一看到薇薇，塞米尔便下意识喃喃呼唤，她转过头来，灿烂一笑，像一束光，毫不犹豫地朝他跑来。


    “塞米尔！”


    她扑进他的怀抱，温暖的体温传到心口。


    塞米尔双臂紧紧环住薇薇，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入她的脖颈，因着思念，心脏狂跳。


    “对不起。薇薇，对不起。我错了，我伤害了你。”


    薇薇仰起脸，眼睛明亮，嘴角带笑：“我原谅你啦！”


    塞米尔再一次紧紧抱住薇薇，呼吸急促，想把她刻入自己的骨血里。


    “薇薇，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之前是我傲慢，我愚蠢，别离开我好不好，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薇薇没有回答，只是伸出双臂，也紧紧地与他相拥。


    那一刻，塞米尔觉得自己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压抑许久的孤独与恐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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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都在她的怀抱中融化。


    这一切太过真实，太过美好，让他几乎忘了，这只是一场梦……


    清晨的阳光透过草屋的缝隙照了进来，塞米尔猛地睁开双眼。


    他下意识收紧双臂，却只抱了个空。


    那只是梦。


    塞米尔怔了片刻，缓缓坐起，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双手。


    梦中有多温暖，此刻他就有多寒冷。


    是啊，薇薇，怎么可能会原谅自己。


    他怎么可能还能和她相拥……


    那短暂的幸福，反倒像是一种残酷的惩罚。它让他亲手触摸到自己内心的渴望，然后再当他的面夺走。


    塞米尔重重躺倒，心口酸涩，整个人像是被压进泥沼，在一点点往下陷入。


    他更加思念薇薇了。


    “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想真正得到吗？我可以帮你。”


    墨菲斯托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他依旧彬彬有礼，只是眼睛贪婪地盯着塞米尔。


    “我可以帮你，让梦境成真。只要你同意。”


    塞米尔猛地清醒，立刻坐起，带着警惕看向墨菲斯托。


    来了，这是墨菲斯托的惯用伎俩，用你的欲望来交换你的灵魂。


    “你想都不要想！”


    塞米尔厉声拒绝，下一瞬摸向圣水，圣光在掌心炸开，直扑墨菲斯托。


    耀眼的光芒闪过，塞米尔却扑了个空。


    “别激动。”


    墨菲斯托却像看穿了他的行动，突然消失，屋内只剩他的低语在耳边回响。


    “你无法拒绝你的欲望。今晚再见……”


    声音逐渐消失，墨菲斯托走远了。


    塞米尔咬紧牙齿，用力捏着圣水瓶。


    他知道，这是墨菲斯托的游戏，而自己，正一步步被逼到悬崖边缘。


    *


    农场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自从莱恩留在这里，气氛更添几分新鲜。


    他没有卡洛斯那样毒舌，又总能在两人拌嘴时适时插一句，把火药味巧妙转变成笑点。


    渐渐地，薇薇也和莱恩熟悉起来。


    有时候她懒洋洋地趴在院子里看云，莱恩突然变出一朵花递给她：“你看，像不像现在天上的云朵？”


    薇薇对比看了半天，有点嫌弃：“完全不像。”


    却又把花别在自己耳后，因为它和自己今日的衣服很配。


    在莱恩的陪伴下，薇薇也开始勉强能干点农活。


    帮着收菜的时候，莱恩会在旁边一步步教她：“手要轻，不然叶子会断。”


    薇薇不耐烦哼哼两声，手法却认真了些。


    卡洛斯远远瞧见就笑：“我今天是不是起猛了，居然看见某人在干活？”


    薇薇立刻抬起镰刀作势要追：“卡洛斯我现在手痒了你要不要来试试？”


    笑闹声在田间回荡，空气里全是阳光与泥土的味道。


    她现在已经有些习惯这里的安稳，甚至已经很久没再想到过教廷、想到过那个人了。


    可她心里还是空荡荡的，并没有丝毫好转。


    日子越久，人越消沉，好像有一半薇薇不见了，留在这里的只剩躯壳。


    甚至偶尔看见米格尔和卡洛斯甜蜜的时候，她会想起那夜二人喝过酒在河边散步，她依偎在他肩头，十指交缠……


    可那也不是真的塞米尔。


    薇薇自嘲了一下，心里更加酸涩。


    失忆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到底拥有过爱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