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探病

作品:《阴鸷徒弟今天又装乖了吗

    隔天清晨,金乌鸟还没跃出地平线,南极大帝犯错被囚的消息便已传遍六界,连宇世子真正的死因也为世人所知晓。


    世人都道,他们父子俩到底是一脉相承,做事一个比一个离谱。而今两人一个身亡、一个被囚,也算是咎由自取,半点怨不得旁人。


    仙界这边的神仙们对此事的反应尤其强烈。


    神仙嘛,向来自视清高,张口闭口都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之类的酸话。如今神仙里出了南极大帝这种偏执邪恶之徒,一夜间害死了妖界百余名无辜民众,仙界的神仙们颇觉脸上无光。


    建议重罚南极大帝的言论甚嚣尘上,只等着仙帝从人间历练归来再行定夺。


    总之,南极大帝想要保留的颜面,终究还是没能保全。


    此番降服蚀骨兽过程虽快,但胥辰和扶月都受了伤。扶月还好,受的是小伤,修养几日便能恢复得差不多。胥辰受的伤较重,听妖界传话的风使说,得将养好些时日。


    对此,凤溪神君的评价是:“身子太虚。若少潜入水底摘浮游花,或许会强健些。”


    扶月几百年没正儿八经打过架,此番对阵蚀骨兽,她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疼。凤溪和君岚劝她卧床好生歇几天,可扶月心里有事,实在躺不住。


    身体刚好些,扶月便领着凤溪去了一趟天幕西方。


    天幕西方是六界禁地,里外结界密布,只有扶月知道如何进出。


    穿过层层结界,出现在眼前的并非甚鬼斧神工的仙境美景,而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荒芜杂草。


    荒草堆中,有孤坟一座。


    是释初的坟。


    她的躯体葬在这里。


    凤溪祭出星澜剑,单脚点地腾空飞起,随着金色剑光划破寂静,覆盖释初坟茔的荒芜杂草被尽数斩去。


    凤溪落地回到扶月身旁,取出一方白帕,细心擦拭剑刃沾染的青草汁:“所以……”他看向扶月,“师尊是感受到了释初师姑的气息,才走神的吗?”


    他那日在结界外看得清楚,扶月本有机会斩杀蚀骨兽,关键时刻,她却迟疑一瞬。


    正是那一瞬迟疑,给了蚀骨兽收起软肋的机会,也给了南极大帝借题发挥之机。


    扶月收敛眸光,望向释初孤零零的坟茔,脸色不由变得凝重:“是的。”


    释初已经陨落多年,她却从蚀骨兽身上感受到了属于她的气息……此事太过怪异,所以她才会走神。


    她踏着被星澜剑齐根斩断的荒芜杂草,缓步走向释初的坟茔。


    凤溪手按星澜剑,眼神警惕跟随扶月:“师尊是怕她复活?”


    扶月怕的还真是这个。


    记不清多少年前,释初为爱疯魔,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扶月为保六界安宁,亲手斩杀她并埋骨于此。


    咽气前,释初散着头发,冲扶月癫狂吼叫:“你杀不死我的扶月!迟早有一日,我会再度归来!届时我要你、要幽燃、要六界苍生为我陪葬!”


    近些年,每每天幕西方传来异动,扶月都会心生紧张,真怕释初兑现临死前的话语。


    强者好打,弱者也好打,唯独不按套路出牌的疯子难打。


    扶华是真怕释初复活归来。


    “我这两个妹妹,一个比一个疯魔。”扶月在释初坟前止步,手指轻轻抚摸青石雕刻的无字墓碑,“阿云珠还好,我有东西在她那里,有时候她还会听我的话,至于释初嘛……”扶月撇嘴,“我是完全摸不透她的想法。”


    还好,坟茔无恙,就连坟头那钵黄土的形状都和扶月当年铲上去时一样。


    “走罢。”扶月松了一口气,“可能是我当时恍惚了,感受错了。”


    死而复生哪有那么容易。


    又检查了一遍天幕西方的结界,确认没有问题后,扶月才带着凤溪从天幕西方返回天上天。


    师徒俩刚到碧霄宫门口,正好碰上磨炼归来的仙帝。扶月同他寒暄了几句,引他到内殿说话。


    仙帝此番下凡是奔着历练去的,在凡界结结实实当了十来年苦行僧,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回到天庭后,他虽然恢复了真身,但眉眼间的疲态甚为浓重,看着十分憔悴。


    “南极大帝犯下的错事我已知晓,昨日归来后,我已第一时间发落了他,今日特来向娘娘禀明情况。”仙帝开门见山道,“南极大帝已被除去仙籍、剔去仙骨、抹去记忆,上了诛仙台,也入了轮回河。从此,他将成为一名普通凡人。”


    仙帝说的这套流程,是仙界处罚堕仙用的,上了诛仙台、入了轮回河的神仙,将永不能再得道成仙。


    扶月认为仙帝这样处罚南极大帝甚妥当,唯有严惩,才对得起妖界那些无辜枉死的民众。


    “慈逅元君也随他去了。”仙帝继续道,“我想着,终归是君臣一场,所以给了他们夫妻一世情缘。”


    扶月闻言轻轻颔首:“也合乎情理,毕竟他们这世夫妻情分还没了。”


    “南极大帝……”仙帝望了眼扶月,语句稍显迟疑,“让我再给您带句话。”


    “他还有话留给我?”扶月坐正身子,好奇道,“什么话?”


    仙帝大手一挥,会客的茶桌正前方出现一面足有一人高的圆镜,镜中人影瞳瞳、光波流转。


    这是重光术,只有修为深厚的神仙才会使用。


    镜中投出南极大帝的身影。他站在风声喧嚣的诛仙台前,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破烂不堪,不复往日神采焕发:“我的确知道如何破开父神设下的结界,放蚀骨兽出来,但是……”南极大帝紧盯镜面,眼神阴鸷道,“让蚀骨兽化形的关窍,我确实不懂,是有人特意告诉我的。”


    “扶月。”南极大帝唤扶月的名字,故意吊人胃口一般小声道,“你想知道那人是谁吗?”


    他张开双臂,忽而仰天长笑不止:“你慢慢猜吧哈哈哈!”


    画面最后,是南极大帝夫妻俩决绝跳下诛仙台的背影,两人加起来近万年的修为毁于一旦。


    “如何。”仙帝收起重现术,小心打量扶月的表情,“您觉得南极大帝说的是实话,还是信口开河,想在您心里留道疑影。”


    扶月耳中回荡着南极大帝刺耳的笑声,那笑声听得她心里发烦,让她禁不住想起释初身亡时的画面。


    她偏头去看插在净瓶里的浮游花,见到重重叠叠的透明花瓣,心情瞬间平复不少。


    “都有可能。”扶月回了一句废话。


    送走仙帝后,扶月独自坐在殿中,发了好一会儿呆。


    凤溪没有上前打扰。他安静立在扶月身侧,桃花眼微敛,无声看秋日晚阳透过后窗,将他和扶月的影子拉长,投映在地面上。


    两道暗影重叠交缠,难分难舍。


    偌大的碧霄宫安静极了,只有树影摇晃发出“索索”声响,檐角的铃铛也时不时“叮咚”响两下。


    一炷香后,扶月结束发呆,回房换了套颜色鲜亮的广袖天衣,还特意穿了双跟衣服颜色相对应的重台履。


    扶月习惯打赤足,但仅限于在干净的碧霄宫内,外出时她还是会穿好鞋袜。


    出门之前,她别扭地踢着鞋子,随口对凤溪道:“不知西极大帝恢复得怎么样了,我去北海看看他。”


    凤溪不喜赴人情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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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场合,今日却不知为何,沉默稍许,主动接话:“我陪师尊前去。”


    扶月咧唇干巴巴一笑,隐晦回绝:“没、没必要罢?”


    下一瞬,扶月和凤溪的身影同时出现在胥辰的宫殿门外。


    凤溪这家伙,真是的——扶月一边跟随胥辰宫里的神使往里走,一边在心里暗暗嘀咕——明明是凤溪自己说的,不喜欢胥辰大帝,还劝她不要与他往来。可今天他却态度强硬地要跟她来探望胥辰大帝,也不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扶月只得叹一句男大十八变。


    神仙同凡人相比,除了活得久,会些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的稀奇法术外,其实并没甚太大的区别。


    神仙受了伤,也会疼痛流血,要是伤势过重难以愈合,也会死掉。


    父神就死于伤势过重。


    胥辰大帝的伤还没好利索,仍在卧床调养中,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药香。扶月深吸一口气,还闻到了另一种奇异香味。


    那味道她觉得甚为熟悉,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枯骨木?不像。


    百老芽?也不像。


    胥辰大帝嘶哑的咳嗽声打断了扶月的思考:“小伤而已,何必劳烦你们师徒俩亲自前来看望。”


    神使搬了两把包软皮的椅子来,扶月和凤溪一左一右坐在胥辰大帝的床头,活像两尊门神。


    “恢复得怎么样?”扶月关切询问胥辰的伤势,“伤口还疼吗?”


    凤溪闻言轻拧剑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深邃眼眸中透着浓郁黑色。


    “咳咳咳。”胥辰大帝靠在床头上,抵唇咳嗽几声,面色潮红道,“好多了。”他宽慰扶月,“比这还重的伤我也受过,没什么大问题,多休养一段时也就好了。你和凤溪事情都多,没必要专门来看我。”


    这是扶月第一次进入胥辰大帝的寝殿,她原以为,如他这般痴情的人,房中应该摆满了秀萝仙子的遗物,但她粗略拿眼扫了一圈,只看到些丝竹管弦和笔墨纸砚,任何跟秀萝仙子有关的东西都没看见。


    连一幅肖像画都没有。


    或许是怕触景生情罢,她想。


    “你是为了帮我收服蚀骨兽,才会受这样重的伤,若我不过来看你,岂不是显得太不近人情了?”扶月玩笑道。


    “不对。”胥辰大帝坐直身子,表情严肃地纠正扶月,“怎么能叫帮你收服蚀骨兽呢?收服蚀骨兽不是你一人的责任,守护六界也不是你一人的职责。”


    他直视扶月的眼睛,语气倏然变得平和温柔:“扶月,你只有一条命一颗心,能操心的事情有限,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六界各有各的帝君,他们会守护好自己的界域,你无需事事操心,责任感也不要那么重。”


    这样语重心长而又温柔诚恳的话语,扶月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自从……自从父神去世,六界便再无人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过话。


    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扶月提起唇角,眼神逐渐变得柔和。


    凤溪从进到殿内便没吭过声,只是安静坐着,垂着眼睛,默默听扶月和胥辰寒暄。


    见扶月因胥辰大帝的话情绪起伏剧烈,他慢吞吞抬起眼眸,忽而神情淡漠开口:“大帝说得在理。”


    扶月侧首看凤溪,想听他分析分析,胥辰大帝的话在理在什么地方。


    凤溪却睁着那双与年纪不相符的深邃眸子,面无表情直视前方,睫毛忽闪忽闪的,半晌也没有后续。


    好像只是随便讲句话,彰显一下存在感。


    扶月好不容易酝酿出的动容情绪,被凤溪简单一句话冲散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