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情爱观

作品:《阴鸷徒弟今天又装乖了吗

    “喵呜~喵呜~”殿门外突然传来猫咪的叫唤声,扶月转身去看,一道黑影贴着地面,从外面飞快跑进殿内,直冲胥辰大帝休息的床榻而来。


    “哎呀,是小白。”扶月从椅子上起身,一把捞起横冲直撞的黑猫,温柔抱在臂弯处,“怎么比上次见又瘦了一些。”她掂了掂小白的重量,皱眉问胥辰大帝:“是水土不服吗?”


    见到通体漆黑的猫咪,凤溪面上闪过瞬息诧异。他往后拉了下椅子,离扶月和那只黑猫远一些,精致的侧颜顺势掩进床帘投下的暗影中,让人无法再看清他的表情。


    扶月瞧见凤溪的举动,轻轻勾起唇角,眼底弥漫清浅笑意——还是应龙后裔呢,竟连家猫都怕。


    “你叫它小白?”胥辰大帝惊讶看着扶月。


    扶月来回抚摸着猫咪的毛发:“不是你说它叫小白的吗?”她神色自若道,“我便顺着你说的喊了。”


    胥辰大帝扯了扯素色被褥,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是哦,我的确说过。”


    猫这种动物,性情最是难琢磨。


    扶月正好好地抱着小白,动作温柔地给它梳理毛发,它却“喵呜”叫唤两声,毫无征兆地从她怀中挣脱,径直扑向坐在床尾的凤溪。


    扶月手中一空,下意识惊呼出声:“呀!”


    凤溪最怕猫了!


    猫咪锋利的爪子触碰到凤溪的瞬间,他如弹簧般蹭地跳起,扶月不过眨了下眼睛,他已不知道跳到何处去了,眼前的空气中徒留淡淡寒梅香气。


    小白像故意使坏似的,“蹭蹭蹭”追着凤溪跑了出去,飞檐走壁动作敏捷,不过须臾间便消失在寝殿门口。


    胥辰大帝坐直身子,探头朝凤溪和小白消失的方向看去,面露好奇道:“凤溪神君……怕猫啊?”


    扶月忙起身走到窗口,抬手遮挡外头的日光:“凤溪不喜欢小动物,猫啊狗啊都不喜欢。特别是猫……”她边用眼睛搜寻凤溪和小白的身影,边对胥辰道,“说是幼时被成精的山猫吓到过,心中留有阴影。”


    窗外什么都没有,只见树影摇晃,不知凤溪被猫吓到哪儿去了。


    “你倒是了解凤溪。”胥辰看着扶月担忧的表情,眼中带笑道:“连他幼时的遭遇都知晓。”


    他宽慰扶月:“小白就是一只普通的家猫,在凡界时总被麻雀欺负,它应该不能拿凤溪怎么样。”顿一顿,又从喉咙深处发出声浑厚闷笑,“话说回来,一只猫,能对仙界的神君造成什么威胁啊。”


    胥辰的话有道理。


    扶月坐回椅子上,视线轻扫房中陈设,语调缓慢道:“凤溪是我名下唯一的徒弟。做师尊的,总要多了解徒弟一些,知道他的喜恶,才能更好培养和使用。”


    胥辰是懂得生活的人,寝殿内布置得古朴典雅,遍布绿植花卉。特别是西窗下那两盆矮松,扎根于淡红色肥沃土壤中,长势颇好,扶月特意多看了两眼。


    胥辰很讲究仪容,虽然卧病在床不见客,但依然将发髻梳得纹丝不乱:“我闭关多年,许多事情都不知道。”他问扶月,“六界众生芸芸,你怎么会收凤溪做徒弟呢?其中有何渊源?”


    眼前闪过极寒之地的皑皑白雪,扶月弯腰托腮,轻眨眼睫道:“说来话长。”


    胥辰大帝侧首睨她:“一般讲出这种话,就是不愿意说的意思。”


    “没诓你,的确说来话长。”扶月抿了抿嘴,眼角微弯,“他日有机会再讲。”


    床头右侧的架子上摆了棵山参,足有小儿的手臂粗,饶是扶月见多了珍宝,也吓得瞪大眼睛:“哪儿来的这么大棵山参!”


    胥辰大帝无奈解释:“小妖帝赤炎送来的,说是滋补养生最好。我怕补得太过会流鼻血,没敢吃它。”


    这样粗的一根山参,哪怕只拔一条须子煮水喝,估摸也会西部到流鼻血,胥辰大帝不吃它是对的。


    “说到小妖帝……”扶月挑了挑眉毛,“他马上要娶第四任妖后了。”


    胥辰点头:“听说了。”想到什么,他试探着问扶月,“届时你去观礼吗?”


    扶月坐直身子:“去。”


    胥辰大帝再次点头:“好,那我也去。”


    他这话说得怪,好像是本来不打算去观礼,听扶月说去,才改变主意要去观礼。


    寝殿里的气氛因胥辰这句话变得尴尬怪异。


    晚霞在天际肆意铺陈,西极帝君的静虚宫沐浴霞彩光辉中,屋顶琉璃瓦发出耀眼光芒,晃得人眼睛疼。


    凤溪以足尖点地,快步在屋脊穿梭,时不时回头探看,确保那只皮毛晦暗的黑猫跟在他身后。


    走到处人烟罕至之所,凤溪突然停下脚步,动作利落地回眸转身,一把按住躲闪不及的黑猫。


    黑猫小白当场伏法。


    确定四下无人,凤溪弯腰抱起小白,紧紧搂在臂弯处,动作轻柔地掰开它的嘴巴。


    切齿、犬齿……黑猫一口牙齿整齐,数来数去,却唯独缺了最里面那颗后槽牙。


    “喵呜。”凤溪松开手臂,黑猫挣扎着从他怀里逃离,控诉般叫嚷几嗓子,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凤溪背对着夕阳直起腰,许久没有变换动作,只有裁剪合身的衣袍在晚风中猎猎摇动。


    良久,凤溪眨动茂密眼睫,浓黑的眼底泛出红意,似有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接下来几日,天气都不太好。


    先是阴了两天,闷得人喘不过气。第三天傍晚,一场倾盆大雨从天幕落下,雨滴重重地砸向地面,于低洼处融合交汇,变成了一条条浑浊的小溪。


    所幸雨水基本都落在仙界,四海龙王和雨神归拢归拢,再一人喝几口也就没了。


    要是都落在人间,定然又是一场浩劫。


    雨停没多久,向来安静、但近期访客不断的碧霄宫再次迎来客人。


    是小妖帝赤炎,他来给扶月送大婚的请帖。


    妖界父子俩虽然是亲生的,但行事的风格大相径庭。老妖帝是深思熟虑之人,做事情瞻前顾后的,总要把每一个环节想透了才会付诸行动;小妖帝则是雷厉风行之人,刚说要娶第四任夫人,便一天也等不了,紧赶慢赶做了婚服、制了请帖,喜滋滋地来请扶月和凤溪去吃酒。


    扶月想起那天胥辰大帝怪异的话语,接过请帖的动作稍显迟疑。


    可抬头看到小妖帝笑得能开出花儿的脸,扶月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不扫兴,亲自去赴他的大婚之宴。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下次赤炎再成婚,她可不会再去观礼。


    想着空手赴宴不太合适,小妖帝离去后,扶月用百合长簪子挽起及腰长发,又拿紫色襻膊扎住宽大的袖子,准备到库房里挑选一件合适的礼物送给小妖帝,作为他第四次大婚的贺礼。


    凤溪难得没出门办事。听说扶月要给赤炎找贺礼,他道待在房中无趣,自告奋勇前来帮忙。


    扶月便也递给他一根襻膊,师徒俩推开碧霄宫库房的大门,一头钻进珍宝堆里。


    碧霄宫库房内,一样样珍宝按入库年份整齐摆放在架子上,大的珍宝上蒙着防尘的软布,小的则装在匣子里。


    扶月和凤溪兵分两路,穿梭在一排排高大的木架子间,扒拉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想找的东西。


    干找东西着实枯燥。扶月打开低处的几只宝匣子,边伸手翻找,边百无聊赖问凤溪:“我其实很好奇,你跟小妖帝的性格完全不同,一个像火,一个像冰,你们是怎么凑到一起去,还成为了朋友的?”


    凤溪今日不出门办差,所以穿了身宽松飘逸的墨黑色绣金卷草纹大袖天衣,身上本就不多的少年气息被这身衣裳又压住不少。


    说他跟扶月同辈都有人信。


    “说来话长。”凤溪清冷如冰的声音隔着几排架子传来,“待什么时候时机合适,我再慢慢说与师尊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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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月突然就明白昨天她对胥辰大帝说“说来话长”时,胥辰大帝是何心情了。


    阖上匣子,扶月跳过这个话题,又语带玩笑问凤溪:“世人都说,有共同点的两个人才能成为朋友。你跟小妖帝关系好,是不是代表着,你也认同他那奇怪的情爱观?”


    话说出口,扶月才想到不合适。


    她跟凤溪是师徒,又不是姐弟,讨论这个话题……委实过界逾矩了。


    她做好了凤溪不接话的准备,却没料得,短暂的安静过后,架子那头竟传来凤溪直截了当的回答:“不是。”


    扶月翻匣子的手顿在那里。


    “我同小妖帝交好,是因为他性情豪迈,待人赤诚。至于情爱……”凤溪从架子那头探出身,眼眸如夜空繁星,黑漆漆亮晶晶的,嵌在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极为适配,“师尊不知道吗?”他扬唇盯着扶华,“应龙一族以忠贞不渝闻名,若我们认定一人,便会钟爱一生追随一世,永不分开。”


    有这回事吗?扶月望着凤溪冷峻迷人的面容,将信将疑地眨眨眼:她怎么不曾听说过。


    应龙族……不是以淫·乱闻名六界的吗……


    “那师尊呢。”凤溪收紧眸光,突然反问扶月,“师尊的情爱观又如何?”


    凤溪方才回答得那样认真,眼眸亮亮的,扶月不好意思敷衍过去。她停下手边翻找东西的动作,用心思考起来。


    良久后,扶月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不是不想告诉凤溪,而是她真的不知道。


    她脑海里就没有情爱这个概念。


    或许……或许凡界的公主周琯对情爱之事会有所看法,但她是扶月啊。


    扶月的爱,是要分给六界众生的。


    恢复手上翻找的动作,扶月烦恼地挠了挠如云鬓发,口中碎碎念叨道:”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没意思。”


    夕阳从窗户照进塞满珍宝的库房,那些宝石和珠玉经太阳光照射,在墙上和地上投下了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影子。


    扶月望着那些好看的光影,真心实意对凤溪道:“将来你若是遇着喜欢的女子,只管来同我说,我会好生帮你操持婚事,为你办一场六界最为盛大的婚仪。”


    她站起身,走向旁边的架子,边挠头边道:“保证比赤炎的婚礼还隆重数倍。”


    扶月头上的百合花发簪本就没别好,她走来走去又用手挠头发,百合花发髻愈发摇晃不稳。


    终于,当她走到架子旁抬手拿东西时,发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五千青丝刹那间如瀑般倾泻而下,散落在扶月脸颊两侧,傍晚微红的阳光透过发丝间的缝隙,落在她的脸上,形成斑驳光影,为她添了几分慵懒随性。


    凤溪抱着双臂靠在柜子旁,目光贪婪地看着只有他才能看到的一幕,连眼睛都忘了眨。


    找不到东西本来就烦,束发的簪子竟然还掉了,扶月更是烦上加烦。她同自己置气,嘟着嘴神情不悦捡起簪子,动作粗鲁地抓起散落的头发,三下五除二将簪子绕进头发里。


    也不管头发盘得整不整齐。


    凤溪鲜少见扶月露出这样可爱的表情,亦鲜少见她把头发扎成昴日星官的老窝。


    心脏似要从胸膛跳出来,凤溪静静凝视扶月鬓发纷乱的样子,眼神柔和如良夜月光,唇角漫出不加掩饰的笑意。


    “已经有了。”他低声道。


    “哈哈!”几乎就在凤溪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扶月发出声怪笑,抱着只匣子跑向凤溪:“找到了!”


    黄身红底的匣子里静静躺着一对龙凤呈祥玉佩,色泽通透寓意美好,很是适合送给新婚的小夫妻。


    “你方才说什么?”扶月抱着匣子问凤溪,她刚刚好像听到他说了什么。


    凤溪加深唇角的笑意,眉眼弯弯,竟难得有几分少年气:“唔,没什么。”他道,“闲话一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