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秋闱策论惊天下,一介布衣为解元
作品:《寒门科举:携嫂子青云直上》 甲字库的那个夜晚,成了方原心中一道冰冷的分界线。
在此之前,他背负的是血海深仇,目标却如雾中之山,遥远而模糊。在此之后,仇恨有了第一个清晰、具体的名字:赵显成。
他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
“周兄,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方原的语气平静。
周白见他如此严肃,也收起了嬉笑的神情:“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
“我想了解一位京官的详细情况。”方原缓缓道,“此人名叫赵显成,十年前,应在工部任过监察都尉一职。我想知道他如今的官职、府邸所在、日常喜好、人际往来……越详细越好。”
为了不让周白卷入过深,他补充道:“我近来研究前朝水利弊病,发现此人经手过数个大工程的勘验,其卷宗记录颇有可疑之处。我写策论需要引以为据,故有此一问。”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完全符合方原如今“格物狂人”的形象。
周白不疑有他,拍着胸脯道:“这事好办!我爹就在京兆府任主簿,虽官职不高,但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信息,他那里都有备案。我这就写信回家,让他帮忙查查。最多半个月,必有回信!”
“多谢。”方原点了点头,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京兆府,掌管京城治安与户籍,对于一个官员的府邸、家眷等基本信息,确实是最容易打探的渠道。这步棋,走对了。
接下来的日子,书院里的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秋闱在即,所有学子都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日夜苦读,秉烛达旦。
唯有方原,依旧维持着自己的节奏。
八月初九,秋闱正式开始。
数千名来自全省各地的学子,涌入戒备森严的贡院。经过严格的搜身检查后,每人被带入一个狭窄的号舍,未来三天两夜,他们将在这里,用一支笔,决定自己未来数年甚至一生的命运。
方原坐在自己的号舍里,环境简陋,空气中弥漫着墨汁与紧张混合的味道。他却心如止水,缓缓磨墨,调整着呼吸。
当考题发下时,整个贡院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今年的策论题,竟是:《论黄河之患与漕运之利弊》。
这是一个老生常谈,却又无比宏大艰深的题目。黄河水患,乃大周朝百年来悬而未决的心腹大患;漕运,则是维系帝国南北经济命脉的血管。二者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绝大多数学子看到题目,脑中浮现的都是《禹贡》《河渠书》中的圣贤之言,准备从“仁政”“休养生息”、“广纳谏言”等角度,写一篇四平八稳的锦绣文章。
然而,方原看到题目时,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弧度。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题目。
他没有半句空洞的仁义道德,开篇便直指核心——“河患之根,不在水,而在沙!”
仅仅一句话,便已石破天惊,与千百年来的主流观点截然不同!
紧接着,他没有长篇大论,而是直接上了三策,并辅以清晰的结构图。
其一,为“固本清源之策”。
其二,为“束水攻沙之策”。
其三,为“以工代赈之策”。
这三策,一策治本,一策治标,一策安民。环环相扣,层层递进,每一策都充满了惊人的想象力和严谨的可行性分析,甚至连预算、工期、人力都做了粗略的估算。
当方原放下笔时,三天时间已近尾声。他的卷子,比别人的厚了整整一倍,上面画满了各种匪夷所思却又逻辑严密的图纸。
考卷被弥封、誊抄后,送到了主考官,当朝礼部侍郎魏征和的案头。
最初,批阅的考官看到方原的卷子,眉头紧锁。
“此生狂悖!通篇不见子曰诗云,尽是些‘流速’、‘淤积’、‘水动力’之类的古怪词语,还画了些不伦不类的图画,简直是胡闹!”
但当他耐着性子看下去,脸上的轻蔑却逐渐变成了震惊,再到骇然。
他不敢做主,连忙将这份卷子呈送给了主考官。
主考官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激动,最后竟不顾仪态,猛地一拍桌案,大喝一声:“奇才!天纵奇才!”
他指着卷子,对满屋的考官道:“尔等看看!这才是真正的经世致用之学!此文,上体天心,下恤民情,中有鬼神莫测之机!若此策能行,我大周百年河患,可一朝而解!此等人才,若不为国取之,乃我等之罪!”
“传我将令!”
九月初,放榜之日。
贡院门前人山人海,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当巨大的皇榜被张贴出来时,人群瞬间沸腾了。
无数人从后往前挤,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中了!我中了!”
“唉,名落孙山……”
忽然,人群的最前方,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哗然!
“解元……解元是青松书院的方原!”
“方原?就是那个提出‘沉箱法’,写下‘一览众山意更高’的方原?”
“是他!一定是他!除了他,谁能写出让魏大人拍案叫绝的策论!”
消息如风暴般席卷全场。
刘承也在人群中,他费力地挤到前面,当他看到皇榜最顶端,那用朱笔写下的“解元方原”四个大字时,只觉得眼前一黑,气血翻涌。而他的名字,却在榜末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堪堪中举。
这已经不是失败,而是彻彻底底的碾压。他引以为傲的家学、文采,在对方那足以经天纬地的才华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周白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满脸涨红,激动得语无伦次:“方……方兄!中了!你中了!解元!你是今科解元啊!”
方原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周白愣住了:“方兄,你……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方原将短剑归鞘,抬起头,目光望向北方,那里是京城的方向。他的眼神深邃而冰冷,仿佛已经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某座府邸之上。
“这只是开始而已。”
他轻声说道,声音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即将开刃的锋芒。
“京城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