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琛没说话，只是拿起那份报告，一目十行地扫过。


    上面罗列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某年某月，与某个女星在海外酒店共度一夜，第二天所有媒体记录被清除得一干二净。


    某次商业并购，手段稍显激进，但所有程序都完美地符合法律框架，找不到一丝破绽。


    甚至还有他十几年前，往慈善基金会捐款时，小数点后两位的账目误差。


    鸡毛蒜皮，无关痛痒。


    这些所谓的“黑料”，别说扳倒霍景天，就是扔到网上，都激不起半点水花，甚至可能还会被当成是他不近人情、严于律己的佐证。


    “滴水不漏……”


    霍景琛将那几张纸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靠进宽大的沙发里，揉了揉眉心。


    他的这位大伯，霍景天，就像一台精密到极致的机器。


    他走的每一步，说的每一句话，都经过了严密的计算。


    他可以在暗地里用最阴狠的手段吞噬对手，却能在明面上，永远保持着一副温和儒雅、顾全大局的君子风范。


    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你明明知道他是一头吃人的猛虎，可你手上，却连一根证明他吃过人的虎毛都找不到。


    “继续查。”


    霍景琛闭上眼，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的疲惫。


    “琛哥……”心腹欲言又止，“再查下去，我怕会惊动他。”


    “惊动他？”霍景琛睁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自嘲的冷光，“你以为，他现在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心腹浑身一凛，不敢再言语。


    是啊。


    以霍景天的手段，恐怕他们这边刚有动作，消息就已经摆在了他的案头。


    他之所以没反应，不是不知道。


    而是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才是最令人窒息的。


    就在这时，霍景琛的私人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他眉头一皱，立刻接通。


    “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压抑着惊惶和愤怒的声音。


    “琛哥，不好了！六爷他……”


    “他怎么了？”


    “医院那边刚下了最终诊断……六爷的声带，彻底……彻底毁了。”


    霍景琛猛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


    “什么意思？”


    “医生说，声带组织已经完全纤维化，是不可逆的损伤。也就是说……六爷他，以后再也说不了话了。”


    轰！


    霍景琛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却已经听不太清了。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了。


    京都协和国际医院，VIP病房。


    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在空气中弥漫。


    霍孟泽站在病床边，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刺骨的疼痛却远不及他心中的万分之一。


    他的父亲，曾经在霍家也算是一号人物的霍六爷，此刻正双目圆睁地躺在床上。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


    他的眼睛里，充斥着惊恐、暴怒、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


    他想嘶吼，想咆哮，想质问苍天为何如此不公。


    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成了一个哑巴。


    一个彻头彻尾的哑巴。


    刚才，主治医生带着几个专家，用一种近乎宣判死刑的语气，告诉了他这个结果。


    “霍六爷，霍少，我们已经尽力了。”


    “之前的治疗方案，理论上是万无一失的，但……但六爷的声带出现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急性病变，导致组织快速纤维化……”


    “这在医学上，几乎没有先例……”


    “节哀。”


    霍孟泽听着这些狗屁不通的解释，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疯狂地冷笑。


    罕见病变？


    没有先例？


    放屁！


    不用想，他都知道这是谁干的！


    霍景天！


    他那个视权力如命，视所有兄弟为垫脚石的，好大哥！


    谁能想到，他竟然做得这么绝！


    送到最好的医院，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专家。


    然后，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用一种谁也查不出的手段，将他的声带彻底摧毁！


    这不仅仅是让他闭嘴。


    这是在诛心！


    这是在告诉所有人，这就是忤逆他的下场！


    他恨！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更恨那个男人的心狠手辣！


    可他能做什么？


    冲到霍景天面前去质问他吗？


    证据呢？


    没有证据，他就是血口喷人，就是污蔑长兄，就是霍家的罪人！


    霍孟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像个废物一样，被人活生生地剥夺了身为人的尊严！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砰”的一声，从外面推开了。


    一股强大的气场，瞬间涌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霍景天。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震怒，身后跟着一众神情肃穆的保镖和助理。


    “怎么回事？！”


    霍景天人未到，声音先到。


    他快步走到病床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因为他的出现而激动得浑身发抖的霍六爷，随即猛地转头，目光如刀子一般射向刚刚跟进来的医院院长和主治医生。


    “一群废物！”


    他一声怒吼，震得整个病房嗡嗡作响。


    “我把我六弟好端端地交给你们，只是嗓子有点不舒服，你们就是这么给我治的？”


    “治成了哑巴？！”


    “这就是你们协和国际的水平？啊？！”


    医院院长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解，“霍……霍先生，这是意外，是医学上无法解释的……”


    “我不想听解释！”


    霍景天粗暴地打断他，“我只看结果！结果就是，我弟弟，在你们这里，被治废了！”


    他指着院长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件事，没完！我会让我的律师团队，跟你们好好谈谈！你们这家医院，也别想再开下去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几个抖如筛糠的医生，转过身，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他弯下腰，握住霍孟泽的手，声音沉痛。


    “六弟，你放心！”


    “大哥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这帮庸医，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一定给你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