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

作品:《月下镜花

    再次见到萧牧河,是在开学这天。


    姮音换上了早就置办好的校服,月白色上衫,深蓝的长裙,头发梳成两条辫子,提着书袋,看着比上女校的时候成熟些许,像个大人了。因为是走读,来去方便,她就没让妈妈送自己。


    她检查着书袋里,入学要用的各种证明和用红纸仔细包好的学费,学费要是没带够的话,还得再回来拿,麻烦的很。


    走出家门,萧牧河正斜倚在门边的墙上。


    萧牧河一身少爷打扮,装作风流倜傥的样子,倚在门边的墙上。但是姮音向来观察得很仔细,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倦色,眼底有淡淡的青影,下巴刮得干净,可胡茬还是有些青。


    只是眼里看着高兴,才有些精神头。


    他说:“开学,我送你,我开车来的。”


    萧牧河本以为姮音会像往常样羞怯,立刻拒绝或找借口推脱。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姮音点点头,走到他身边,她盯着脚尖,脑袋都要埋进衣服里。


    萧牧河大喜过望,人傻了,强装出的潇洒也绷不住了,嘴角咧开一个笑,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出去几天,她忽然对自己亲近许多。但他才想不了么多,赶紧带她走到巷口,给她把车门打开,让她坐进去。


    因为开车很快,所以能肯定不用担心延误上午的行程。到了学校后,因为校门外已经有人群,所以车停在外围。


    校门口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很多的是和姮音一样穿着白衫长裙或者是蓝布长衫的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走向华京大学敞开的大门。很多学长学姐都在校园里,给人们指路,或者给新生讲流程,或者搬搬东西之类的。


    姮音打算先去报到,缴费,选课,剩余时间再去校园里逛一逛。她推开车门,背上书袋,对车里的萧牧河说:“谢谢你送我过来。这边人多,我自己进去就行,你有事就去忙吧。”


    萧牧河却已从另一边下了车,走到她身边,说:“来都来了,一起吧。”


    姮音没有拒绝,他们一起走到校园里,有的举着写有系别名称的木牌,方便新生辨认,还有几个学生,走到临时搭起的凉棚底下,坐在了长条桌后面,大约是给某个社团招新呢。


    公告栏前也挤满了人,上面贴着各色纸张,有社团招新启事,还有教授讲座通知和学生会的倡议书。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高年级的学生们臂上戴着袖章,站在一处大楼前,喊着:“新生这边走,先去注册部报到。”


    萧牧河听见了,说:“开学头几天,事儿都挤在一块儿,注册部领学生证,缴费处交学费,这两处人最多,排起队来没完没了。”


    姮音把这天要做的流程记牢了,但却没特意去记排队这种事,可是萧牧河却非常自然地说:“我们分开办,省时间。我去缴费处,你去注册部拿学生证。”


    姮音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傅师兄告诉你的。”


    萧牧河说了和姮音一样的话:“你怎么知道的。”他很快反应过来,又说,“啊,对了,你老师是李青,肯定是她们告诉你的。”


    姮音说:“谢谢你。”


    萧牧河却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姮音把钱塞到萧牧河口袋,萧牧河本来想说自己准备了钱,可是看她塞东西的动作,莫名觉得可爱,一时忘了说话。


    等到她离开,萧牧河才回过神,朝另一边走。心里不禁好奇,为什么她对自己这么好,难道姮音是喜欢自己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萧牧河美滋滋地朝财政部走。


    姮音拿着录取通知书和学历证明,走进大楼,站在注册部窗口前的长队里。队伍移动缓慢,她一点点往前挪,走神走到萧牧河身上。


    她在想,萧牧河知道定亲的事了吗。不知道的话,他为什么这么主动,好像把一切事都安排好了。可若是知道了,为何又只字不提,明明他么开心地说过,要娶她这种话,难道只是情急之下随便说的吗。或许不是每个刚定下婚事的未婚夫都么激动,萧牧河就是个很淡然的人。


    姮音领了学生证,一张纸片,印着名字和学号,她仔细瞧了瞧,在上面亲了一口,塞进书袋里。


    走出大楼,她想起缴费处边,不知是否需要出示学生证,或者什么别的证明,她赶紧往东头的财政楼快步走去。


    财政楼里比注册部更拥挤,姮音踮起脚,边走边用目光在人群里搜寻,好一会儿才在一条长长的队伍里看到萧牧河。


    他在队伍中段,队伍挪动缓慢,前面还有好几个人。萧牧河松松垮垮站着,微微侧着头,从背影就能看出他身上的倦怠。时不时抬手掩住嘴,打个哈欠,蹭蹭眼角,也不知道他是困的,还是因为无聊。


    姮音穿过人群朝他走去。刚靠近,萧牧河身后一个梳着齐耳短发,模样娇小的女学生便警惕地转过头,对姮音说:“哎。这位同学,排队在后面呢。”


    姮音赶紧解释:“不是的,他帮我排着呢。”


    萧牧河听到姮音的声音,立刻转过头,方才的困倦一扫而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说:“你来啦。”


    姮音说:“我拿到学生证了,怕你缺什么别的,就赶紧过来了,看来我来的还不算晚。”


    “一学期缴费一次,人多正常。”


    姮音自愧弗如:“你懂的比我多。”


    本想说自己排队吧,可是萧牧河已经接过了姮音的书袋,只是姮音觉得,自己的布书袋和他这身制作精良,剪裁合身的西装总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可萧牧河才不觉得,他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大概是在因为姮音的话而感到得意。没白问傅灵毓,这太值了。


    短发女孩也知道自己是误会姮音了,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我看他不穿校服,还以为是”是哪个任性的公子哥,家里豪横,所以才不穿校服呢,完全看不出来是家属的样子。


    她没说完,大约是觉得当面议论人不太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姮音说:“没关系的。”


    她又热情地问姮音:“你是哪个系的呀。”


    “中文系。”姮音答道。


    女孩惊喜地说:“我也是中文系的,我是二年级生,你是新生吧。”


    姮音点头:“嗯,一年级新生,我叫东方姮音。”


    “东方姮音。这名字真好听。”女孩简直要跳起来,“我叫许笛,这真是缘分啊,来来来,快站到我旁边来。”


    她说着,就把姮音拉到自己身边。


    萧牧河眼睁睁看着姮音被许笛热情地拽过去,自己却被晾在了一边。他半转过身,看着姮音,恨不得把委屈写了满脸,“我等了好久了呢。”


    许笛这才注意到他,好奇地问姮音:“这位是你哥哥。”


    姮音的脸颊微微泛红,轻轻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许笛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连连点头:“懂了懂了。我都懂了。你不用多说。”她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还朝姮音使了个颜色。


    萧牧河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女孩瞬间熟络起来,真就把自己撇在一边,忍不住低声道:“姮音,你理理我啊。”


    他这闷闷的声音,简直是撒娇似的,搞得姮音很腼腆,慌忙道:“说着呢,说着呢,你别着急。”


    许笛见状,抿嘴一笑,立刻识趣地扭过头去,装模作样地踮起脚,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嘴里还煞有其事地念叨着:“咦。我堂姐呢。刚才还看见的,跑哪儿去了。”


    萧牧河趁机伸出手,轻轻握住姮音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他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声音压低了些,哄劝道:“瞧你忙活一早上了,楼道边有长椅,去坐会儿歇歇脚。”


    姮音说:“我和你一起吧。”


    “好吧,等会儿晌午,我带你去学校附近新开的吉祥楼吃顿好的,听说儿师傅手艺不错。”


    “不用了,我回家吃就好。”


    萧牧河和姮音商量着说:“就叫上婶婶一起。不过我建议你还是算了吧,下午还有开学典礼和老师见面会,这两个就够忙了,可是不止这点事呢,跑来跑去怕你赶不及。”


    姮音被他这左一句右一句堵得没了主意,只觉得再推拒下去更显矫情,只得妥协道:“就在学校食堂吃吧。”


    萧牧河听了,沮丧道:“我刚从外面回来,累得很,就想吃点顺口的。”他看着她,恳切道,“好不容易能歇口气,让我吃顿好的呗。”


    他确实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还一直打哈欠,行军在外肯定会很忙。她心头一软,点了点头:“是我考虑不周了,就依你吧。”


    萧牧河闻言,脸上点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嘴角咧开一个明朗的笑容,仿佛连眼底的倦色都被这笑意冲淡了几分。


    两人缴完费,走出财政楼,身后便传来呼唤:“姮音,等等我。”


    回头一看,是许笛小跑着追了上来。


    她跑到姮音面前,热情道:“以后咱们可就是同系的师姐妹啦,要多来往啊,我是天津人,住校的,就在中文系女生宿舍边。你要找我玩,随时过来。”


    她的笑脸很真诚,姮音看着也觉得心里开心,点头道:“好,我一定会找你。”


    许笛边走边开心地朝她挥挥手,“我堂姐在儿等我呢。我先走啦。改天找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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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便转身小跑向树下站着的位穿着朱红旗袍的短发女子。两人汇合,低声交谈了几句,便亲昵地挽着手臂,并肩离开了。


    晌午之前,还有一些时间,姮音和萧牧河顺便查了课程表,在中国文学史概要后面看到了李青的名字,能在华京大学做老师,都是有很高学术造诣的,她就知道李青最好了。


    她们顺道去文科大楼领了选课单子,姮音埋头填着,相应的书籍萧牧河早就给她买好了,但是还需要自行去购买讲义。萧牧河在一旁道:“要现买也来得及,就是人多。”


    姮音叹气:“就走吧,反正早晚得买。”


    两个人又跑去买讲义,学校旁有专门的书社,能买到各种讲义。


    但姮音很快就发现自己实在是低估了学生们的抢购热情,几家书社挨着,家家门口都挤满了学生,热闹得赶上火神庙的庙会了。


    姮音和萧牧河挤进人群,一家家问过去,不是这本缺货,就是本卖光了。连跑了三家,才凑齐了上课要用的讲义。


    姮音把讲义塞进书袋,对萧牧河道:“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够义气。”


    萧牧河对她的友好评价非常满意。


    一个来回下来,本来体力不是强项的姮音有些累,而在外奔波多天的萧牧河也没好到哪去。两人去了离学校不远的吉祥楼,挑了个雅间,对着满桌香喷喷的菜肴,都快提不起劲,吃了几口,便觉眼皮发沉,恨不得直接躺在椅子上睡一觉。


    吃完后,吉祥楼的伙计撤了碗碟,端上一壶好茶。


    姮音和萧牧河挎着肩膀,两眼发愣。萧牧河给姮音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事了他还晃了晃,示意姮音碰一杯。


    姮音正一手撑着脑壳,另一只手搭在桌沿,见他邀请,便也拿起茶杯,像碰酒杯样,轻轻撞了一下他的杯沿,瓷杯相触,叮的一声轻响,喝完又不约而同笑起来。


    姮音放松地撑着脸,两条腿在桌下随意地伸开,说一声好茶好茶。萧牧河余光看到她晃悠着撞在一起的脚尖,觉得她真的很可爱。


    “如果我能娶你就好了。”


    萧牧河忽然说。


    说完觉得唐突,用力搓了搓脸,道歉:“我胡说的,没经脑子。她听一听就算了,别进心里去。”


    姮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真的不知道定亲的事。她哈哈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干脆趴在桌子上大笑,连话都说不出来。


    萧牧河莫名其妙,起身坐在她身边追问姮音:“你笑什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别瞒着我啊。”


    姮音笑得没力气,趴在桌上,一只手伸出来胡乱地摆了摆,示意他别问了。萧牧河哪里肯罢休,握住她的手腕,俯下身,竟将头探到了桌子底下,从下往上,想看清她埋在臂弯里的脸。


    萧牧河看到她的明媚的笑,晃悠悠的发丝,洁白的牙齿。为什么。为什么看到另一个人开心地笑,哪怕不知道原因,都会觉得好开心,好像有什么天大的好事降临在自己身上。为什么自己的心跳得样快,好像就要从身体里跑出去,跑到她身上。


    姮音起了点顽皮心思,她揉了揉笑出泪花的眼角,笑着问萧牧河:“我就是想问问你呀,你看,你又是给我送书,又是帮我排队缴费,对我这么好。万一我转头喜欢上别人了,你怎么办。会不会很生气。是不是觉得特别冤。”


    两人本就挨得近,说话的时候气息扑上来,茶香拂过面颊。


    萧牧河已经忘了心跳。


    两人离得很近,萧牧河不由自主地盯着她莹润的嘴唇,人在惊恐的时候嘴唇没有血色,人在开心的时候,嘴角是向上的,没有笑却又像似笑非笑。他忽然想起天她捧着杯子喝水,白皙的手指蹭去水珠。


    萧牧河握着姮音的手渐渐收紧,姮音歪头,他凑近,鼻尖差点碰到她的额头,姮音上半身往后仰,却因为被握着手没法躲得太远,他说:“我有个办法。”


    姮音问:“什么办法。”


    萧牧河垂眼看向她的嘴唇,握着她的手把她拉近,低头吻了上去。


    柔软的茶香。


    是一个温和的触碰。姮音能感觉到有一点温热掠过下唇,她的后脑勺轰的一下炸开,好像所有感官都褪色黯淡,整个身体都只剩下嘴巴还有知觉。


    对姮音来说,吻这个事太陌生了,不比他无师自通,她明明睁着眼,却唯独看到一样东西,就是萧牧河眼中挣扎的情欲,最后团欲望变得温顺,好像野兽垂下了脑袋,缩成一个毛茸茸的球,安顿在他的身体里,回归平静。


    萧牧河微微错开,仍然若即若离,气息交缠。他在她的唇畔呢喃:“现在你是我的了,你没法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