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作品:《月下镜花》 入了夜,月明星稀,凉风窗户吹来,姮音躺在枕头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像无尽头的画片,翻过去一页,还有一页,上面全是萧牧河。不想吧,白天的事又让她睡不着,想他吧,又浑身不得劲。
“姮音。”门外传来妈妈的声音。
“妈,进来吧。”姮音应了一声。
门被推开,王兰披着衣服走进来,她在床沿坐下。她伸出手,温柔地将姮音脸上几缕散乱的发丝敛到一边。
“还在想白天的事。”王兰问她。
姮音点点头,她现在心里乱得厉害。
她说不清这种感觉。没有他,日子照旧过下去,读书,帮工,守着妈妈,以后毕业了找个工作,能养活家里。有了他,好像也没什么。婚姻在她看来,不过是两个合适的人搭伙过日子,像她父母那样,吵吵闹闹,却也磕磕绊绊地走完了半生。可萧牧河他那样的人,若真答应了他,日后会怎样呢。
她只知道,若她此刻点头,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娶回去。
之后呢。是相敬如宾,还是鸡飞狗跳。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王兰把女儿的迷茫看在心里,她伸出手,将姮音搁在被子外的手拢进自己掌心,轻轻拍了拍。
姮音问妈妈:“老师说,我要选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能够托付的,但我不知道,我喜欢他吗。”
王兰问她:“你讨厌他吗。”
姮音诚实地说:“我不讨厌。”
她叹了口气:“妈知道,你还小,所以想不明白。妈年轻时候,也糊涂过。你爸唉,他人,心里装着他的书,他的道理,装不下柴米油盐,也装不下我这个没念过书的妇人。吵吵闹闹半辈子,临了也不过么回事。”
所有的沧桑都已经过去,人活着,就还是要往前看,她说:“妈不想你也这样。”
姮音说:“我知道的。”
“你想不明白喜欢谁,就听妈的,若是要嫁人,就嫁个真心实意待你好的,把你放在心上,日子苦点不怕,怕的是心里头空落。”
她想些年和他的争吵,心里就堵得慌,姮音长大了,这般抗拒亲事,是不是也因着从小看多了他们夫妻不和,心里存了芥蒂,才犹豫不决。她不希望女儿和自己一样。
姮音听了妈妈的话,轻声问:“妈,你觉得萧牧河,他算好吗。”
她说:“妈不懂些大道理,也不懂你们读书人说的情啊爱啊。本来只是想着,有家人能给你个殷实的庇护,我也就心安了,可是他对你有心思,只要他对你好,真心实意地对你好,有人疼,有人护着,别像妈似的,稀里糊涂熬日子。”
对自己好。他会对自己好吗。
王兰把她的手放回被子底下,说:“想不明白,就先别想么多了。”
姮音点了点头:“嗯,我回头告诉他。”
王兰一听,顿时笑开了,她轻轻戳了下女儿的额头:“傻孩子。这种事,哪有姑娘家自己开口去说的。得请媒人,按规矩来,你呀,只管安心等着就是。”
姮音把脸埋进枕头里,闷闷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王兰替女儿掖了掖被角,柔声道:“睡吧,别胡思乱想了。”说完,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寻常不过。反正,她与他,原本就算不得相熟。拢共没见过几面,话也没能好好说上几句,每每总是被他搅得心绪不宁,仓皇收场。
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他不了解,他的性情如何,喜好怎样,平日里做些什么,她也几乎一概不知,像一本只匆匆翻了几页的书。
这就要决定了吗。
亲事就这般定下了。
将后半辈子,交付给这样一个人。
但好像大家都是这样的,姮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惶惑。
若妈妈真请了媒婆上门说合,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是依旧理所当然地点头,还是会有什么别的她没见过的神色。
这念头冒出,就像有蜡油滴到指尖,烫得她立刻蜷起身体。
她抬起手,用手背覆住眼睛,好像就可以挡住对另亲密关系的朦胧窥探与期待,想坐起身,想去隔壁寻妈妈,告诉她,要不还是再等等,晚些时日再说吧。
可她就像是被拢住翅膀的蝶,如烟如雾,如丝如缕,把她一层又一层包裹。直至神思昏沉,关于定亲,关于萧牧河的思绪,也变得支离破碎,光怪陆离,渐渐消弭在睡梦之中。
姮音早早醒来,把萧牧河昨日送来的书拖到房间。
她原本想着,一个中文系的学生,哪里需要这么多书,莫不是他不懂,胡乱买了一大堆,连别的系的也混了进来。若是买错了,趁着刚买回来不久,赶紧退回去,还能省下不少钱。
她蹲下身,解开捆书的麻绳,仔细翻看。
起初只是随意阅览,渐渐却觉出些异样来。这些书并非胡乱堆砌,从先秦诸子到明清小说,从诗词格律到西洋文论,应有尽有,编排得颇有章法。
其中还夹杂着几册装帧朴素的旧籍,书名隐晦,著者署名也没被标注,内容却直指时弊,言辞犀利,是前些年上面明令查禁,不许刊印流传的禁书。
萧牧河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他竟敢私藏,转赠这样的东西,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姮音一本本看过去,这些书,不像是临时凑数买的,还真是花了心思,将市面上能寻到的,与中文系沾边的,甚至些见不得光的都搜罗了来。
她爸爸就是因为染了这些东西,才被害死的,她本不应该对这些感兴趣,可是姮音总觉得她和东方英不同。她不激进,只是好奇。姮音把这些禁术归类好,堆放在床底的角落,拿垂到床架子下的布帘遮住。
姮音还在书堆里,翻出了一本刚印好不久的小册子,封面素净,只印着四个墨字,《诗学杂论》。著者的名字她也很熟悉,正是李青。
这不是老师前几年私下撰写,却因种种缘由未能出版的本诗论么。她只在老师办公室里匆匆见过一次手稿,后来老师也不怎么提起。她飞快地翻了几页,还能从里面找到过几句李青曾在课堂上提过的见解和评析。
她捧着这本不算薄的书册,像捧着什么传世珍宝。抬头看看窗外,日头已近中天,她却顾不得吃饭了,跑出屋外,扬声对屋里缝衣服的妈妈喊道:“妈。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午饭不用等我。”
王兰高声问她:“你找谁去啊。”
姮音刚走到家门口,听到妈妈的声音,赶紧说道:“我找李青老师去,有要紧事。”
“去吧,路上看着点。”
“知道了。”
姮音心情雀跃地离家而去,她记得清楚,老师提过自己在学校附近的老公寓楼租了间屋子,离学校近,图个方便。若是姮音有事寻她,可以去里找。
是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旧式的红砖楼,老师住在三楼,楼梯拐进去,走廊尽头最里面间。
姮音一路小跑,脚步轻快,怀里的书被她紧紧护在胸前,满心满眼都是即将见到老师的喜悦。
终于到了楼下。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狭窄昏暗的楼梯,到了三楼,拐进条正好能被阳光照到的长长走廊,尽头扇木门紧闭着。姮音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喘息,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很快,门被从里面打开。
站在门内的,却不是李青老师,而是一个穿着白色洋装,身姿窈窕的年轻女子。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烫成了时髦的卷儿,松松地拢在肩后,她生得好,柳叶眉水杏眼,眼波流转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丽。正是和姮音有过两面之缘的阮月眉。
阮月眉看清是姮音,就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姮音的手腕,将她往屋里带,“是你呀,快进来吧。”
姮音被她牵着,嘴里应道:“阮小姐,我找李老师有些事。”
厨房里传来李青的声音:“姮音来了。”说完,她人已出现在厨房门口,身上系着条布围裙,手里还捏着把长柄木勺。
见到老师,姮音连忙从怀里掏出本《诗学杂论》递过去,兴奋道:“老师。您看。”
李青看到是自己新出的书,很是惊讶。她接过书,眼神复杂:“这书局今早才差人告诉我,说昨天刚上架,你这么快就买到啦。”
姮音还没来得及解释,把门关上,走到她身边的阮月眉却笑了出来:“青姐,你这学生还真是喜欢你,拿了书就兴高采烈跑过来了,不过啊,我猜这书,恐怕不是她自己买的。”
姮音承认道:“确实不是我买的。”
想到萧牧河也算是她的表弟,姮音不禁想,难道送书这件事,他们家里人都知道了吗。定亲的事,是不是也都知道了。
阮月眉说:“前些日子,我们家位,每次从司令部回来,都一脸苦相,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他是被萧牧河给缠磨惨了。”
她模仿着丈夫扶额苦恼的模样,说:“哎呀,萧牧河非要我帮忙,列什么中文系的书单子,列了一次嫌不够,又列第二次,第三次还嫌不够多,不够全。我点墨水,都快被榨干了。”
姮音被阮月眉逗笑,弯着眼睛瞧她。
李青听着,掂了掂手里的书,嘴角微微向下撇了撇,似笑非笑:“哦。我说呢,怎么连我这本新家伙都给你搜罗去了,原来是因为他啊。”
阮月眉笑着,走到窗下的单人沙发前坐下,又朝旁边一张空着的沙发看了眼,示意姮音:“姮音妹妹,坐呀。”
两张沙发之间,立着几个书架,塞满了李青平时爱看的书。阮月眉坐的张沙发旁,书架最上层,摆着一个小小的相框,里头嵌着一张黑白照片。
李青又进了厨房忙活,阮月眉接着道:“傅灵毓被他磨得没法子,只得加班加点,把能想到的都列了出来。听说萧牧河拿了单子还不算,又亲自跑了几趟印刷厂边,跟人软磨硬泡,把压箱底的新书旧书都翻了出来,还一个劲儿问人家有没有更详细的,更稀罕的。”
她看向姮音,揶揄道,“我时就猜,他这么上心,十有八九是为了你。”
若不是因为姮音,他一个军校出身的糙人,又不是脑子被夹了,突然对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感兴趣。
姮音有些怕羞:“他没跟我说过这些。”
阮月眉用手指顺了顺搭在肩上的长发,说:“他们这些男人啊,做这些事,多半是不会拿到你面前来说的。只有么几个另类的,才会借机卖卖惨,博老婆的同情。”
姮音听她的语气,像是认识这个“另类”的人。
阮月眉忽然想起什么,转头朝厨房说:“对了,青姐,你要出书,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要是早告诉我,让傅灵毓去跟教育厅边打个招呼,不是省事多了。”
咕嘟嘟的动静和饭菜香气飘出来。
然后是李青的声音:“打招呼做什么。书印出来,也得凭真本事让人看进去才行。现在这时机,我看正好。”
姮音赞同地点点头。
阮月眉道:“我就猜到你这么说,早知道不问了。”
李青道:“哦,对了,月眉刚知道,姮音,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华京大学聘我去做教授了,以后,我还能给你上课。”
姮音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厨房门口,看着里面李青忙碌的背影,由衷地说道:“老师。这真是太好了。恭喜您。这得好好庆祝啊。”
李青把碗拿出来,说道:“是该好好庆祝。等过些日子,阿玉把她家口子哄顺了,咱们再聚齐了,好好热闹一回。”
“阿玉?”
李青解释道:“是傅灵毓弟弟的妻子,是他亲弟弟,也是萧牧河的弟弟。两人关系一般,不过月眉和阿玉倒是投缘,常在一处说话。”
姮音心想,原来是傅灵毓的亲弟弟,他们两兄弟结婚还真早。尤其萧牧河已经不算大了,没想到他的表弟比他结婚更早,听老师话里的意思,还不是刚结的婚。
阮月眉接过话来:“可不是么。说起来,萧牧河和傅青琅倒是更亲近些,两人凑一块儿,才叫一个臭味相投。”
姮音好奇地看过去,听阮月眉讲他们兄弟的事。阮月眉继续说:“傅青琅驴脾气,比萧牧河可难缠多了。他总疑心柳老板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恨不得时时刻刻跟着,寸步不离。想出来和我们聚聚,她还得先把他头倔驴哄顺溜了才行。”
李青走出来把碗筷摆好,说:“我见过他,脾气,没法说,萧牧河可比他强多了。”
阮月眉点头:“说的太对了。”
李青摇头,继续说:“他点良心,全扑在阿玉身上了。阿玉不在跟前,他就活脱脱一根成了精的枪杆子,谁碰着谁倒霉。”
姮音听着有些畏惧,这么一对比,萧牧河的性格简直能算的上温和了。也怪不得,听起来如此冷酷的人,和看起来风光霁月的傅灵毓性格不合,简直就是一个北一个南。
姮音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老师,您是怎么认识他们的呀。”
李青解下围裙,走到姮音身边坐下:“说来话长。阿玉,名字叫作柳玉声,和我都从金陵女校毕业,是我学妹,上学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阮月眉说:“正是呢。后来我和灵毓,也是通过柳老板才结识了青姐。柳老板是金陵人,做玉石生意,认识的人多,路子也广。”
姮音问:“是珠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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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你怎的知道?”
“前些日子,我去珠玉楼买过一副耳坠。”姮音说着,想起来那一天的事。
珠玉楼不愧是金陵老字号,从大门走进去,碧莹莹,绿幽幽,白泠泠的玉石,第一眼看过去目不暇接。珠玉楼装潢古香古色,但随处可见西洋玩意,例如西洋钟表,角落里的留声机和摆着玉饰的丝绒软垫,融入其中完全不突兀。
姮音和妈妈刚走进去,进门的柜台上放着有个大金龟,龟壳上放着个大元宝,脚下是成堆的金铜钱,金闪闪的,吸睛的很。有对衣着考究的夫妻对这金龟爱不释手,站在那弯腰打量,柜台的伙计说他们老板喜欢这种招财摆件,在金陵的总店里有一个比这个金钱龟大上两倍的,惹得人惊叹不已。
再往里走,能闻到清浅檀香,黑色木质的玻璃柜排列得恰到好处,既不空旷也不拥挤,想来珠玉楼的老板对风水一事也颇有讲究。
柜子后的年轻伙计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把只玉镯子从玻璃柜里取出来,仔细擦拭,见姮音和王兰走过来,他把玉镯放在一旁铺着软布的盒子里,并不因她们衣着朴素而怠慢。
他说:“二位请随意看。”
王兰没想到这里面看起来如此隆重,恐怕东西贵重,万一带的钱不够,岂不是闹笑话了。姮音干脆直接问:“你们这里首饰价格有便宜些的吗?”
王兰拉了下姮音的手:“别,就算今天不够,要是相中了,咱们明天拿钱来也是一样的。”
伙计说:“我们珠玉楼各种样式,各种价钱的都有,就看太太您想选些什么了,项链,手镯还是耳坠?总能挑到个您满意的,今儿不方便买,挂个条儿,我们也能给您预留的。”
姮音被首饰上的雕花吸引去了,随口说了句什么样的都行,王兰说:“那就挑两对耳坠吧,要雅致些的。”
伙计点头,从柜台下取出几个丝绒托盘,绒布上放着十来对耳坠,有白玉的,翡翠的,珍珠的,玛瑙的,但多数还是玉坠子。
两人脑袋凑在一块,看都看不过来,只能听着伙计热情的讲解慢慢地挑。
姮音最喜欢角落里一对朱红色玛瑙耳坠,很正的朱红色,灯光没照到的时候,是完全不浑浊的暗红,就和刚买回家里的的胭脂似的,细链和玛瑙衔接的地方有一圈小小的金边,王兰拿起来在她耳朵边比了比,也觉得满意。
正瞧着,伙计望向楼梯方向,恭敬地唤了声:“老板。”
姮音也跟着扭头去看。
楼梯上缓缓走下一个人,是个年轻的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年纪,柳眉细眼白肤,她的眼睛最特别,像极了浸在水中的墨琉璃。
她身着墨绿云纱旗袍,是很深的墨绿色,几乎和乌黑没什么分别。简直就是从仕女图里走出的女仙。姮音见过穿旗袍好看的女性,就像阮月眉那样,怎么穿都从容优雅,可是这一位却不一样。
姮音的脑袋里只有两个字,惊羡。
原来这就是珠玉楼的老板。
她走到柜台前,问道:“还适应么?”
“都适应,谢谢老板关心。”伙计答道。
北平的珠玉楼开了没几年,店里上到经理下到洒扫的伙计,大多都是用的北平城本地的,他最年轻,才刚到不久,老板这次来视察,特意叮嘱了要多照顾他几分,让他很感动。
她看到两人手中正拿着比对的耳坠,说:“二位眼光真好,这是上好的南红玛瑙,最衬肤色,虽然是正红色,但是也不妨碍小姑娘戴,不会显得老气,可以在镜子前试一试,看看喜不喜欢?”
听她说话简直就是享受,姮音心想,怪不得能拥有这样的老字号,她简直就不像是个商人,而是哪里的大家族出来见世面的,浑身的气质就像是块浑然天成的冷玉,说话却思考不冷,反而周到的很。
王兰问:“这个什么价钱?”
老板微笑着说:“放心,绝对实惠,小姑娘你呢,合不合眼缘?”
她拿起一旁的镜子,撑在掌心,把镜面对准姮音,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玉戒指,右手腕上两条细镯子滑向小臂。姮音把耳坠比在耳垂下,这点朱红让整个人都明艳了几分,压住了她身上的孩子气,更像是大人了。
女子端详过后,也说不错,王兰看着欢欣,打算买了下来,她又在那托盘跟前打量一番,选了对经典的水滴耳坠。
“给这二位算个公道价。”
老板对伙计道。说罢,她就去看管其他生意了,她看起来不卑不亢,说起话来八面玲珑,让姮音很是羡慕。
伙计去开票,但是店里也没晾着她们,旁边闲着的中年女人走过来,她也穿着珠玉楼的衣裳,看起来更老道些。
王兰说:“她就是珠玉楼的老板啊,真是年轻有为。”
女人说:“我们老板姓柳,以前也是金陵的大户人家,珠玉楼是我们老板家里传下的老字号,前些年战乱,老板早早就接手了,她平时深居简出,多在金陵照料总店,北平这边难得过来一趟的。”
伙计拿着票回来,也说道:“我们老板人很好的,你们和我一样,运气不错。”
姮音心想,她就是喜欢多接触这样优秀的女士,光和她们说说话,就能离她们的优秀再近一点似的。
王兰付了钱,伙计把耳坠包好,还说:“以后要是再想买首饰了,欢迎来我们珠玉楼,若是不买玉首饰,找我们,我们这边也能给您介绍别家的。”
也怪不得人家生意红火。姮音觉得不管多大的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何必趾高气昂的对待客人,又怎么可能长久红火呢。
果然,李青便提到,她会招些家境贫困的工人,也不会平白压榨,战时油水吃紧,柳玉声也绝不会干卸磨杀驴的事,她待人温和有礼,她手下的员工全都仰仗着这位金陵大名鼎鼎的柳老板。
她看着姮音,特意说道:“她是个特别好的人,要是见了你,准保喜欢,就和我一样。”
李青也点头,又想到前几年的事,轻叹道:“是啊,她心善,早些年,还拿自己的钱,帮过不少比你还小的孩子,给他们饭吃,送他们去识字。可惜后来战乱,些孩子大多都没了。”
姮音听着揪心,学校里一些老师私下也议论过,他们说,“哪有么多原因。不过是看些孩子出身贫贱,无依无靠,杀了也就杀了,像碾死蚂蚁一样,谁会替他们喊冤。谁又有本事替他们伸冤。”
她坚定地说:“总有一天,我们会把他们全都赶出去的。”
阮月眉看着她,目光赞许。
生在这片土地,死在这片土地的人,虽然所行之道不同,但归根到底,心都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