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作品:《月下镜花》 姮音对萧牧河的记忆仅限于这里,像是无意飘在掌心的落叶,姮音对于他,从来没有过丝毫期待。超出预料之中的,两年之后,现在他却噙着笑意,兴致盎然地和自己就相亲这件事,闲聊起来。
她忽然有些抽离。可是立刻,她的思绪就被萧牧河的声音扯了回来。
萧牧河说:“不见得。”
姮音疑惑,她是被媒婆带过来的,不是和她相看,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给他家里洒扫卫生的吧。萧牧河又道:“你看起来不想来,所以我说,不见得。”
姮音在心中哀嚎一声,自己的不开心这么明显吗,难道真的看着很不情愿吗。
他坐在另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姮音偷偷瞧他,见他看自己,又低下头。
萧牧河笑了笑,拿着茶杯推到她手边。姮音又看他一眼,小心翼翼拿起水杯,盯着茶水上飘着的几片叶子。
萧牧河问她:“你是为我而来的?”
姮音说:“是。”
“谁让你来的?”
姮音说:“我妈妈,媒婆说你们是个大户人家。”
萧牧河记得她还是学生来着,才上高中,他的笑意消散,姮音察觉到他脸色不太好,差点没把整张脸塞进杯子里,萧牧河追问:“你不上学了?”
姮音说:“不知道。”
不上学了。如果自己真的被相中了,可能真的无法继续学业。她心里一片茫然。
“你今年多大?”
萧牧河注视着她满是脂粉也盖不住的青涩脸庞,姮音不敢不答:“快十八了。”
他上半身微微挺直。他端量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去认识她这个人:“你知道我多大,又是做什么的吗?”
姮音摇头。
他也没发火,只是没了动静。厅堂里只能听见外面的蝉鸣,一声接着上一声的尾巴。姮音后背的汗意更重了,坐也不是,站起来吧,也不太好。
突然,啪地一声脆响。
他把手重重拍在桌上,把姮音吓得浑身一激灵。男人霍然起身,他的笑意早已消失,只剩下愤然。他大步朝厅外走去,姮音只来得及看到门外闪过的军靴。
他生气了。
姮音也吓傻了。
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惹了他,或是他不满意自己,亦或是看不上这亲事。姮音本该觉得开心,她把自己捣鼓成这幅模样,不就是为了在相亲上添乱。怎么现在,自己却开心不起来呢。
厅堂里只剩她自己,过分的安静。
姮音呆坐着,把手里的茶放到一边,等着来人给她送出去。她在心里只期盼着一件事,就是别给她赶走。委实太凄惨了。
可脚步声竟又折返回来。
姮音眼睁睁看着萧牧河重新堵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觉得一股迫人的气势压了过来。
萧牧河几步就跨到她面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力道很大,几乎可以说是蛮力。姮音惊叫一声,简直要魂飞魄散,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要抓她。
她拼命往后缩,身体往后仰,想把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另一只手慌乱地去掰他的手指,“放开!你放开我!”
萧牧河的怒气被她激烈的反应浇灭不少,手上力道也松了。他低头,正对上她惊惧的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吓人。
他松开了手,姮音立刻把手腕缩回胸前,紧紧护住,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萧牧河弯下腰,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这个动作让他身上种迫人的气势减弱了不少。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别怕,我不是要对你怎样。”
姮音揉着手腕,不说话。
萧牧河说:“我带你去问问个媒婆,她该说清楚,为何就两眼一抹黑把你强拉来做媒,难道你的钱被抢了偷了,还是北平的天塌了,你不继续念书,何苦早早和我这个不认识的人成亲。”
他紧盯着她,等着她的反应。
姮音先是怔住了,有点惊愕,慢慢又变成一个笑。她微笑着,脸上有了血色,很快她的笑意便翩然在脸上,明媚又活泼,最后索性放开了声音,像摇曳的铃铛。
她笑得前仰后合,萧牧河紧绷的情绪都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声打乱了。
“还笑?难道你喜欢嫁人?”他终于忍不住问,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微妙,“还是说你喜欢上我了?”
姮音摆摆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大脸,别过头去。她起初是真的紧张,他说话太像审犯人了,步步紧逼,没有一点余地。可万万没想到,他突然发怒,拍案而起,居然是因为觉得自己是被迫来相亲,是受了委屈。
她是不情愿,从来不觉得委屈。
可怎么偏偏就是他呢。
姮音努力装出几分正经:“难道你们军爷,也管别人早婚吗?”
没等萧牧河开口,姮音实在忍不住,她用手背紧紧捂住嘴,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按在腰腹间,越想憋住越憋不住,脸上的脂粉也被笑出来的眼泪冲开。
他双手插进口袋里,站直身体,望向远方,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跟前这个小姑娘牵回来。殷红的旗袍,像一团跳动的火。
他终于转过头,无可奈何道:“还笑,脸都花了。”
说着,他伸出手,轻轻捏住了她旗袍后领的丝绸料子,“你跟我来。”
姮音被他带着往前走,问他:“我们去哪啊?”
萧牧河说:“带你去洗洗脸,看看你现在脸上,红的白的混在一块儿,花得跟和猫似的。”
姮音拿手遮住自己的脸,又从指缝偷偷看他。萧牧河肩膀宽阔,另一只手还闲适地插在裤袋里。他嘴角带笑,剑眉星目,垂眼时锋芒顿去,倒有几分难得的温和。她不得不承认,萧牧河确实生的一副好皮囊,这媒婆也没亏了她。
她被带进一间屋子,应该是书房,到处是书籍和文件。萧牧河松开她的衣领,走到西北角,拿起一个脸盆,从旁边的暖水瓶里倒了温水进去,试了试水温,才叫姮音过来洗脸。
姮音这才放下捂着脸的手,她弯下腰掬起水泼在脸上,细细地揉搓着脸上的胭脂水粉。
萧牧河靠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水声哗啦,湿透的鬓发贴在颊边,她紧闭着眼,脸蛋鼓囊囊的,他随手从旁边架子上抽下一条干净的毛巾,递了过去。
姮音正闭着眼摸索着找东西擦脸,感觉到有东西递到面前,也没想么多,下意识地接了过来。柔软的棉布毛巾上是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她胡乱地在脸上擦着,直到感觉清爽了才停下。
睁开眼,她呼出一口气,才看着手里被揉皱的毛巾,看向萧牧河,问:“这是谁的?”
萧牧河指了指自己。
姮音两手一抖,脸红透了,比刚才涂抹了胭脂时更甚,她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萧牧河好笑地把毛巾拿回来,搭在架子上,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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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道:“你都要嫁给我了,用个毛巾怎么了,哪来么多讲究。”
“我哪里要嫁给你了?”
姮音说完慌不择路就往外跑,却在廊下晕头转向,这下换萧牧河笑了,他走过去,轻轻拽了拽她旗袍肩头的布料,给她指了正确的方向,“这边。”
姮音顺着他指的方向,这才走出他的房间。她自以为自己走得很快,其实萧牧河一直不近不远地跟在她后面,悄无声息的。
他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微微缩起的肩膀,时不时抬起胳膊,用胳膊去蹭自己的脸颊,仿佛上面还有胭脂。萧牧河觉得她颗毛茸茸的脑袋都要冒烟了。
萧牧河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走着。
他的军靴和她的绣鞋之间隔着一人的距离,回廊下,两人的脚步声错落响起。
他侧过脸看她,她正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裙摆。萧牧河说:“既然你不愿意结婚,何不与你母亲说个明白,你拿着钱,就安心读书,若你开不了口,改日我可以卖你个人情,亲自登门拜访令堂,替你分说清楚。”
姮音抬起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他也不像在说客套话。她说:“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妈妈若见您这样的上门,恐怕要吓晕过去。”
萧牧河闻言,嘴角向下抿了抿。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当初不过是为了替上面安抚学校里帮教书的,其中纠葛甚多,一时也说不明白,后来又恰逢其会,才顺手替东方英申请了抚恤金,亲自送去。
可今天,他怎么净是生出这没名分的火。他这是在做什么。一个不相干的姑娘,她的前程,她的婚事,与他何干。他几时管起这等闲事来了,怕不是真疯了。
姮音说:“多谢您费心,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你呢?”萧牧河问。
“我?”
“你回去之后,是不是还得继续听你母亲安排,再去和别人相亲?”
姮音点头。她想了想,总归是躲过这一个,还有下一个。母亲的想法,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又说:“媒婆找的头一家就是您这样的,结果还吹了,后面再找,估计就很难成了,所以不必担心。”
她这话本意是好心。原本她就和萧牧河是两模两样的人,怎么看这婚事也很难成,她看一开始萧牧河也不情愿,自己这样说,也可以给他个推辞的借口,一举两得。
可听在萧牧河耳中,却让他不是滋味。
她是强装的镇定,是掩不住的委屈。身不由己,孤苦飘零,她站在这里,本身就是无声的控诉。
他往前跨了一步,挡住了她面前。
她抬头看他。
萧牧河恍惚恍惚,直到说出口,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荒唐话。他说:“我娶你,这门婚事我愿意。”
话音落下,才反应过来,冲动之下自己说了什么。心跳加快,自己却完全无法控制,虽然这话很荒唐,可是萧牧河并不想收回去。
姮音也慌了。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他刚才说的不是人话。
脑袋里只剩下三个字在疯狂回荡。
我娶你。
她两腿发软,却硬是从他身侧狼狈地挤了出去,跌跌撞撞地沿着回廊往前跑,可是越往前走,萧牧河的目光就像是烙在后背似的,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
就在她跑到回廊尽头,眼前就是通往侧门的台阶,身后,萧牧河又喊了一声:
“我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