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作品:《月下镜花

    度过了一个艰难的冬天,又是春去秋来,起先是下点小雪,作为提醒似的,很快断断续续几场鹅毛大雪,风扑在脸上,简直要冷穿了骨头。


    正好她也放假了,天好的时候,姮音就出门去了。


    上午,姮音穿上黑色厚棉袄,拖上大包袱,里头都是她整理出来的旧书,大多是东方英的遗物,已经抄录完重要的内容,在家里放着也是放着,就包起来拖出去卖了。


    她选了个背风的赶紧地方,放下包袱,解开粗绳子,把书抱出来,排成一列,姮音弯着腰,把书摁着紧了紧,免得没过多久就变成盘散沙,然后就蹲坐在从家里拿的小凳子上,等着路过的人来买。


    头几天,生意冷清,很少有人驻足,姮音把手揣在袖子里,无聊地用脸蹭围巾,昏昏欲睡,偶尔有人停在摊子前,随意瞅两眼,要是问价钱,她就扒拉着围巾报个数,要是不想买直接走了,姮音也不出声挽留。


    下午的时候,姮音吃了饭,歇够了,就去和胡同里的女孩子们踢毽子,有和她差不多年级的,还有比她小很多的孩子,凑在胡同口旁边的空地,虽然都穿着臃肿的棉袄,一个个圆溜溜的,但是并不妨碍她们玩闹。


    毽子是一个圆脸丫头自己做的。几枚铜片做底,中间打个小孔,插上几根鲜艳的公鸡毛,要杆粗点的,踢很久都不会坏,先用细麻绳把铜片绑紧,再在铜片外面缠上布,就大功告成了。


    一开始大家都做的,但是数这个丫头做的最好,每次来玩,就让她别忘了拿过来。不过,要是踢起来,姮音才是耍得最好的一个。


    有的踢上三五个,毽子就掉在一边了,怎么踢都不能连续来,但姮音能一口气踢上几十个,能用右脚,还能用左脚,能把脚尖勾起来,抬起腿踢上去毽子,还能往后用脚跟把要飞到一边的毽子再踢回来。


    姮音绑着两条的辫子,她跳起来的时候,两条辫子也跟着在背后跳动,发尾的红绳像是年画上的鱼尾巴,甩来甩去。


    如果踢得数多了,女孩们就围着姮音,一起数啊数,看看姮音究竟能踢多少个,她们把姮音盯害羞的时候,她就会马前失蹄,把毽子踢飞,女孩们捂着脑袋哄笑,生怕毽子落到自己的头上。


    姮音也跟着她们一起笑起来,鬓发和鼻尖沾着汗珠,一张开手臂,衣服里的热气都扑到脖子上,她迎着凉飕飕的阳光,笑得很开心。


    认识姮音的人对她的第一印象都是很文静的小女孩,但事实上姮音的性格底色有非常乐观活泼的一面。可她也不像是随时随地散发热量的小暖炉,更像是被装在玻璃瓶里,五颜六色的玻璃珠,放在太阳下一晒,就是五光十色的。


    妈妈怕她读书读成死脑筋,但姮音爱玩爱笑,喜欢别人陪她玩幼稚的游戏,给她讲幼稚的故事,她想读书,单纯只是因为她想而已,这个年纪的姮音,还没那么远大的理想,也没有对未来有高瞻远瞩的见解。


    她和所有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马上要长大成人,用很小的声音叽叽喳喳讨论着成年人的世界,不知是向往,踌躇还是单纯好奇而已。


    天黑之前,趁着还暖和,王兰带上几个铜板,去胡同口,问姮音去不去庙会。临近年关的一整个月,城里庙会多的不行,但也只有过年前后最热闹,她当然要去。


    姮音和妈妈一起去火神庙,还没摸到门槛,远远就看到庙会摊子从门外一直排到街口,临近傍晚,还是有许多人。摊子上卖什么的都有,平日里做饭扫地的家伙事很多,古玩字画也不少,小吃那是更多了。


    一溜烟排过去,看都看不过来。


    母女俩慢慢地往前走,并不买什么,只是看。姮音觉得好玩又新鲜,尤其是古玩摊子上,且不论真假,花样倒多,这个摊子有卖铜马的,旁边就有卖铜牛的,两个还要拿起来,站在一块,比比价格公道不公道,这可比玩意儿本身有意思多了。


    王兰有时候说这个太贵了,买回家也是放着,没有用处,有时候说这个便宜,但是家里早就买好了,多买了也没人用。姮音跟在她身边,嗯一声哦一声地应和着。


    姮音觉得很妙的地方,是杂耍场子和小吃摊子对边摆着,东边买了吃的,往西一扭,就能看两个大汉在摔跤。


    母女两个吃完半袋炒栗子,也走到了庙门前,火神庙大门敞开,还没走进去就能闻到香火的味道,也不知这道长们用的什么香,闻起来一点也不头晕,甚至吸两口还觉得头脑清醒,肯定用的是上好的香。


    人们双手持香,虔诚地朝着四方神明躬身,每座殿里都跪着人,前面的人拜完了后面的人就接着去拜,姮音被周围人的尊敬感动,心中也静了下来。


    姮音也学着妈妈的样子请了三炷香,点用火神庙自己备好的灯烛点燃,她也不求什么,只是每个殿都进去,在神像前恭恭敬敬地磕头。


    有的抱着啼哭的孩子拜娘娘神,孩子脸色并不大好,身上还有药味,有的是七八岁的孩童,垫着脚把考卷塞到神将的脚底下,要是求学业的话,还真是新奇的法子,有的是和姮音差不多年纪的少女,聚在月老门前抽签,抽完了还要互相看看对方的签文是什么。


    老人们最信这些,头发都花白了,还要三跪九叩,头久久低着,怎么也不起来,香雾在头顶盘旋着消散,不知在求些什么。


    妈妈把从路上买来的瓜果放到供台上,又阖眼念叨了几句爸爸的名字,才从殿里出来,姮音和她一起离开。


    往回走的时候,姮音才发现火神庙旁边新开了一家首饰店,招牌是黑底金字,写着珠玉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下面还有行小字,金陵老字号。原来珠玉楼是从南边开过来的,怪不得之前在北平没有看到过。


    金陵二字一出来,姮音都觉得这家店都有股江南水乡,秦淮河畔的韵味了。


    门边是两块玻璃,玻璃后陈放着几块玉饰,也不知是谁设计的,新颖却又赏心悦目,新潮但一点也不夸张。以前老北京的银楼可没这种风格的首饰,要么赶时髦,就得在金银首饰上整点西洋风,看起来多少不伦不类了。


    姮音多看了几眼,王兰也跟着一起瞧,她说:“这家的首饰看着好,但是今天没带多少钱,阿音你要是喜欢,改天有空了,妈带你过来挑一件。”


    姮音说:“不用的,我就是瞧瞧。”


    “姑娘家大了,总该有几件像样的首饰和衣裙,正经穿戴也好,做嫁妆也行,咱们家里还不缺给这些钱。”


    姮音挽住妈妈的手臂,“好,听你的。”


    她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压根没当真,结婚嘛,催是催,真去结又是另一回事了。


    姮音喜欢在上午摆摊,坐一会就回家,过了几日,陆续来了几个摆摊的大爷婶子,就在姮音旁边,一下就热闹多了。


    姮音的书摊也总算有了点动静。虽然卖出去的不多,换回的铜板数一数也没多少,但她心里头还是很满足。


    她还和几个一起摆摊的熟络起来,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


    有的说:“这冬天,邪门了,比往年冷得多。我老寒腿,疼得钻心。”


    另一个就接话茬:“哎呦,可不是么,今年的炕躺着都没去年热乎了。”


    聊着聊着又回到姮音身上,问她在哪里上学,要不要考大学,以后要做什么,有没有心仪的小伙子。她们大多上了年纪,很稀罕姮音这个讨人喜欢的小闺女,夸她长得水灵,说她乖巧懂事,也有说她比自己家孩子聪明。


    有个大爷,总揣着个水壶,时不时拧开壶盖,喝口热水,他最经常说的话就是,水能消百病,打喷嚏了喝热水,咳嗽了喝热水,头疼脑热了喝热水。


    就是老被戳穿,说他家里的婆娘老是骂他,生病了不去喝药,喝个屁热水喝,怎么不喝中毒呢,搞得老大爷讪讪的,但是周围的人笑得很欢快。


    他要是见姮音没热水了,就热情地招呼:“丫头,冻坏了吧,来,喝口热的暖暖。”


    说着就拧开壶盖,往姮音带的碗里倒水,姮音笑眯眯地说谢谢,捧着碗小口小口喝。


    又是雪天。


    落了几日,终于彻底消停。


    清晨,姮音拿了把大扫帚,从大门开始一点一点把积雪扫在两边,清出条勉强干净的小径。


    她扫到前街口,给自己自己的书摊腾出地方,才回家把书过带来。这个时辰,还冷着呢,街上没什么人,她慢悠悠地把书摊开,蹲在地上一本紧着一本码。


    刚把最后一本放好,摊子上就遮了片阴云,男人的脚步声无声无息,姮音还以为是来了客人,头也没抬,就说:“您瞧上什么了?”


    他说:“我看看吧。”


    声音有点熟悉,姮音这才抬眼。


    他身形很高大,穿了身到膝盖的黑色大衣,领口竖着,遮住下颌,脚底下是双军靴,看着就价值不菲。通身是养尊处优的气派,活脱脱一个富贵人家出身的公子哥。可是姮音实在不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年轻男人蹲了下来,他头上戴着顶貂皮帽子,帽檐压得有些低,姮音只能看到他挺直的鼻梁。他似乎真的在用目光挑拣着,任由姮音直白到无法忽视地打量他。


    他伸出手,黑色皮手套,姮音心想,八成是真皮的,肯定暖和。指尖划过书脊,一本又一本,她盯着他的指尖,不知道他这样的大少爷,究竟会看什么书呢。


    她还是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可他的貂皮帽挡住了视线,她看不清眉眼,一时又想不起来。


    “给你的钱,不够用?”


    他的声音轻轻落下来,像雪花一样。


    让姮音平缓的心跳错乱起来。


    自己的猜想还真没错,她就是见过这个人,她的手指抓紧了棉袄的袖口,屏住了呼吸,莫名紧张起来,却还盯着貂皮帽下面他露出的鼻梁和嘴唇。拂过书脊的手收了回来,像是才感觉到她的目光似的,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一张年轻而冷峻的脸庞。


    眉峰锐利,眼窝深邃,他的眼睛看过来时,叫人不能直视。可是,他却笑了,向姮音展示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


    是他把抚恤金交到自己手中,他告诉了姮音真相,还有那一句像是安慰,又像是夸赞一样的好孩子,仿佛重新在眼前重演了一次。姮音并不知道他的名字,那天匆忙,连他的长相也是模糊的。


    现在他离自己很近,姮音把他的脸看得清楚,连带着那一天的记忆,也跟着一同清晰了。


    认出他的身份,让姮音有些无措,该打招呼吗,还是说点别的什么,但是她又能和他说什么呢。他没穿军装,一身富少爷打扮,应该就是路过来买书的,自己何必搞得紧张兮兮的呢?


    他穿着军装时,肩背挺直,不怒自威,可此刻,他一身冷硬的气息都松懈下来,随意地半蹲着,见姮音神情茫然,又去看她的书了,等着她自己缓过来。姮音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只是觉得他倒像是个青年人,瞧着比姮音也大不了几岁,刚从军校毕业不久似的。


    姮音半晌没应声,只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他又问:“怎么想着出来卖这些书。”


    “家里不缺钱用的,就是爸爸留下的书太多了,堆得满屋子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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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完了,想着放着也是占地方,不如拿出来看看有没有人要买。”她干笑两声,“家里地方小嘛,放不下么多。”


    她这可是实话实说,没有半分弄虚作假的。


    说完,她这才瞥他一眼。


    这个笑起来,气质介于青年和男人之间的人,他了然地点点头,似乎要站起来,从她的小摊子跟前离开了。难不成他不是来买书的,只是因为看到自己在这里蹲着吗,姮音心中飞快掠过一个疑问。


    就在这时,一群年轻人从街对面的烟草店里走出来。


    他们和他年纪相仿,有的还穿着军装,外面套着军用大衣,几分玩世不恭,几分傲视凛然,想必也是些军官。这些男人一眼就看到了凑在书摊前的萧牧河,顿时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立刻哄笑着围拢过来。


    一个剃着平头的青年嗓门最大:“哟嗬,瞧瞧这是谁,咱们年轻有为的萧爷今儿,怎么了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去练兵场,倒有闲情逸致搁这儿卖弄文雅了?”


    他挤眉弄眼地靠近,忽然又大声说:“多新鲜呐,原来不是看书来了?”


    “我倒要看看咱们老萧是为什么来了?”


    一个配合地问出来,另一个就紧跟着就做出恍然大悟的夸张表情,指着姮音,声音拖得长长的:“哦!我说呢,萧牧河,你这哪里是看书啊,怕不是看上这卖书的姑娘了吧?”


    其他同伴也七嘴八舌地起哄,萧牧河不耐烦地说了声滚蛋,但完全没有威慑力,在男女之事上,这些人可不怕他的军衔。


    甚至还有人呛他:“这可不是你萧牧河一贯的作风呢,承认了又不会掉块肉。”


    慕和?还是木禾?


    姮音在心里胡乱猜测着他的名字。


    男人们却突然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有人伸手要去拍萧牧河的肩膀,被他轻松侧身躲开了。姮音被他们突如其来的阵仗吓了一跳,她怯生生地看着,恨不得把整张脸躲进围巾。


    不过他们虽然是军官,举手投足能看出不同寻常的英气,只是此刻,他们身上却有股与军人威严截然不同的少年意气,嬉笑打闹,不是传闻中那样令人畏惧,或许是因为年轻吧,年轻人总归有可取之处的。


    萧牧河忽视了男人们鸭子一样嘎嘎嘎的难听小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依旧落在书堆上。他又伸出手,只是迟疑了瞬间,终于停在本旧书上,轻轻一捏,把它抽了出来。封面上是竖排的两个字,《唐史》。


    姮音看到,心里轻轻啊了一声。她怎么把这本装进来了,她还没来得及看完呢,他偏偏就正好看中这本了。话都要顺着嘴皮子蹦出来,又被她咽了回去。这怎么好意思开口要啊。看着它被萧牧河拿在手里,姮音心里还有点小小的不舍。


    她鼓起勇气,说道:“这个送您了。”


    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觉得自己傻气得很,以他的身份,还能缺这点钱不成。


    “老萧听到没?人家姑娘要送你呢。”


    平头青年立刻抓住姮音的话,用到了打趣萧牧河这项难得一遇的奇事上,旁边也有人跃跃欲试,有的还想上前探问姮音的名字。


    萧牧河的反应却很平淡。他甚至没有翻开书看一眼,只是拿在手里,另一只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几块银元,轻轻放在并排的书脊上。


    萧牧河站起身,将书随意地夹在胳膊下。


    他已经转身,要和同伴们离开,却又转头看了姮音一眼,视线刹那交汇,仿佛是错觉,仿佛是要记住什么,最后却是空无额徒劳。


    他们渐行渐远,步子沉稳,踩在积雪覆盖的路面上,如履平地般自在。姮音还有些忐忑,怕他又会回头望过来。但这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也是,谁都会有几个意料之外的相遇,不过是萍水相逢,他买他的书,她卖她的书,过几个月,恐怕再见面,彼此都要认不出了,何必又这么紧张呢?


    她伸出手,把放在书脊上的银元拢在手心,做贼似的赶紧塞进口袋里,她把手放在兜里,半天没拔出来,生怕它们长了翅膀掉出来。


    有了萧牧河给的钱,她还卖什么书,麻溜收拾好东西,看着包袱回去了。姮音到了家,把书又放回柴房,自从入了冬,怕被雪淋了,姮音自己撸袖子把书搬到柴房去了。她站在门边跺了跺脚,震掉鞋底的雪,才拉开门进屋。


    王兰正在自己屋里缝补衣袖。东方英走后,虽然抚恤金够多,但她还是常去给胡同里家境稍好的人家帮工,做些缝补浆洗的零碎活计。


    姮音走到妈妈面前,把银元拿出来,看到忽然冒出来的钱,王兰惊讶地问:“你这是哪来的?”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疑惑地看着女儿。


    姮音犹豫了一下。如果实话实说,提到他,恐怕又要勾起那天的伤心事。她干脆避重就轻地说:“有个路过的公子哥,买书的时候瞧着挺高兴的,顺手就多赏了我几个钱。”


    “这也太多了。”


    王兰半信半疑,但她也没再多问,把钱拿起来,打开装着棉被的大箱子,最底下压着个钱袋子,这是她们家所有的积蓄,其中大多是萧牧河送来的抚恤金。她把袋子打开,把钱放进去。


    她起身,望着女儿年轻的脸庞,这双眼睛是多么清澈。她心头一软,走过去轻轻抚摸着姮音的发顶,“你这孩子,运气总在这些地方打转,说坏吧,偏生能碰上这样的巧事,说好呢,偏又遭些飞来的横祸。”


    “以后都会好的。”姮音打断她。


    她扬起一个笑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王兰站在原地,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