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赶回青州的路上，便接到了南宫珏受伤的消息，只是并不清楚，世子这伤到底有多重。


    直刺心口的一刀，要不是出刀者技巧生涩、内力不足，让刀锋稍微偏了那么小半寸，怕是南宫珏现在已经和阎王老子在一块儿斗蛐蛐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南宫珏，太子怒发冲冠。眼看着私铁一案刚有了点眉目，南宫珏偏又在这时候被人给刺伤。


    “回禀太子殿下，属下当时在院外，并不清楚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待属下领着人追出去，对方已经跑了。”


    话虽这么说，名震大乾的黯阳卫，竟然让刺杀世子的人，在眼皮子底下就这么跑了，这让平日骄横惯了的这帮人，觉得抬不起头来。


    这两日他们也曾四处探寻，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是世子的近卫，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远山已经几天没有合眼，世子的情况却越来越糟。


    身为贴身侍卫难辞其咎，若是世子殿下真要是有个好歹，远山知道自己唯有一死，以报世子殿下知遇之恩。


    南宫珏当时并没有让远山进屋，等他听到动静冲进去时，世子已经中刀倒下，程欢和那女医也不见了踪影。


    他记挂世子安危，不敢稍有耽误，更不敢丢下世子去追。


    当时房内只有程欢和那女医俩人，但世子却一口咬定，此事与程姑娘无关，远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太子的话。


    “世子的伤如何了？”太子现在最为担忧的，是南宫珏的伤势。


    之前只说身受重伤，也并未说有性命之忧，可现在见到躺在床上的世子，分明已是气若游丝，命悬一线。


    “回，回太子殿下，世子殿下，殿下……”青州府那医官顿时有点语塞。


    “到底如何？”


    “太子殿下，照眼下这情形来看，应该是刺杀世子的那把匕首上面淬了毒。”见医官有点语无伦次，青州知府李明儒只好硬着头皮替他回话。


    青州府是他的治下，要是世子殿下真在自己这里出了什么事情，那他就是有一百颗脑袋，怕也是不够砍，他一边回话，一边用宽大的衣袖擦拭额头的汗。


    “既然知道有毒，为何还不赶紧去验毒，配置解药？”太子道。


    “太子殿下，恕我等愚钝，世子所中的这个毒……”医官又支支吾吾不敢说。


    “你们的意思是没救了？”还没等那医官说完，太子已经站了起来。


    “太子殿下恕罪！”


    青州一众官员和侍卫们，呼啦一声全都跪倒在地。


    “太子殿下，依臣之见，是不是赶紧将世子殿下送回阳城？”宋濂在旁小声提醒。


    “备车，设软塌，府衙医官随行，即刻动身返回阳城！”


    宋濂的话并没有错，既然留在青州九死一生，不如豁出去赶回阳城，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冷静下来的太子当机立断，决定不再耽搁。


    ——


    “师妹，把这袖剑收好。探子来报，南宫珏已经启程回阳城。一旦他入宫，动起手来就会困难很多……”师兄交代道。


    程欢紧紧攥着手心里那枚山鬼花钱，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重重锤了一下，让她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掩藏好情绪：“南宫珏中了那一刀，现在也只是苟延残喘。究竟是何人这么着急要他的命？”


    “这不是你我该过问的，莫要逾矩。”


    见师兄的脸色沉下来，程欢识相地闭嘴。算了，自己帮不上他什么忙，不帮倒忙都算好的了。就在荒郊野外寻一处僻静的地方，等着自己毒发身亡算了。


    还望他吉人自有天相，今后都能逢凶化吉，不要怪我……


    “不过师妹，你也不用太担心，依我看，他未必能撑得过来。或许还没等你遇到，他已经一命呜呼，也是说不准的事。”师兄见她脸色刷白，宽慰她道。边说边将袖剑塞进了她的手里，同时，一颗药丸也落在了程欢手中。


    程欢觉得他说话时神神秘秘，眼珠子滴溜溜四周乱转。


    “这是解药，万一误伤了自己可用的上。”


    什么意思？什么解药？我不是已经服过解药了吗？


    袖剑有毒？难道那把匕首上面，也萃着同样的毒？


    ——


    “王爷，王爷。”


    南宫云华眉头微拧，自己这位师爷他很了解，如此失态还真不多见，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何事如此慌张？”


    “王爷，世子殿下被人暗算。”


    “被人暗算？伤的如何？”


    南宫云华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划着浮沫。


    “据说刺杀世子殿下的刀上有毒，现在仍是生死未卜。”


    咣当一声，南宫云华手中茶盏摔落在了地上。


    师爷也没看清楚，到底是王爷摔的，还是手滑跌落在地。


    “是谁干的？”


    “尚未得到确切的消息，不过，不过说是当时，只有程姑娘和另外一位女医在场，事后两人都不见了。”


    “启禀王爷，漕运参将程文州求见。”


    “让他进来。”


    师爷瞧了瞧南宫云华的脸色，默默退到一旁垂手而立。


    “末将漕运参将程文州，叩见王爷千岁。”


    “免礼。”


    “王爷，末将听闻世子遇袭，末将之女被人掳走。特来请王爷示下，末将愿带人往青州调查此事。”


    “起来说话。”


    程文州依然跪在地上：“末将不敢。”


    “我已着人赶往青州，相信不久便能有消息传回，程参将不必过虑。”


    “末将有罪，请王爷降罪。”


    “你何罪之有？”


    南宫云华和师爷对望了一眼。


    “王爷，太子此次往江都，想必是对漕船私带商贾一事有所察觉。末将行事不周，若是朝廷追查下来，末将愿一力承担。”


    “江都漕运携沿途商贾，既有利于通商，且所得银款皆用于边军犒赏，程参将不必多虑。若真是追查下来，当由本王去向圣上解释。”南宫云华道。


    ——


    太子回到阳城，立刻将太医召至世子府，他也留在府中等待诊治结果。


    “太子还在世子府中？”


    “回皇上，太子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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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回来以后，一直留在世子府。”


    “伤的很重？”


    “听说是中了毒，经太医院太医救治，应该暂无性命之忧，只是什么时候能够醒来，这个就不好说了。”


    南宫瑾瑜瞟了老太监一眼，叹了口气道：“朕这位太子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妇人之仁了。即刻传朕口谕，让太子进宫。”


    老太监应了一声，立刻起身往殿外去了。


    见到太子时，南宫瑾瑜发现他倦容满面，一看便是几日都未合眼。


    随意问过南宫珏的伤势之后，南宫瑾瑜很快将话题转到了私铁一案。


    “照你这么说，私铁并未运至江都？”


    “父皇，漕船到达江都，其所载明显发生变化。儿臣觉得，定是他们中途已将某些东西卸下。”太子答道。


    “漕船夹带商贾私货，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历朝历代都时有发生。”南宫瑾瑜沉沉道，声线听不出有什么变化。


    “父皇早就知道他们利用漕运私运商货？”太子有些意外。


    南宫瑾瑜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江都乃萧王封地，又属边陲要塞，且常年用兵不断。这些年朝廷没钱，军饷、粮草供给时有不及。朕对这些小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父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漕运乃立国之基，关乎我朝千万黎明百姓，又岂能随他们胡来？”太子似是持不同意见。


    “青州盐铁使的账目，可查仔细了？”


    南宫瑾瑜知道，有些事情现在与太子去说，他不一定能够明白。


    到了时候，他自然清楚水至清则无鱼的这个道理。


    “回禀父皇，儿臣正是觉得，青州盐铁使宋濂，这个人有很大问题。”


    “噢？何以见得？”


    “父皇，儿臣此往青州发现两个问题。其一，宋铁使的账目在儿臣看来太过完美，从中几乎找不出任何问题。另外便是宋铁使的女儿宋琴，自从回到青州，她便被禁足府中，在儿臣看来，宋濂这个人有很大问题。”


    “账目太过完美？那依太子之见，接下来该当如何？”


    南宫瑾瑜本以为太子会说出从宋濂入手，彻查青州铁矿流向，没曾想太子接下来一番话，让他甚感欣慰。


    “父皇，儿臣以为，世子受伤必与私铁一案有所牵连。既然现在我等已回阳城，不如将计就计，让大家都觉得此事已然过去。之后我们出其不意，定能有所斩获。”


    这番话，还是南宫珏清醒时，和太子再三交代，让他切不可打草惊蛇。“后发制人，先发制于人。”这是南宫珏从先生那学来的道理。他心里很乱，也不知是怕他们查不出来，还是怕他们沿着他受伤这条线，查到她头上。


    “传旨，令太医院医政即刻前往世子府，世子要是有什么闪失，朕决不轻饶。”


    说完，南宫瑾瑜微笑看着太子：“萧王那边朕自会安抚，此番江都之行，皇儿可曾见到你五皇弟？”


    诸位皇子当中，父皇果然对五皇子有所偏爱，真不愧是最会讨父皇喜欢的一个。


    太子如实回答：“父皇，五弟在军中历练，人黑了，也健硕了。想来再假以时日，必可为父皇拓土开疆，兴我大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