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患得患失
作品:《欺负过太子殿下的都后悔了》 丰良钰眼眸微动,斜睨青王。
她的确很想见一见太师,也有太多的不解想要问他。
太师死前给她铺了一条路,一条以人族利益至上的路。
在青王打开四合阵之际,事态便已扩大恶化到人妖矛盾无法化解的地步。
她不想杀人,也不想为了人族虐杀妖族。
她一个人走了太长的路,像一位孤独的旅人感到疲乏,迫切地需要一盏新的灯塔为她引路。
青王见她不语,又道:“只要太师复活,他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届时,我很乐意接受一位强大的盟友。”
他似乎料定丰良钰知道真相后会站在他那一边,于是率先抛出了橄榄枝,不慌不忙地等待着丰良钰的反应。
大殿寂静,只听到众人屏息的微弱吸气声。
沈清收剑,剑刃擦过剑鞘的发出铮铮声响,她抬脚向前迈了一步。
是在告诉丰良钰,她愿意为她去死。
丰良钰眉头蹙得更深,看着她眼底隐隐有责备之意。
须臾,丰良钰出声唤道:“淮之。”
季淮之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闻言,猛地抬起头来。
丰良钰负手看着他,面上没什么情绪,语调也波澜不惊,“你去换太师回来。”
季淮之反应了一会儿,喉结滚动,视线扫过殿上众人,最后又落到丰良钰身上。
丰良钰只是看着他,紧抿着嘴,不再言语。
季淮之眼眶倏地一下红了。
季岩抛弃他、辱骂他的时候,他无措、失神、茫然,但不会哭泣,面对那些刺耳的言语,他能抽离肉身,并在自己身上筑一道高墙,可丰良钰一句话让他丢盔卸甲,真切地体会到锥心刺骨的疼痛。
他没用了,所以丰良钰不要他了。
他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换太师回来。
季淮之想明白这一点后,心中一阵抽痛,“……好。”
他直起跪到发酸的双腿,没有丝毫犹豫地往阵中走去。
此时不可避免地,他又想到了他娘。
如果也能用这种方法换娘回来就好了。
季淮之想着,他的命不值钱,殿下和娘亲的命才值钱。
法阵感知到生灵会立即绞杀。
季淮之一半臂膀进入法阵,阵中邪气腐蚀着他的血肉,连指骨都被碾成齑粉。
从指尖到小臂,他的半截胳膊瞬间消解,季淮之咬牙忍痛又迈了一步,小腿也同样在瞬间化为血水。
“淮之!”
身后有人叫他。
季淮之流下两行血泪,绝望地转头看去。
“醒醒!”
那声音缥缈,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鲜血遮挡了他的视线,眼前的众人变得模糊起来。
——
“淮之!快醒醒!”
“啪!”
伴随着那声焦急的呼唤,一股强劲的掌风也紧随其后甩到他脸上。
“季淮之,你小子疯了?”
此时,只见季淮之双眸紧闭,神色痛苦,持剑抵在自己脖颈上,锋利的剑刃没入几分,鲜血顺着剑刃处那一条细线汩汩流出。
丰良钰额上出了细汗,紧紧按住他的胳膊,将他制住,右手蠢蠢欲动似乎又想甩他几巴掌。
沈清则用力捏着他的剑刃,不让他再移动半寸。
季淮之闻声缓缓睁开双眸,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视线才终于清明。
他看到丰良钰的脸,酸涩感又涌上来,带着哭腔委屈地说,“我没骗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丰良钰:“?”
“这幻境把你脑子烧傻了?”
沈清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识趣地什么也没敢问。
季淮之眼睛依旧雾蒙蒙的,像是一条被人遗弃的小狗。
丰良钰实在受不了他这么看自己,但又不想刺激他再次自杀,只能胡乱应和着,“好好好,要你要你,别再闹了行不行?”
沈清还一直捏着剑刃,指腹处因太过用力,被割出一道深深的划痕,“淮之,先把剑放下。”
季淮之又看了沈清一眼,见她焦急模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脖子上横着一把剑,剑的样式很像自己的佩剑“定风”。
可是,定风怎么会在他的脖子上?
他蓦地一惊,又发现自己身体紧绷,正躺在丰良钰怀里。
丰良钰怀里?
季淮之转动眼珠逡巡,四周是方砖垒砌的狭小暗室,血迹和霉味混杂一起,有些刺鼻,不远处的风息阵闪着微弱的光,伤痕累累的夜妖挣动锁链嘶嘶叫着……
等等,夜妖……夜妖?!
季淮之瞳孔震颤,忽然想到什么,见鬼似的迅速从丰良钰怀里起身,沈清则眼疾手快地抽出他颈侧佩剑别在腰后,暗暗替自己捏了把汗。
“?”丰良钰见他行为怪异,更是不解。
季淮之神思归位,幻境里的记忆与现实中的记忆逐渐割裂,他不敢与她对视,连佩剑也不要了,大叫着跑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想到方才对丰良钰说了什么,他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什么别不要我,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啊啊啊!都怪这该死的幻境!
夜妖不是只能唤醒人心底的恐惧吗?为何还能替他编织出未发生的事情?
丰良钰起身,看着他的背影,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有病。”
林铮和陆漆还陷在幻境里,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沈清走过去,叫着两人的名字,试图唤醒她们。
丰良钰靠着墙壁站着,也学着沈清喊他们的名字。
她是最早一个醒来的,因为她并不是原身,对原身的痛苦体会并不深入,像个过客一样走马观花地看完之后,她就醒了。
第二个醒的是沈清,只被困了一刻钟的时间就自己脱离了幻境。
其余三人都受妖力影响比较严重,但最严重的还属季淮之,林铮、陆漆至少无性命之忧,而季淮之在沈清醒了没多久后便要拔剑自刎,要不是沈清反应迅速,在他拔剑的瞬间就发觉不对制止了他,以季淮之抹脖子的速度,早投胎去了。
又过了一刻钟,林铮、陆漆两人先后醒来,他们捂着脑袋,神色恹恹,仿佛经历了莫大的痛楚。
在众人一一醒来后,风息阵中的夜妖似乎也消耗掉了全部心力,锁链晃动的声音变得微弱,他的头颅慢慢垂下去,触到地面后发出“咚”得一声轻响,接着身体像是融化的雾,化作丝丝缕缕的青烟消散。
青烟散去,唯留一个黑匣子静静躺在风息阵中,须臾后,风息阵也自动消解了。
丰良钰走过去打开黑匣子,里面放着玉玺和一块虎符。
“原来放在夜妖体内。”她喃喃自语,谨慎地收进怀里。
林铮等人仍沉浸在夜妖的妖力余韵中,神情有些恍惚,听到沈清说此次任务完成,可以原路返回时也没有表现出特别欣喜。
加上这间石室本就位于地下不见天日,黑暗仿佛如影随形,几人的氛围死寂到极点。
沈清盘腿坐下,冲季淮之招了招手,“淮之,你过来,脖子上的伤得赶紧给你处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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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淮之磨磨蹭蹭移过来,没有看任何人,眼睛紧盯着地面。
丰良钰知道沈清在阻止季淮之自戕时,也被他的佩剑定风伤到,于是便主动请缨,道:“阿姐,你教我,我替他包扎,你先处理下自己手上的伤口。”
季淮之却蓦地睁大双眼,脸上透露着拒绝,“不行!”
丰良钰不耐地瞥了他一眼,“为何不行?我又不会吃了你。”
季淮之看到她扫过来的眼神,身体一颤,咽了咽口水,拒绝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由丰良钰来帮他包扎,用特制药处理过伤口后,丰良钰将裹伤的白布条一圈一圈缠上去。
动作不算很温柔,可季淮之却不敢开口提要求。
他心里暗自思忖:难怪夜妖为上古大妖,有人封其为百妖之首也不是空穴来风,妖力恐怖如斯。
虽然现实中只过了一刻钟,但是幻境里他是真真切切地度过了十年,甚至幻境中的某些行为习惯,在他醒来之后依然根深蒂固地存在在脑海中。
季淮之感受到脖颈一阵刺痛,微微蹙起眉。
他跪坐在地,稍稍仰起脖子,声音也变得沙哑,“……师姐,我是不是跟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便垂下头去,浓密的睫毛遮住他眼中的自责情绪。
沈清往手上涂药膏的动作一顿,轻笑一声,“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季淮之摇了摇头,并没解释缘由,却只是抿嘴道歉,“对不起。”
沈清含笑的表情一滞,变得凝重起来。
她端坐着放下药膏,抬手轻拍季淮之肩膀,“淮之,我说过了,你没有错,不需要说对不起。”
季淮之喉头发涩,鬼使神差地,偷瞥了丰良钰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根本没有看自己一眼,心底不知为何便更加委屈了。
夜妖窥探了他的内心,也让他正视了过去,了解了自己的内心。
死亡对他来说并不可怕,他真正怕的是“不再被人需要”。
谛真宗是他成长的地方,里面的师父、长老、师兄、师姐对他都很好。
所以他努力修炼不想让师父失望,宗内课程从没懈怠过,在其他弟子在向他请教问题的时候他也会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讲解。
幼时林铮拉着他胡闹逃课,有几次点背,被巡查老师抓到了,他虽然很怕,却咬着牙一声不吭,不仅没有供出林铮,反而跟着她一起受罚。
那时,面对强势的林铮他学不会拒绝,可心底又莫名有种期待——他觉得林铮是需要他的,他不能退缩。
之后,弟子们戏弄沈玉,他过去一脚把人踹到昏迷,师父问责时,他又自己担下了所有责任。师弟们对他感激涕零,嘴里说着恭维的话,一口一个“师兄”叫着,好不奉承。
谛真宗内几乎没人不喜欢他这个师兄。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空虚。
他睡眠很浅,一点响动都会被惊醒。无数个日夜,他惊醒之后便再也睡不着,盯着房梁直到天明。
他怕这一切如梦幻泡影转瞬即逝,他怕一朝被打回原形,再次回到那个让他无助的季家。
他怕自己成为废物,不再被人需要。
他爱的一切是他的支点,他的一生就是为所爱之人而活,他认为他的价值就在于此,也仅限于此。
如果这些消失,他会立即崩溃。
所以,他讨厌任何能威胁到谛真宗的东西。
但幻境重塑了丰良钰在他心中的地位。
现在,他讨厌这个患得患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