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不死尸术
作品:《欺负过太子殿下的都后悔了》 他将自己整个暴露在阳光下,身后的影子紧随他的步伐,在太阳的照耀下有些扭曲。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间从前方树荫处传来的躁动拉回他的思绪。
一名穿着华贵的陌生背影将一名弟子压在地上,对他拳打脚踢,口中念叨着什么“圣人”、“君子”之类的话。
季淮之眉峰微皱,大步走过去,提着那人的衣领拽起来,一脚用力踹上他腹部,沉声道:“你在干什么?”
那人双眼猩红,身单体薄,看起来弱不禁风。
他弓起身子面色痛苦,用手指着季淮之,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便栽倒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
其余弟子愣了片刻,立刻对着季淮之哭喊起来,“师兄,我们真没干什么!他、他怎么就……”
季淮之烦躁地揉了揉脸,上前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扛起来,“你们去告诉师父,我先带他去药院。”
几名弟子点头如捣蒜,不敢耽搁,立即飞奔离去。
——
那人名唤沈玉,是新来的弟子。
也是沈清师姐带回来,三令五申要照顾好的人。
他踹了那一脚之后,沈玉一直没醒,沈清师姐焦急之际也来训斥过季淮之。
季淮之嘴上道歉,可心里就没正眼瞧过沈玉。
他讨厌一切对谛真宗不利的事,讨厌一切伤害谛真宗弟子的人。
同理,他也讨厌沈玉。
后来沈玉醒转之后,被梅含山带去云上洞天闭关三年。
除了沈清之外,他也曾去过一回。
见他神神叨叨地一个人自言自语、又说又笑,心下更加鄙夷,此后便再也没去过云上洞天了。
三年后的隆冬,新年伊始,佳节在即,弟子们经常结伴去山下游玩。
朝白城之行他与沈玉同行,路上时刻与他保持距离。
不料变故突生,妖族祸乱,他还被沈玉给摆了一道。
他来到破庙质问他的时候心中怒火迅速蔓延,将将升起的一丝丝好感在这一刻被彻底浇灭。
于是,在回程路上他接了顾一白腰牌之后,便主动搭话,将天一道那些破事说出来吓吓他。
看着沈玉为难的表情他暗自窃喜。
可谁知,回山后师父抓住他审问,他也由此才了解到一个天大的秘密。
沈玉不叫沈玉,她叫丰良钰,是之前消失的前朝太子,还是个女人!
他虽然嘴硬,在玄阳殿时不得已被逼着发誓,但其实心里早已坐立不住。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人,之前那一脚确实踢的有些狠了。
他犹豫良久,想去道歉,但不知怎么开口,每次他刻意接近丰良钰,她都会用一种“你有病?”的眼神看着他,他不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每次只能灰溜溜地逃走。
再之后就是五人结队去寻玉玺。
去陈留的路上并不是一帆风顺,他们一起赶路,同甘共苦,甚至在危险的时候他们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对方。
渐渐的,他对丰良钰的心境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对她刮目相看,心底颇为敬佩。
他知晓了她的过去,才知自己当初一意孤行的敌意多么狭隘。
丰良钰杀回帝都的路走得很艰难,得到过一些她想要的,也失去过一些她不想失去的。
可没见到青王,她绝不会弃逃。
犹记那日漫天大雪纷纷扬扬,血迹浸染雪地,梅花似的点缀一路。
丰良钰放空自己倒在雪地上时,季淮之就在帝都那座观云阁里注视着她。
他不知怎地,心脏一阵刺痛,指节被他攥得泛白,在此刻暗暗发誓:他要变强,成为她手中最利的剑,能斩开她前路一切阻碍。
后来也果真如他所愿了,他站在丰良钰身后,成为她最忠诚的战士。
因为他足够强,所以丰良钰也格外看重他,予他嘉奖也毫不吝啬。
可相比金银荣耀加身,他更期待的是每一次与丰良钰的无意识触碰。
他贪恋她的气息、体温、言语,以及不经意间的目光交汇。
跪在丰良钰脚下仰首望她时,他会想,殿下今日心情如何?有没有吃到喜欢的饭菜?会因为眼前景色不同而稍稍开心吗?还有……我又换了新的衣服、新的发带,不知道殿下是否有注意到?
他总是这样幻想着,可是……丰良钰从来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少年心事被掩盖在阴暗的角落里不见天日。
季淮之明亮的双眸也渐渐暗淡下去。
他知道,丰良钰不喜欢他,所以不会在意他穿了什么戴了什么。
这种情绪沉重得让他窒息。
隐密的爱意如野草般在阴暗的角落里疯长。
就这样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
丰良钰攻到皇城,取青王项上人头的时候,也是人间最混乱的时候。
她更没有什么精力去谈什么风花雪月、什么儿女情长。
当初青王打开四合阵,又蓄意饲养妖物为祸世间。
人不服妖,妖亦不服人,人妖相互厮杀,天下宛如炼狱。
几年间,丰良钰收拢的各方人马散落在人间各地,已尽其可能将伤亡降到最低。
——
而此时皇城,青王坐在大殿之上,身影被珠帘遮挡,瘦削的指骨一下一下敲击在身前桌案上。
半明半昧间,忽听他冷笑一声,双手覆在面上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
“钰儿,你真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当初我敢杀进皇宫砍了老皇帝的脑袋,下令打开四合阵,人妖共处一地,致使天下大乱……你该不会真觉得我鲁莽愚钝、鼠目寸光?”
丰良钰微眯双眸,不作声。
青王为已故怀眀公主之长子,十七岁时得蒙前皇恩赐,受封为王,按年龄算,丰良钰得唤他一声“表兄”。
她袖手旁观,看着他像跳梁小丑似的自娱自乐。
“啧。”青王自觉没趣,轻呵声出,四下立时便围拢了数百人马,他则依旧端坐高位,轻拢衣袍,云淡风轻地挑了下眉,“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季淮之闻言,身随心动,长剑“唰”的一声出鞘,银光闪过时,已目光沉冷地挡在丰良钰身前,一旁的沈清倒显得有些从容,挥手示意众人分立各位,将丰良钰牢牢护在中间。
他们如今都是顶尖的修行者,朝廷兵士与之有着天壤之别,区区百人,自是奈何不得什么,而丰良钰真正担忧的也并非这些肉体凡胎的士兵。
改朝换代后,青王私下招募了不少奇人异士,藏起来的这些人可能才是青王真正的杀手锏。
果然,那些兵士受伏之后,青王并没有太意外,只是声音散漫地质问丰良钰,“怎么不杀了他们?”
丰良钰回看了他一眼,“不着急。等取了你的项上人头,负隅顽抗之人再送下去见你,也算成人之美。”
青王神色凝重起来,他蜷起的手指又在桌案上轻轻敲了几下,大殿之中忽然升腾起一股阴冷之感,无名黑雾悄然从四周溢出,遮挡了众人视线。
丰良钰神色淡淡,冲沈清等人挥了挥手,众人便立刻跳入黑雾与藏在里面的修行者缠斗起来。
季淮之没有挪动步伐,他选择贴身保护丰良钰,也就等同于任何危险他都得先扛下来,除非他死了,否则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丰良钰。
他神经紧绷,时刻注意着殿中的动向,可不知为何,看着弥散开的黑雾,他心头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可偏偏莫名有些熟悉。
他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额上也罕见地滑下几滴汗珠,握剑的手竟然开始微微抖动起来,这不是个好兆头。
季淮之迅速从袖中摸出一张黄符,一笔画就,名为“固神”,而后用力贴在自己身上,岂知符纸上身的瞬间,骤然响起的无数呓语冲击着他的耳膜,他瞳孔震颤,颅骨一阵刺痛,手中长剑坠地,颓然地跪倒下去。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黑雾中响起。
“淮之……淮之?”
季淮之心中更加恐惧,这一声声呼唤回荡在他耳边,尘封的过往向他反扑,灭顶的惧意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无措地向后退了几步,想到丰良钰还站在他身后,于是咬牙强迫自己不要后退,颤抖着伸手去摸剑,可垂下的双臂滚过针扎火燎般的疼痛,让他连提剑的力气也没有了。
身后的丰良钰意识到他的异样,询问道:“你怎么了?”
季淮之像受惊的鸟,身体猛然一颤,用力摇头,“……我没事。”
丰良钰皱眉。
黑雾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失望,“淮之啊,怎么这么多年你还是没什么长进?难道你真的要当一辈子废物吗?”
后面一句话说出时,那人的声线陡然加重,甚至刻意在“废物”二字上顿了顿。
语毕,黑雾中迈步走出一人,皂靴锦袍,腰间悬着一枚金色的圆盘饰品。
季淮之茫然抬头,眼前之人与回忆中的身影渐渐重合,但其往日狰狞的面目渐渐转为今日虚伪的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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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怎么,你如今长大了,连爹也不叫了?”季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中尽是讥讽。
季淮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怕季岩,哪怕过去这么多年,那种刻入骨髓的惧怕依旧让他无所适从。
幼时他学不会季岩教的东西,季岩很多次拿戒尺打断过他的指骨,他让他跪在祠堂里一天一夜不准吃饭,甚至会当面摔死他养的宠物来惩戒他。
季岩在他眼中从来不是一位父亲,而是一个时刻纠缠着他的恶鬼。
丰良钰从没听季淮之说起过他的家里人,只是偶尔会从他话语的惋惜中听到他已故的娘。
现在她大概能从那个眉眼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人中猜出两人之间有血缘关系,又听到季岩让季淮之叫爹,便断定二人是父子,却并不知道那是季淮之挥之不去的噩梦。
季岩看着紧抿着嘴的季淮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手打了个响指,黑雾中立即显现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我教你的东西你都忘了?”
季淮之下意识摇头,但余光瞥到丰良钰蹙了蹙眉,又顿住了。
季岩咒骂,“真是废物,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季淮之神色痛苦,狼狈地垂下头去。
他最不想在丰良钰面前出丑,可偏偏他又无言反驳。
红色眼睛出现的瞬间,丰良钰警惕性大涨,凝神看去,不由得一惊。
雾中的是妖,而且是她们在杀进皇宫时,一路斩杀的妖。
她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那些妖身上还有着血淋淋的可怖伤口,有的被割了喉,脑袋就软塌塌地垂下去,有的被刺穿心肺,胸口处就有一条细缝在微微翕张……重伤成这样决计是活不成了的,况且沈清等人的剑气还残留在里面。
实在过于奇诡。
“这是什么?”她转头看向季淮之,眼中带着一丝警惕,“还有,你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季淮之心中一阵抽痛,努力回想,“这是……不死尸术,一种能控制尸体的咒术。”
他幼时学不会,总觉得太过残忍。
“至于他,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季淮之如实回答,尽其可能地将他知道的全盘托出,他僵硬地抬首,雾蒙蒙的双眸看着丰良钰,似乎在说“信我,我没骗你”。
丰良钰眉峰一紧,点点头,移开了视线。
季岩“嘶”了一声,拇指放在腰间,轻轻摩挲着那圆盘饰品,“来,拿起剑来,让我看看你这些年学了什么本事。”
圆盘中央镶嵌着一粒小指粗细的明珠,他的手在上面用力一按,黑雾中的所有妖物立刻一拥而上。
与此同时,季淮之四肢顿感一阵剧痛,他引颈悲鸣,只一息之间,体内的修为内力全部倾泻而出!
季淮之惶恐地睁大双眼,剧烈挣扎,嘴里不断喃喃,“不要……不要!”
这一晃神儿的时间,妖物已杀到丰良钰身前,丰良钰当机立断召出斩魂剑,黑色剑影迭起,逼退妖物后,毫不犹豫跃进黑雾。
季淮之则成了整个局面中最被动的人,他感知不到剑意,也使不出丝毫灵力。
季岩在他身体里种了不死尸术的变种邪术,一个举动就能让他十几年积攒的内力全部消失。
“不要……”他慌张至极,莫大的无力感仿佛要将他淹没溺毙,他失职没有护住丰良钰,博弈的局面在他这一环彻底崩毁,深深的内疚自责让他失去了理智和判断,季淮之难堪地膝行上前,伏地磕头,“……爹,别杀她,不要伤害她……求您。”
季岩冷笑,却并不理他的请求。
季淮之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前额已渗出一大片血迹。
季岩眼中却是满满的厌恶,“废物。”
说话间,他手指翻飞,黑色咒文在他指间飞舞流转,最后流入腰间圆盘,使其由金色变为血红。
黑雾渐渐淡去,众人身影显露,死去的妖物像是被人点了定身术,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高位上的青王隔着珠帘身体前探,精准找到丰良钰的位置,乌黑的双眼看过去,沉声道:“钰儿,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让你看清世界的真相。”
他一抬手,大殿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走势诡谲,透着一股凛然杀气。
“这是阴阳生死阵,你逃出京城那天,我虽然碾碎了太师的肉身,却留了一缕魂魄封在阵中。我能让他活过来,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好好问问他。”青王一脸悲悯地看着那阴阳阵,顿了一顿,视线又缓缓移到丰良钰脸上,“不过,世间一切荣枯有数,你想让太师活,也需得舍弃一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