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 63 章
作品:《断更后成为路人丫鬟》 李晚在案前呆坐许久,此时天色已然黑透,外面忽然起了阵风,从门外呼啦啦地灌进来,桌上的灯火随之猛地一晃,险些熄灭。
她搁下日志,起身将门带上,初秋的风不依不饶地钻过门缝,只听身后“哗啦”一声,满桌的手稿顿时散落一地。李晚把门闩好,折身蹲在地上一张一张地拾起稿纸,余光忽然瞥见桌脚下躺着的一幅画卷,她手上一顿,旋即扔了稿纸,扑过去将画卷拾起,抱在怀里仔细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
解开卷轴上的红绳,李晚把那幅画缓缓展开,只见浓墨层叠之下,妖魔鬼怪瞬间跃然纸上,她纤细的指尖轻轻抚摸上中间那个独面妖魔的清瘦背影,顺着笔触的方向浅浅勾勒,无需想像,人物的面庞已然清晰映在心底。
那是她只敢在心里偷偷牵挂的人,是令她一想起就会心头钝痛、愧疚到无以复加的人。
李晚看着画里那道背影,呼吸渐紧。
她坐在地上,珍而重之地合起那幅画卷,将它抱在怀里,像是抱紧了某个胸膛。
良久,屋里响起极低的一声啜泣,李晚低着头,缓缓把脸埋进臂弯,抱着肩膀颤抖起来。
……
秋夜漫长,又在她心里,添一笔风霜。
次日茶楼开门,掌柜一早便来后院请她。
李晚枯坐一夜,看着地上尚未收拾的手稿,不得不在掌柜的敲门声中匆匆捡起,将纸张放在桌上用镇纸压好,她这才过去开门。
房门自里面打开,掌柜见她穿着昨日的那身衣裳,眼下还带着明显的乌青,以为她又通宵写稿,见怪不怪地道:“东家,外面来了位客人,说是京城的什么官,要查咱们这的‘夜心先生’。”
“小的见识浅陋,认不得他拿的那块令牌,还得东家亲自走一趟,会一会他。”
李晚听完,心下不由疑惑,“夜心先生”不过是一个写话本的读书人,从未招惹过官府,谁会这般大动干戈地从京城来查“他”?
除非,是冲着她来的。
想到这里,李晚让掌柜先回去招待着,自己则回屋换了身衣裳,又梳洗一番,这才往前面大厅去见客。
还未近前,李晚便隔着一扇屏风仔细打量了那人一番。这男子年纪不大,瞧着很是面生,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腰间挂着柄长剑,似乎是在外头行走惯了,脸上肤色晒的有些黑,不笑时整个人瞧着无精打采的。
李晚确认自己从不曾见过他,心里有了些底,这才绕出屏风,上前见礼。
“你就是夜心先生?”男子从圈椅上站起来,开门见山地问李晚。
李晚犹豫一番,没直接认下:“不知……大人找夜心先生有何贵干?”
“我叫陈吉,不是什么大人。”陈吉毫不拖泥带水,从怀中取出金牌,在李晚面前晃了一眼,“我此番前来,是奉我家大人的命令,将夜心先生带往京城。”
匆匆一瞥下,李晚只瞧见那令牌上刻着对蛟龙纹样,中间似乎有个“司”字,其余的根本没来得及看清。
她心思急转,缓缓道:“夜心先生身体不好,恐怕经不起长途颠簸。”
陈吉上下扫她一眼:“你瞧着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李晚朝他客气一笑,说道:“您认错了,我不是夜心先生。”
陈吉半晌没说话,他一只手按上腰间剑柄,笑起来时眼底闪着凌厉的光。
“是吗?”他忽然语调一转,“那就是昆南会馆的那些人在说谎了?”
听见“昆南会馆”四个字,李晚不由面色一变。
昆南商会由蒋家所创,能出入会馆的皆是商会核心成员,因李晚与蒋叔鸿有合作,所以会馆那些人都知道,她就是“夜心先生”。
“你把会馆的人怎么样了?!”她面色一凛,捏紧了手帕。
陈吉丝毫不怵,说道:“没怎么样,就是请此地的父母官往他们会馆里坐了坐。”
李晚观他言之凿凿不似说谎,会馆里的人既然把她供了出来,眼下应当暂且无虞,想到这里,她心中稍定。
既然对方能让本地官府出面施压,想来他之前所说不假,那背后的人果真是个京官。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李晚也不跟他兜圈子了:“你说的不错,我就是夜心先生。不知我犯了何事,竟要劳你家大人千里迢迢赶来昆州拿人?”
对方刚才明确表明要带走的是“夜心先生”,李晚猜想,大抵是她话本里虚构的什么内容触了京城某位大人的霉头,或是犯了对方的忌讳,亦或是对方会错了意,把书里的桥段当成了某种影射。
这种误会,只要她亲自解释清楚就好了,大不了把书里相关内容一改,事情也就揭过了。
哪料陈吉只朝着门外伸出一只手,对她做出相请的手势。
他态度并不怎么客气:“等你进了京,见了我家大人,自然知晓。”
这话是陈吉拿来唬她的。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大人为何要他费劲巴拉地跟着蒋叔鸿那支商队来到昆州,还要专门去抓一个写低俗话本子的女人。
见他态度强硬,李晚思前想后,最终叹了口气:“能否容我与掌柜交代几句?”
陈吉点了头,她这才将茶楼事宜托付给毛掌柜。
“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段时日茶楼照常开门,一切事务交由你打理。与蒋三爷的合作就暂时停了罢,免得牵连了他。”
毛掌柜沉着应下,心里却忍不住打鼓。
李晚看了陈吉一眼,又问:“可否再容我收拾几件贴身衣物?”
陈吉皱了皱眉头,到底忍下了。
李晚回到后院,把桌案上的锦盒与手稿收在一处,犹豫片刻,她把那幅《妖魔戏凡图》也带上了。这一去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这些都是她最重要的东西,还是带在身边为好。
待重新回到厅内,陈吉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李晚也不与他废话,径直上了外面停着的马车。
她在车厢坐定,感觉车上一沉,知道是陈吉上来了,这才掀开帘子问他:“方才忘了问你,你家大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陈吉牵起缰绳,扬鞭甩在马背上,头也不回道:“我家大人复姓慕容,乃本朝大司空是也!”
此时车轮滚动起来,马车摇摇晃晃,朝着街口疾驰。
李晚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面上顿时血色全无。
“……”
三个月前。
京城,陶府书房。
棋盘上黑白棋子各占一隅厮杀正欢,陶玉德刚在棋盘上放下一枚白子,却迟迟不见黑子有所动作,他疑惑抬眸,忍不住催促对方:“存挚,该你了。”
对面正分神的男人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了一眼棋局,手里捻着的一颗黑子忽然毫不犹豫地扔回一旁的棋罐中:“你输了。”
“……”陶玉德顿时眉头一皱,一双眼睛紧紧盯住棋盘,他在心里推演片刻,随后猛地叹了口气,“你这走一步竟要心算百步!存挚啊存挚,这棋盘之上,谁还敢和你争锋?”
他一语双关,说棋局,也说朝局。
慕容真坐在对面连眉毛都不曾抬一下,他伸出手散漫地收拾盘上棋子,语气淡然:“我从没想过要和谁争。”
陶玉德一边拾起白子,一边说道:“我自然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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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的,但太子一党可不这么想。”
“这些年你风头太盛,太子受身边人言语蛊惑,总觉得你是个威胁,这两年来没少与你争锋相对。前些日子你弹劾了太子少保吴有光,以致于他被革职外放,太子气不过,这几日不仅盯你盯得紧,还和宁国公走的颇近。”
他把棋罐盖上,意味深长道:“那吴有光曾做过太子伴读,可以说是和太子一起长大的,两人情分不比旁人,你动了他,太子少不得要针对于你,这段时日你自己当心些。”
慕容真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这心不在焉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陶玉德兀自摇了摇头,就听慕容真开口道:“那吴有光仗着太子势力不仅私下卖官鬻爵,还公然结党营私,我身为大司空,有监察百官之责,岂有为太子党羽手下留情的道理?再者,他身为太子少保,理应审慎行事,这般肆无忌惮,被皇上拔除也是迟早的事。”
陶玉德待要再说,却听书房外小厮来禀,说是少夫人那边有客,要请二爷过去坐坐。
“告诉夫人一声,我即刻就去。”陶玉德话音未落,人已从圈椅上站了起来。
他看了慕容真一眼,不等他开口赶人,慕容真自己就起身往门外走,边走边睨他一眼:“不劳陶侍郎相送。”
陶玉德忙不迭跟在他身后,把人送到门口:“我这有家有口的,你好歹体谅些,等你成了婚,说不得比我还惧内呢……”
慕容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抬手朝身后一摆,自己循着路出去了。
陶玉德派了小厮送他,慕容真正想一个人走走,便顺手把小厮给打发了。他对这陶府倒比自己的府邸还要熟悉些,那司空府又大又空,若无必要,他是很不愿意在自己府邸逛的。
路过陶府凉亭,远远地便看见一群丫鬟仆妇围着几个孩子在那逗趣。有几个身影,瞧着很是眼熟。
慕容真定睛一看,那几人正是宁国公府底下三位姑娘,三人带着盼哥儿一起,另一个,是陶玉德的掌上明珠——陶婉仪。
想来今日宁国公夫人也正好登门,方才小厮没报,只怕是余秋音恐宁国公夫人与慕容真见了尴尬,毕竟,慕容真去年才与大房分家,如今两家人几乎不怎么来往。
那边三岁的陶婉仪和盼哥儿一人拿着一只草编蚂蚱在斗虫,三个女孩儿则凑在一处叽叽喳喳在争论着什么。
慕容真无意引起她们的注意,脚步便放轻了些。
只听七姑娘慕容婧的声音从凉亭传来:“我就不喜欢《寻香记》,贵女配将军的故事有什么稀奇的,倒不如夜心先生早期之作——《春庭欲晚》来的有意思,无名丫鬟成了权臣心尖明月,如此稀奇之事,岂不让人大开眼界?”
慕容真不知那夜心先生是何人,但写出这么多引闺阁女子思春的话本,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物。
八姑娘慕容姝叫道:“怎地我们没看过这本书?定是姐姐藏私!”
九姑娘慕容妤拉开她,凑到慕容婧面前,问道:“这书里头讲的什么,姐姐快说与我们听!”
“你们且坐下,听我慢慢讲。”慕容婧笑了一声,清了把嗓子,“这《春庭欲晚》讲的是,一个年幼失怙不被祖母叔伯疼爱的世家公子,爱上了身边一个贴身丫鬟的故事。”
慕容真听着,脚下蓦地顿住。
“那丫鬟一开始为了劝那位公子读书科举,与他约定好,若她能教枯树生花,那公子便听她的,从此收心读书,后来,丫鬟花光了积蓄为他燃了一场烟花……”
“砰”的一声,像是那一夜的烟花在脑海中轰然绽开,慕容真忍不住心头狂跳,听着听着,竟慢慢红了眼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