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这卷子,是写给苍生的!

作品:《堂兄卷上天,我睡觉成状元

    衙役那句没好气的话,像块石头砸进死水里,在考生中激起一片涟漪。


    “什么?躺着睡?”


    “他把贡院当成他家炕头了!”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周然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呕出血来。


    他听见了什么?


    那个废物,那个骗子,在交了一份不知所云的涂鸦之后,居然还想着找地方睡觉?


    这是何等的羞辱!


    他这是在用行动告诉所有人,这场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童生试,在他眼里,连一场午觉都不如!


    苏辰可不管别人怎么想。


    他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见那衙役不搭理自己,便自顾自地晃悠着走出了号舍。


    他在一众考生杀人般的目光中,寻了个墙根,背靠着冰凉的墙砖,双臂一抱,脑袋一歪。


    熟悉的姿势,熟悉的节奏。


    考试结束的锣声,成了他入梦的摇篮曲。


    ……


    清河县衙,后堂。


    气氛肃穆,空气里飘着浓郁的墨香。


    数百份考卷,被分门别类,整齐地码放在几张长案上。


    所有卷子的卷头都被一张纸条糊住了姓名籍贯,这是“糊名”,为的是最大程度保证阅卷的公正。


    县令刘文远端坐主位,他面前的茶水已经凉透。


    张教谕等几位副考官,正襟危坐,神情专注,开始分头审阅。


    “唉,又是一篇陈词滥调。”


    “这一份还行,四平八稳,没什么大错,也没什么出彩之处。”


    阅卷的过程是枯燥的。


    大部分考生的文章,都跳不出固定的窠臼,看得人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负责审阅“天”字号卷的张教谕,眼睛猛地一亮。


    他将一份卷子从一堆平庸之作中抽了出来,如获至宝。


    “大人!诸位同僚!快来看这份!”


    他声音里的激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几位考官凑了过去,争相传阅。


    “好字!这手馆阁体,火候十足啊!”


    “文笔更是华美!‘国之大计,在农与战’,这个破题,气势恢宏!”


    “通篇引经据典,对仗工整,堪称范文!依我看,本科案首,非此卷莫属!”


    众人赞不绝口。


    张教谕更是满脸红光,将那份卷子恭恭敬敬地呈到刘文远面前。


    “县尊大人,此卷乃学生所见,本次县试的最佳之作!其文采,其格局,皆远超同侪!”


    刘文远接过卷子,一目十行地扫过。


    他点了点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嗯,是不错。”


    他将卷子放到一旁,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文采斐然,是个会读书的。”


    张教谕一愣,听出了县尊大人话里的保留之意。


    会读书,不代表会做事。


    刘文远没有多做解释,他站起身,亲自走到那堆积如山的卷宗前。


    他的目光,在一沓沓试卷上缓缓扫过,像是在寻找什么。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丙”字号的那一堆。


    他伸出手,不偏不倚,抽出了最中间的一份。


    正是那份他通过望远镜,亲眼看着“写”完的卷子。


    他回到座位,将卷子缓缓展开。


    只一眼,堂内几位考官就发出了低低的惊呼。


    那字!


    跟刚才那份工整秀丽的馆阁体截然不同。


    这份卷子上的字,笔画锋利如刀,结构开张如弓,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杀伐气!


    仿佛不是用笔写的,而是用剑刻的!


    刘文远的呼吸,在看到那字迹的瞬间,就停顿了一下。


    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开始看内容。


    只看了个开头,他的瞳孔就骤然收缩。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引经据典的卖弄。


    开篇第一句,石破天惊!


    “农桑之本,不在天,不在地,在人,在官!”


    刘文远的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去,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被这张薄薄的纸吸了进去。


    他的眼睛越瞪越大,目光在字里行间飞速移动。


    “……欲兴农,必先均田,然均田非夺富济贫,乃在于‘尽其利’。山地可种果木,洼地可养鱼藕……”


    “……水利之要,非在筑高坝,而在疏通。一县之水网,如人体之血脉,主脉通,则支脉活……”


    “……以官府之力,设‘农学’,立‘常平仓’,开‘商路’,则天下再无饥馑之患!”


    他看到了什么?


    这哪里是一篇童生试的策论!


    这分明是一套完整、具体、可立刻推行到全国的兴农国策!


    里面的每一个观点,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里面的每一个措施,都像一道闪电,劈开他多年施政的迷雾!


    他越往下读,脸上的表情就从欣赏,变成了震惊。


    又从震惊,化为了狂喜!


    他拿着卷子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甚至忘了呼吸!


    整个后堂,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考官都屏息看着他们那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县尊大人,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如同风云变幻。


    终于,刘文远读到了最后一个字。


    他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那口气,带着滚烫的温度和剧烈的颤音。


    他缓缓闭上眼,仿佛在回味一道绝世珍馐。


    数息之后,他猛地睁开双眼!


    啪!


    一声巨响,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刘文远狠狠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霍然起身!


    在场所有考官都吓得浑身一哆嗦,张教谕更是差点把手里的茶杯给摔了。


    “大……大人,这……这卷子有何不妥?”


    他结结巴巴地问,以为县令看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文章,龙颜大怒。


    刘文远没有回答他。


    他高高举起手中那份试卷,像是举着一方传国玉玺,神情激动到近乎癫狂!


    “奇才!”


    他大吼一声,脖子上青筋暴起。


    “天纵奇才!”


    他环视着满堂错愕的下属,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此卷之见解,莫说一个童生!便是放眼我大夏朝堂,能有此经世济国之策者,亦是凤毛麟角!”


    “这写的不是文章!”


    “这是兴国之策!是救民之方!”


    他一把抓过旁边那份被众人盛赞的周然的卷子,两相对比,毫不留情地摇头。


    “文采虽有,却如空中楼阁,辞藻堆砌,言之无物!”


    他将周然的卷子往桌上重重一丢,满脸不屑。


    “与此卷相比,犹如萤火之于皓月!”


    满堂死寂。


    所有人都被刘文远这番石破天惊的评价给震傻了。


    张教谕更是面如土色,呆若木鸡。


    萤火之于皓月?


    这……这是何等悬殊的评价!


    所有考官,都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死死盯着刘文远高举的那份试卷。


    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内容?


    “你们自己看!”


    刘文远将卷子递了过去。


    一群人蜂拥而上,脑袋挤着脑袋,贪婪地阅读着。


    “嘶……‘均田在于尽其利’!妙啊!此一言,可解千年土地兼并之困局!”


    “我的天!看这里,‘常平仓’与‘商路’互为表里!这……这简直是经商治国的神来之笔!”


    “老夫阅卷三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老辣、如此务实的文章!这哪里像个少年人写的,分明是一位致仕宰辅的毕生心血!”


    惊叹声,抽气声,此起彼伏。


    每一个人,都被这篇策论里展现出的宏大格局和超前智慧,冲击得头晕目眩。


    刘文远看着下属们的反应,胸中激荡难平。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为这场争论,盖棺定论。


    “周然之文,是写给考官看的锦绣文章。”


    “而此子之文……”


    他顿了顿,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是写给天下苍生的救世良方!”


    “此等大才,若不为案首,天理不容!”


    他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本官决定,力保此子,为我清河县本届童生试之案首!”


    “立刻!揭开弥封!”


    “本官要看看,写出这篇旷世奇文的,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