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三人如约在东郊荒亭汇合。


    亭子看来已有些年头了，孤零零地隐在山道旁的密林深处，红漆的亭柱早已斑驳褪色，石阶上生着青苔。四周除了几声清脆的林鸟啁啾，再无半点人烟，确实是个密谈的好地方。


    白砚是最后一个到的。她身着一身素雅的青衣，长发仅用一根墨玉簪束起，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步履从容，气质温婉。


    姐弟二人重逢，没有多余的言语。


    只不过白寅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桀骜的眼眸，在看到姐姐的瞬间，便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她将食盒放在石桌上，一打开，糕点的香甜气息便弥漫开来。


    大馋丫头鳞九立刻十分自觉地开动上了。


    “唔……好吃！”鳞九嘴里塞着一块绿豆糕，糕点松软香甜，入口即化，让她幸福地眯起了眼。


    她边吃边含糊不清地问：“白砚，你穿过来之后就直接在墨剑门吗？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你慢点吃，别噎着。”白砚莞尔一笑，为她倒了杯茶，推到面前，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的运气算是不错。穿过来时，刚好人事不省地倒在文澜书院的山门外。墨剑门掌门白玄风夫妇恰巧路过，说我长得像他们早夭的女儿，便将我救了回去，后来干脆认作了义女。”


    “岂止是不错？”鳞九正低头啃着鸡仔饼，闻言抬起头来，语气却意外认真：“墨剑门可是苍梧六派之一，你这等于直接空降到了管理层家属，修行资源、情报渠道，全都是顶级配置。”


    这些天，她和白寅可没少在论坛上研究各大门派的资料。


    “我当时也这么想。”白砚赞同道，“所以，我一边努力提升等级，一边利用‘掌门之女’这层身份，尽可能地收集各派情报，想着或许能找到你们的线索。”


    说到这，她语气微顿，原本温和的眉眼间，笼上了一层阴霾。


    “不过，三个月前，情况变了。”


    亭子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我义父，也就是掌门白玄风，亲自带人去围剿了一次魔教余孽。回来之后，整个人就不太对劲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他闭关数日，出关后便像变了个人，整日神神叨叨，嘴里反复念着‘魔教遗迹’、‘上神启示’，甚至还说……他要终结乱世，一统苍梧，以迎接所谓的‘大劫降世’。”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鳞九和白寅，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且，他还从遗迹里，带回了一件东西——魂石。”


    “魂石”二字一出，鳞九啃饼的动作便停住了，与身旁的白寅对视了一眼，


    白寅心下了然，对她点点头。


    果然……灵犀村那个神秘的祭司，和他背后的势力，绝没有那么简单。


    “从那以后，他开始暗中扩张势力，频频干涉各大门派事务，甚至不惜代价收编散修。”白砚语速微微加快，“而他的下一个目标，是——翠林论剑。”


    “他打算在大会上公开展示‘魂石’的力量，引诱年轻弟子依附他。借比武之名收编强者，再以宗门之力推动所谓‘统一苍梧’的口号。”


    “只要洗脑成功，收编得手，他就能趁机清除异己，一步步掌控全局。”


    鳞九一边咀嚼着桂花糕，一边分析道：“武林正派因野心被幕后势力操控，最后武林盟主其实是最终boss的套路。那你呢？你怎么打算的？”


    “本来我并不在意阵营。”白砚坦然道，“我们是玩家，目的是完成任务，这个世界的所谓正派反派不过是利益立场不同罢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无奈：“但几日前，系统开启了主线任务。要我在两方中做出抉择——是站在墨剑门一边，还是与之为敌。”


    “考虑了一下，如果选择支持白玄风，的确可能更快完成任务，但代价是，我得彻底沦为他和他背后那个所谓‘上神’的傀儡。一旦被魂石控制……”


    她没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鳞九立刻将灵犀村发生的事，包括祭司如何用魂石操控重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白砚。


    白砚的眉头紧紧锁起：“果然如此。我猜的没错。”


    她又轻叹一声：“只是墨剑门如今在他掌控之下，我原本正愁无计可施，直到……遇见了你们。”


    她看向鳞九和自己弟弟，认真地说：“如果你们愿意帮我……”


    “这还用问？”鳞今把最后一口核桃酥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理直气壮地抢答，“自然愿意！队友主线能蹭经验值，我正巴不得有这种机会呢。”


    白寅也跟着点头。


    白砚随即笑了：“谢谢。”


    【检测到玩家‘白砚’的友好度已满足组队条件。】


    【是否与玩家‘白砚’组队？】


    【是否邀请玩家‘白砚’加入组队？】


    【玩家白砚同意组队】


    【组队成功！】


    【队伍成员：鳞九、白砚、白寅、重充】


    【队长：鳞九】


    【检测到队友主线任务：摧毁墨剑门的阴谋】


    【是否接受？】


    【玩家鳞九接受任务】


    【玩家白寅接受任务】


    【触发任务关键词】


    【子任务【参加翠林论剑】开启】


    【任务内容：前往参与武林名门盛会——翠林论剑】


    【任务要求：请先获取【翠林论剑】入场资格】


    鳞九盯着虚空中浮现出的光幕，有点无语：“哈？居然还有前置任务？不是说想去就能去的吗？”


    白砚耐心解释道：“那是自然。‘翠林论剑’可是苍梧境内最具影响力的武林盛事，当然不是能随意混进去的。”


    鳞九撇撇嘴：“说得这么玄乎，这‘翠林论剑’到底是干嘛的？”


    白砚轻抿一口茶，娓娓道来：“翠林论剑由苍梧六大门派轮流主办，每三年一届，选址极为隐秘，常在深山密林之中。虽名为‘论剑’，其实更像是江湖高层的一次密会。”


    她顿了顿，继续道：“只有各派掌门亲自率领最出色的弟子才能入内，不只是切磋技艺，更有资源交换、秘闻流通、势力划分……进入者，皆是门中未来的中流砥柱。”


    白砚接着说道：“我可以直接用墨剑门的名额。但你们怎么办？”


    三人沉默下来。


    片刻后，鳞九眼睛一亮：“要不……去听雨阁碰碰运气？”


    白砚立刻反应过来：“听雨阁？就是那个‘听雨知天下，幽篁藏机锋’的情报组织？”


    “听说他们能搞到任何你想要的资源、情报，”鳞九顿了顿，“我原来是想，你懂的，抢不到票就加点钱，搞搞黄牛票嘛。虽然贵点，但起码也是一个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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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砚认真思索：“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钱的事我可以想办法。小寅，你觉得呢？”


    没想到白寅脸色微沉，语气略冷：“可以。不过他们很贵。”


    白砚侧头：“你怎么知道，你找过听雨阁？”


    “嗯……你的线索就是他们提供给我的。”


    见他神情明显不愿多谈，白砚心中也隐隐猜到几分，想来弟弟为了寻她，与那听雨阁的交易绝不愉快。


    她轻叹一声，没有追问，只是柔声道：“原来如此。那便更要小心应对了。但总比无计可施要强，去试一试吧。”


    “好！”鳞九爽快应道，“事不宜迟，不如现在就动身。”


    两人由白寅领路，抵达听雨阁已是黄昏时分。


    听雨阁藏身于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尽头，被四周的繁华府邸所遮掩，仿佛是刻意避开了尘世的喧嚣。


    尽管位于闹市，此处的小径却出奇地幽静，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嘈杂声隔绝在外。


    白砚望了望门面，不禁感慨：“我还是头一次来这儿……这地段，这装修，这布局……无法想象听雨阁背后的财力……”


    鳞九听了这话心想：呵呵，我也算是修行之人，自然不为这些俗物所动。


    结果脚刚踏进门槛，就像被打翻了眼珠子似的，四处乱看。


    听雨阁大堂开阔恢弘，雕梁画栋间尽显奢华底蕴。紫檀木架上陈列着各式珍宝：玲珑玉珏、赤金错银，夜明珠嵌入灯盏，散发柔和光辉。


    正中央，一尊三色琉璃高足盌静静矗立，盏中符文隐现，盏脚通体青金石雕成，澄澈剔透，仿若能映出人心深处的欲念。


    鳞九两眼放光，嘴角差点没咧到耳根，财迷本性瞬间暴露——她绕着盏子打转，一边咂舌，一边偷偷伸手摸了好几把。


    白寅瞧见她这副模样，面上写满了嫌弃：“……丢人。”


    白砚却轻轻一笑，语气温柔：“我倒觉得鳞九这样，真实得很。挺可爱的。”


    这时，一个长得颇为机灵的伙计快步迎了上来，身姿利落，笑容恭敬地作了个揖：“三位贵客驾临，不知是想赏哪一类珍品？”


    出乎意料的，竟是平日惜字如金的白寅抢先开口：“随便看看。”


    “好嘞贵客，您尽管慢慢赏。”伙计笑得更加殷勤，语气略带一丝试探，“正巧我们这边珍宝铺子新进了一批藏品，款式新颖、颇为罕见，若有兴趣，不妨移步一观。”


    此时的鳞九正死死盯着那尊三色琉璃盌，整个人都快贴到展示架上了，神情近乎痴迷：“天啊这釉色……这质地……得多少年才养得出这样一层润光……”


    白寅却只是淡淡扫了一圈，随口问道：“这些货色一般，里面还有别的东西吗？”


    鳞九当场破防：这些东西还叫一般？？？果然青少年就是不懂欣赏有历史沉淀的美！


    那伙计却像是听懂了白寅话里的弦外之音，眼底划过一抹精光，随即压低声音道：“不知贵客，是想购宝？还是……有东西要出手？”


    白寅抬眼看他：“都有，看价格合不合。先跟你们管事的聊聊。”


    伙计一听，忙不迭点头哈腰：“明白！贵客请随我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在前面引路，姿态殷勤到了极点。


    白寅当即跟上，鳞九与白砚虽有些莫名其妙，却也不敢落后，连忙快步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