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宋川柏从刚刚就一直关注着慕拾欢，看到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没忍住问出了口。


    而且，他看着慕拾欢紧皱的眉头，还有因为撇嘴而微微鼓起的脸颊，颇有一种想要戳戳看的冲动。


    他之前看到过别的玩家会一直故意打扰单独待着的小宠物，那么慕拾欢对他来说，是不是也是一种“小宠物”的存在呢？


    慕拾欢这才从刚刚浸入式的思考中回过神来，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刚刚那么用力地皱着，现在脸还酸酸的。


    正好韩千忆从员工那了解了一些情况，现在回来和两人汇合了。


    看到人到齐了，慕拾欢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我知道死亡条件了，但是还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出不去。”


    “你知道了？真厉害！所以是什么条件啊？”


    “说话，我们说出的话会成为我们的死亡方式。这些方式可能是外力，比如掉下的钱、变成怪兽的电梯，也可能是内部的力量，就像双胞胎的融合。”


    “说话……就会死？”韩千忆不由得有些后怕，开始回忆起之前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们赶紧告诉大家吧？”韩千忆说着就转身要走。


    慕拾欢不明所以地拽住她，“你要去哪儿？”


    “去通知大家啊，万一有人不小心触发了条件怎么办？”


    “所以用手机啊，把各个地方跑过去要好久。”


    韩千忆这才想起来还能用手机，因为没有信号，所以她们都很久没玩过手机了，几乎都忘记它还有通讯的功能了。


    她立刻掏出手机，给每个玩家都发送了消息，告诫大家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放下手机，她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又仿佛仍有巨大的空虚和迷茫笼罩下来。


    “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呢？”她看向慕拾欢，语气带着无措。


    “现在的话……我们好像都上班迟到了。”慕拾欢低头看了看手表。


    都这样了还要上班吗？韩千忆感到一阵深深的荒谬和无力。


    但是看着慕拾欢已经向她和宋川柏挥手，朝着公司的方向走了，她也只能叹了口气，匆匆赶往医院——今天已经有不少病人挂了她的号了，她得走快点，不然要让他们等太久了。


    最后原地只留下了宋川柏，他目光注视慕拾欢一点点离开，直到她完全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好像又变得无聊起来，冰冷的目光扫过陆子显的尸体，却不肯因此停留。


    果然，有趣的，好像只有慕拾欢而已。


    ——————


    “你在手机里说的是真的吗？”


    慕拾欢一进来就看到所有人都在抓着韩千忆问死亡条件的事，显然，韩千忆白天发出的那条关于死亡条件的警告，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死水中，激起了千层浪。


    大家知道规则之后，一整天都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一句话，一直憋到晚上，终于按捺不住，实在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死亡条件的推导可靠吗？还有，她们为什么还没能出副本？


    但是韩千忆只知道这个推论，却不知道推导的过程，当时慕拾欢一说，她就下意识地相信了，此刻面对大家的追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看到慕拾欢回来，她如释重负，赶忙让大家去问慕拾欢，她实在不知道更多了。


    于是人群又围绕到了慕拾欢的身边，叽叽喳喳地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鸟。


    慕拾欢清清嗓子，给大家一一列举自己收集到的线索，以及自己串联线索后的推理。


    说完，众人都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真没想到，这个平时最懒散、最爱躲清静的人，竟然不声不响地收集了这么多线索，还发现了死亡条件。


    难道真的有人天生就运气更好些吗？


    “那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出去？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大家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


    可是这个问题慕拾欢也还不清楚呢，根本给不出答案。


    大家不免有些失望，如果能知道怎么出去的话，这个死亡条件不用知道也行了。


    此时，曾雨婷也回来了，她今天下班又晚了些，但这也已经是她知道了死亡条件后心里焦急，努力向领导争取来的“早”下班了。


    看到她回来，所有人瞬间噤声。


    韩千忆的消息中只提到死亡条件，但是没说是怎么得来的，所以曾雨婷应该还并不知道自己男友已经遇害。


    曾雨婷察觉到众人望向她的视线，也望向了她们，一时之间都没人再说话。


    “这是在干什么？”曾雨婷被看得有点慌，勉强扯出笑容，向前走了几步，试图融入她们，以隔绝那些让她不安的目光。


    她下意识地寻找那个最让她感到安心的人，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陆子显呢？”她带着期望看向一个个人的眼睛，试图找到答案，可她们回避的眼神，彻底打碎了她微弱的期待。


    “他……他到底在哪里啊？”曾雨婷的嗓音带上哭腔，喉间像哽了什么东西，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今天早上死了……在银行门口。”慕拾欢上前扶住她，小声告诉了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愣在原地，仿佛无法理解这几个简单的字眼组合在一起的含义。


    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褪色、变慢、失声，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她缓缓地蹲了下去，用手臂紧紧抱住自己，好像陆子显之前安慰她时一样。


    她已经被这个世界搞得快崩溃了，现在她唯一的支柱也没了，她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突然，曾雨婷起身，埋头往外面走去。


    看她情绪这么失控，大家都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纷纷拦在她面前。


    “走开！你们走开！为什么要拦着我！”曾雨婷崩溃的情绪好像突然有了宣泄口，悲伤、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


    “你冷静点！现在是在副本里，你男朋友不是真的死了，只是回到新世界了！等你回去就能见到他了，干嘛急这一时呢？”


    曾雨婷泪如雨下，这些道理她都知道，但是她实在已经承受不住了，她真的不想在这个无望的世界待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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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忍忍吧，说不定再过几天我们就能出去了，你男朋友没能成功通关，肯定正缺积分呢，你得顺利通关才行。”


    就这样劝了好久，众人才勉强让她放弃了寻死的念头。


    自此之后，所有的玩家都谨遵“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原则。


    就算有同事同学主动找自己聊天，也是斟酌再三才开口，无关紧要的闲聊就直接避免，甚至连听都不愿多听，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冷不丁说出什么“暴言”，牵扯到自己。


    而在这样人人自危的压抑氛围中，曾雨婷虽然还沉浸在悲伤中，还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去上班。


    “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迟！全组都在加班，就等你一个人！”


    曾雨婷刚在工位坐下，她的领导就冲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她实在是没力气应付领导的刁难，木然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看她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领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用手指狠狠敲击他手表的玻璃表面，发出“铎铎铎”的声音，又狠狠指了指她，这才气冲冲地走了。


    旁边的同事看领导走了，才敢上前搭话，“他更年期到了吧？情绪这么不稳定，我都不想在这干了，这里的领导真是把我们当人看。”


    是啊，副本里死亡的威胁，以及公司领导的压榨，才让她越来越崩溃，她绝对比其她任何玩家都更想逃离这个副本，逃离这个让她痛苦的公司。


    面对同事心有戚戚焉的表情，曾雨婷好像突然找到了一个倾诉的对象，忍不住对同事抱怨起来，“对啊，我最近家里出了事，但我还是来上班了。他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就是就是，你也够能忍了，我要是你，早就不想活了。你说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头啊？”


    “谁说不是呢，我也都想死了算了。”曾雨婷苦着一张脸，话语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不对，可是说出口的话已经无法收回了。


    对面的同事仍然一副为她打抱不平的表情，可她越看那个样子，越觉得对方虚伪。


    一股冰凉的感觉像藤蔓一样，自脚踝缠绕而上，瞬间剥夺了曾雨婷对自己的双腿的感知。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安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物质上，上半身如同漂浮在空中。


    她腿上的肌肉、骨骼，都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不再听从大脑发出的任何指令。


    “不……不要……”她上身努力往后倾斜着，试图后退，但没用，她的身体，还是被一步步牵引着，穿过一个个工位向外走去。


    周围的同事虽然觉得她的举止奇怪，但也只是在不远处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哒，哒……”曾雨婷走上了楼梯，正巧撞见了躲在楼梯间抽烟的领导。


    “你干嘛去？！现在是上班时间你知不知道，老是出来躲闲，怪不得这些年都没什么长……”


    她沉着脸走近一步，领导反而有些结巴了，“你……你想干什么，说你几句都说不得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像只是在嘟囔。


    身体便不再理会他，带着她继续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