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决裂
作品:《退婚之后(重生)》 若是有得选,她宁愿萧恒没有出现,也不愿树敌太深。
没了太子妃的名头,往后的她根本就躲不过那些贵妇的排挤和攻讦。
脚步声渐行渐远,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却炙热焚身。
她知道会遭受异样的目光,却还是忍辱负重地来到这里,为的就是避免落单,不给旁人加害的机会。
可是现在,被推入风口浪尖的她再也不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
起身的那一刻,周遭一片寂静。
抬眸之时,她看见了无数的闪躲回避和显而易见的不喜。
她艰难地穿过人群,双腿沉得几乎迈不开步子。
离开春熹宫后,她再也无处可去,只能寂寥地徘徊在御花园里。
幸而日头渐渐西移,转眼便是黄昏。
暮色降临后,晏宁在宫人的引领下走向了灯火通明的长乐宫。
越过宫门前的石阶后,领路的宫女忽然顿住脚步,温顺地唤了“晏太傅”。
晏宁心口一颤,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父亲……”
她想过会在宴席上遇见父亲,却没想到他会特意等在长乐宫外。
“嗯。”晏太傅喜怒不明地应了一声,看向她的眼神透着几分莫名的阴冷。
感受到了二人之间的疏离,宫女福了福身子,沉默地转身退下。
“随我来!”
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晏太傅以不容拒绝之姿,转身跨入了宫门。
望着那一抹朱红色的朝服,晏宁喉头一紧,神色凝重地跟了上去。
僻静的角落里,枝繁叶茂的桂花树遮住了二人的身形。
疏淡的月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衬得晏太傅的神情愈发阴郁。
明明是骨肉至亲,可目光交汇时,他的眼神竟淬了仇恨。
“你就这般容不下她?”
迎着他谴责的目光,晏宁心口一沉,默默地垂下了眼帘。
见她沉默不语,晏太傅心中的怒气便如同溪流般湍急汹涌。
“说话!”
听着这一声压抑的怒斥,晏宁心弦一颤,抬眸之际,眼底满是冷淡。
“父亲想听什么?”
对上她疏离的目光,晏太傅眉心一沉,眼底翻搅出强烈的怒意。
“你早就想好了是不是?”
他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了这样阴暗狠毒的心思,只是越发愤怒痛心。
“自己过得不如意,就要毁了别人的幸福,我竟不知你是如此的自私恶毒!”
一日之内,她听了无数的讥嘲,却没有哪一句比父亲的批判更刻薄伤人。
自私恶毒?要不是他违背承诺步步紧逼,她又怎会如此?
“您就没想过我为何要这么做吗?”
在他愤慨的注视下,晏宁蓦然红了眼眶。
“母亲尸骨未寒,您就急不可耐地纳了她。这些年来,您对她们母子处处偏爱、百般疼宠,而我就像是母亲的遗物,早已被您束之高阁。您怪我自私恶毒,可您呢?自母亲过世后,您对我可曾有半分厚爱?”
“您明明答应过我大婚之前不将她扶正,可我才遭退婚,您就想违背誓言。您这么做,和外头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望着她眼底的苛责,晏太傅顿时怒火中烧,羞愤地扬起了手臂。
“父亲又要打我吗?”
迎着她讥诮的眼神,晏太傅动作一僵,溃散的理智猛然回笼。
这一巴掌下去固然可以解气,却实在得不偿失。
家丑不可外扬,他素来高傲,绝不愿被人看笑话。
愤怒的眸光渐渐冷却,凝结成了一股慑人的寒霜:“你等着!”
留下一句阴冷的告诫后,高抬的手臂倏然垂落,伴随着拂袖的动作,忿忿地遁入了夜色。
即便早已预料到这一场决裂,她的心中仍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酸涩。
那一抹朱红色的背影渐渐消散,一如他们之间薄弱的父女情缘,终是荡然无存了。
心口堵得发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带着痛。
她悄然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脚步沉沉地走出了树丛。
夜色渐浓,彩云闭月,恰合她此刻的心境。
可纵然满心酸楚,她也无暇悲痛,只能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那灯火通明的大殿。
长青殿内,满室浮华。大殿之中摆满了长桌,最外层坐着身穿朝服意气风发的朝臣,里层则坐着他们的家眷。
高台之上座位犹空,显然是还未到宴饮的时辰。
进门之后,晏宁目不斜视地走向长桌尽头的父亲,而后优雅落座。
一直到帝后现身,父女二人都未曾言语,甚至没有眼神交流。
约莫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帝后才姗姗来迟,一同来的还有那位英勇盖世的晋王。
“叩见皇上皇后!”
众人本就跪坐在地,此刻垂首叩拜,更显皇权崇高。
“免礼!”
落座之后,皇帝大手一挥,众人便齐齐谢礼。
“谢皇上恩典。”
听着那一片恭敬的叩谢,皇帝唇边浮起了一抹自得的笑。
“今日是为晋王接风洗尘,尔等不必拘礼。”
说着,他侧首看向坐在太子身边的晋王,眉眼间尽是慈爱。
“朕记得你幼时最爱吃御膳房的白玉芙蓉鸡,一别多年,可还怀念?”
迎着他探询的眼神,萧御淡然答得:“初至塞北时的确日思夜想,后来吃惯了羊肉,也就没那么惦记了。”
“塞北苦寒,饮食上难免粗粝些。此次回京,你定要好好尝尝家乡风味。朕已命人备了佳酿,一会儿咱们好好喝个痛快。”
皇帝话音刚落,便见宫人鱼贯而入,捧来了美酒佳肴。
“多谢皇兄。”
举杯之际,晏宁倏然抬眸,无意间瞥见了那一抹清俊的面容。
眉如远山,斜飞入鬓,一双星眸清冷如潭,无端透出几分严寒。
只一眼,她便收回了视线。
到底是分别多年,且与他并不熟稔。无论如何思索,她也想不起他幼时的模样。
都说边塞苦寒,可他的面上却未见风霜,反倒是在岁月的沉淀下多了几分英勇气概。
她垂眸时,萧御已饮尽杯中酒,抬眸间,对上的是另一道视线。
虽然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却仍被高台之上的帝王看在了眼里。
只见皇帝缓缓落杯,唇边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意。
“这些年你独居塞北,迟迟没能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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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与皇后也深感忧心。如今既已回朝,那就在京中好好选一选,若有看得上的女子,朕便为你赐婚。”
萧御眸光一闪,墨瞳中浮现几许思量。
想起前世的遭遇,他唇角微动,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多谢皇兄!”
见他没有推辞,皇帝笑意渐深,侧首与皇后交换了一个眼神。
皇后当即会意一笑,扭头看向明芳。目光交汇后,明芳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酒过三巡,众人已是微醺。君臣共欢之际,皇后笑着开口:“今夜星汉灿烂,本宫想邀诸位夫人去紫宸殿共赏,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朕与诸位爱卿尚未尽兴,你们自去玩吧,不必拘束。”
“多谢皇上。”
达成所愿后,皇后欣然起身,一众女眷也施施然跟了过去,一时间长青殿内就只剩下一众醺然欲醉的朝臣。
紫宸殿外,星河鹭起。女眷们紧随皇后,其乐融融地漫步在庭院之中。
和暖的春风拂在面上,一整日的烦闷便寻到了出口。
院子里早已摆好桌椅,果盘点心一应俱全。
落座之后,皇后笑着倡议:“前些日子本宫亲手酿制了几坛桃花酒,今夜正好与尔等共饮。”
她话音刚落,便有几名宫女上前斟酒。众人举杯之际,晏宁也跟着抿了一口。
不同于杜康的辛辣,桃花酿中带了几分清新的花香,喝着颇为爽滑。
耳畔不时响起皇后与几位命妇的交谈,她却无心聆听,只若有所思地捏着杯盏。
一轮酒过,宫女再度上前,却不慎打翻了酒壶,将近半壶酒都洒在了谢澜音的衣裙上。
随着一声惊呼,宫女立刻惊颤跪下。
“奴婢一时手滑,还请姑娘恕罪……”
澄黄的酒液打湿了她的衣襟,连邻座的几位贵女都闻到了浓郁的酒气。
谢澜音眉心一皱,却半晌都未出声。见状,那宫女越发忐忑,不住地磕头求饶。
许是因为动静太大,就连远处的皇后也投来了不悦的目光。
“怎么回事?”
“奴婢一时手滑,弄湿了谢姑娘的裙衫,求娘娘饶命……”
看着伏低告罪的宫女,皇后面色一沉,冷厉地斥责道:“本宫平日是怎么教导你们的?一个个毛手毛脚,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敢向本宫求饶?”
皇后话音刚落,那宫女便凄惶地叩首:“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娘娘饶命啊……”
求饶的话还没说完,宫女就被人堵了嘴粗鲁地拽了出去。
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宫女,晏宁的心情越发紧绷。
训练有素的宫女如何会犯这样低级的过错?当真是无心之失,还是有的放矢?
一天之内,两次受难。要说凑巧,未免太过牵强。可这样明晃晃的针对,就不怕萧恒生怨吗?
就在她垂眸沉思之际,耳畔传来了皇后安抚的话语。
“带谢姑娘去换身衣衫。”
“是。”
抬眸之时,明芳已经带着衣裙脏污的谢澜音起身离去。
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晏宁眸光一闪,心中覆满疑云。
使出这样拙劣的手法,皇后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她暗暗生疑时,一位宫女来到了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