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同屋眠
作品:《暴君害我高考失利》 他这回确是如愿险胜了。
但他也是奇,只因见齐盼先自己一步垂眼,他竟由此头次意识到原来一把椅子、一张榻子真能给人如此无尽之舒爽。可比他当初登基时要畅快得多。也兴许眼下才是真的欢喜吧。
万璲决心再乘胜追击一番。他敲了敲桌子:“要不,你说给朕听听?”
不过齐盼才不觉得自己是输了,亦觉得她刚才只是缓兵之策,眼下才是正式出招的时候。只见她两手交叉,支起了下巴:“但我想听你亲口说。”她适才看似败下阵去,实是突然想起他们半月前在这没能说完的话,是以意有所指道,“秘密这种事呢,还得是交换着来。不然有些人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会好不甘心呢。”但也有一些人,是一经人怀疑就势必要求个“一锤到底”或是“绝地求生”,否则只会思来想去,反而徒增烦恼。而齐盼正是后者。
“那你想让谁先来?”送上门的好事,万璲向来不会和人客气。
“我?”却不想齐盼竟比他还不会客气,也不知是她有意为之还是真心不懂。
但他才不恼,比了个“请”的手势后,继而用那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则搭在腿上,神情淡中又透着丝若有若无的浓,几分探究,但多的是期待。
也不知在期待些什么。
齐盼被他如此看着竟不由心里发虚起来,隐隐觉得自己这是又踩进他的套了。果不其然,她如是想着,那人如是说着:“要不要我替你说出来?”
“反正你说什么,我就不答应什么。”她低声嘟囔,但那条将才还垂在毯子外漫不经心晃着的腿已经悄然顿下,只见她忽地把腿收进毯子里,面对着万璲盘坐着一脸正色,无比肯定,“你又监视我。”
“那不叫监视。”
“那能叫什么?”
万璲被问得一时语塞,似乎他此举确实也够得上“监视”二字了,“总之,就当是我为了你好。你要是办不好事,不止是我,多的是人要追责于你。”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齐盼眼下正满脑子想着孟玉荣的话。她有些怕,但也清楚自己在怕什么。她怕牡丹会没了艳色,怕鸟儿会失了啼鸣,怕人的眼睛再也不会躲着太阳。她怕的是生命会失去活着的本能。而活着,才是灵魂的可能。
这是齐盼连做了几年宠物殡葬生意才想明白的。她就是怕死,怕一条生命注定的结局。
“只要孟相做得不过分,朕可以容他们。”万璲并不知齐盼眼下已经想到别处去了。
齐盼想到了万璲。“你......”她真的很想知道万璲究竟是以何种心态活着的,但话到嘴边,她还是没有问出口。
多问就多知道,多知道便多纠结。她告诫着自己不要去想他,但似乎有些做不到。
“我什么?”
“贵妃说......”齐盼稍作斟酌后道,“那个时候,你害怕吗?”
“哪个时候?”万璲现下倒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等着齐盼继续说道。
不知屋里何时竟响起了鼾声。
齐盼循声看去,原是被累着了的咪咪已经睡去了。只见它两只眼闭着,一张嘴合着,前爪缩着,后爪蹬着,脑袋还歪着,睡得四仰八叉的。她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我知道,但我不想你藏着掖着。”万璲像是给自己找补般,又道,“等价交换的关系需要真心。”
歪理,等价交换哪里需要用心,只谈所得与所需便可。
不过听他这么说,齐盼还是问出了口:“亲眼看着心爱之人倒下,你是悲痛多些,还是害怕多些?”
万璲更正:“不是心爱之人。”
“可你们不是……而且先皇后对你......”
万璲失笑摇头:“孟玉荣讲话总喜欢把一分说成三分,三分说成九分的,她嘴里的喜欢算什么喜欢。景然对我无意,她只是愿意担皇后的责任。”万璲道,“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
“可……”齐盼还想说什么,却被万璲打断:“有些事我不便说,不如等不日郑尤雁回来了你亲自问他。你只消记住,我和江景然之间,只是皇帝和皇后。”
“帝后?”齐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而眼珠子在眼眶里溜了圈,莞尔一笑,“我懂。”
但万璲见她眼里流出的那点子兴奋就已猜到了她心里所想,无奈道:“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
“寻常人家议亲时尚且会看合不合适,更何况是皇家。是北朝需要一对和睦的帝后,而不是我万璲需要一个妻子。”
齐盼撇撇嘴:“怎么古往今来结个婚都能这么麻烦,选来选去,挑来挑去的。”
“古往今来?”万璲自以为是抓住了那人话里的错处。
但齐盼却没将它放在眼里,没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万璲低笑:“你倒是坦荡。”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做什么。”
“这么确定?”
“当然。”齐盼略收下巴,强绷着嘴角学着万璲方才说话的语气,甚至还压低了嗓子:“不过有些事我也不方便说,不如等不日郑尤雁回来了你亲自问他。”
万璲无奈:“你现在倒是不怕我。想当初你躲我躲得跟我要吃了你似的。”
“那你知道你吓唬我的时候,我都在想些什么吗?”
“想什么?”
见鱼上钩,齐盼见好就收。她冲万璲招了招手,见万璲真依言凑了过来,她忍着笑,蹦出了几字:“才不告诉你。”
万璲这回是真想呵斥她大胆了,可看着眼前之人一脸的洋洋得意,他竟有些说不出口,只想让她能笑得更久一些,久到——
寝殿的门被人轻轻叩了叩。
是冬露。
齐盼忙下榻跑去开了门,生怕自己在里间喊声“进”,就把咪咪给惊醒了。
“昭仪,您这几晚要不在榻上将就几晚?西边的屋子实在有些阴冷,不大好睡。一会婢子多给您备些垫子褥子的,您也好睡得舒服些。”
齐盼回身望了眼同看向她的人,蹙了蹙眉:“难道他睡床吗?”
“他毕竟是......”冬露显得有些为难。
齐盼道:“这样,你们把榻布置好了,剩下的我来。”她自然没什么好心思,只是不好叫人看出来,遂刻意提高了声音,“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任何一个的。”
冬露福身:“那婢子这就去收拾。”
见人走了,齐盼一路挫着手蹲到了炭炉前:“你看,这天也太冷了。”
“嗯。”
“我都要冻僵了。”
“嗯。”
“小榻靠窗。”
“嗯。”
“那你不睡床。”齐盼说得飞快,生怕让万璲听明白了。
怎奈她还是低估了这人。
“想忽悠我?”万璲也站了起来,不过他没跟着蹲下,而是立在一旁,“你要我睡那也可以,但总得给点好处吧。”
齐盼抬头:“你要什么好处?”
万璲将宽袖向上提了提,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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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便露出了一截手。他稍弯了弯手指,俨然是不愿多花力气将其中一根勾得明显些,要不是齐盼细看,也瞧不出他这是招呼她的意思。
见她站起身,万璲仍候在原地:“有些远,再近些。”
齐盼皱眉,但还是照做。
只道是有股香朝她压了下来,有些淡,却又淡得霸道。她猜不出其中的用料,也忘了去猜,满脑子只有两字,好闻。
她不知不觉间竟舒展了眉头。
万璲见她这般模样,不自觉地弯了唇角,凑到她耳边,不疾不徐地飘出了两字:“欠着。”
“你!”齐盼羞恼,也不知是羞了才恼,还是因气恼而红了脸。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才公平。”
齐盼不满地偏头瞪向他“你别学了个新词就一天到晚地挂在嘴边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公平可言。”
万璲不以为意:“你不要跟我讲公平,等我届时硬来的时候,生气要闹的不还是你?”
偏巧这时冬露带人推门入内。几个来人皆捧着一床厚厚的被子,没多少功夫,就将一张榻子给收拾了出来。
正要告退时,万璲喊住了她们。
“把咪咪带到蒋德才那去,这里还是小了些。”
等屋门再度被人掩上,屋子里已然没了鼾声。
寝殿中静得很,而两人面面相觑着。
“睡觉是不是该脱衣服?”话只有出了口才能觉出不对,齐盼直想挖个地洞躺下去,就地安寝。
万璲也是才意识到,好在他来时就已经将寝衣穿在了里面,无需换,但多少有些不自在:“那个……你背过去。”
无需他说完,齐盼已经转过了身,甚至还贴心地捂上了眼睛。
先是听到身后有人步履轻挪,不多时便传来了衣物摩擦的声音,一件又一件地脱下,再是“嘎吱”一声,应是上了榻。
“你好了吗?”齐盼问。
“嗯。”万璲已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有些不知所措,“我闭着眼。”
“那我吹灯了。”
“放心,我不会睁眼的。”
所幸灯烛距离床不远,也就三四步路。
这下屋里是彻底地暗下去,渐渐地黑成了一片。除了炭火时而会亮起些火星,但有罩子罩着,不过是偶有一晃罢了。
齐盼摸索到床边,动作极其轻柔地解开了腰间的系带。她不准备再换寝衣,便穿着里衣躺进了被窝里。
“你睡着了吗?”她小声问。
“没。”
齐盼思忖半晌,道:“你说你在看折子,可为什么被烧的是寝殿?”
“这有何不对?”
“折子是在书房看的,睡觉是在寝殿睡的,这哪里对?”齐盼自认为分析得头头是道。
“我在床边放了桌子,这样累了困了,可以直接就睡。”
齐盼惊诧,她愣是没料到万璲可以坦诚至此。
如此想着,她便翻了个身,看向男人躺着的地方。
那儿虽同样漆黑,但一想到那里正躺了个人,她还是不禁扬起唇角。
“万璲?”她莫名来了兴致,半撑起身子对那头唤道。
“嗯?”
不枉她将那问题记到现在,此情此景,似乎更适合说那些生生死死,虚虚实实的话。不用看清脸,光是听着声音就能浮想联翩。
不过她换了种问法:“你想过人死后的世界吗?”
“我每天都在想。”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