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等梁确醒来，已经是午间了。


    他头疼欲裂，掀开被子后，赤着脚刚要去卫生间洗漱，赵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阿确，你还活着吧？”


    “嗯。”


    听着电话那头的沙哑声，赵盛哈哈大笑，“要不说你和蒋随是亲兄弟呢。”


    “你醉酒，他也醉酒。”


    “你喝醉酒，好歹有我这个保障，他小子醉酒，直接把人给爆头了。”


    梁确拧眉，“怎么回事？”


    赵盛笑，“英雄救美呗。”


    就蒋随那硬邦性子，梁确可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点了外放，他打水漱口。


    “你正经点。”


    “嘁。”赵盛不爽，“我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嘛，我说的都是实话好吧，他英雄救美爆了人家的头，现在人还在局子里蹲着呢。”


    “我这临时要出个差，人就交给你去保释了。”


    听他口吻不像撒谎，梁确含糊应了句。


    昨晚在祠堂跪了三小时，刚从卧室走到卫生间的这一路，两条腿并未有任何酸痛。


    这是往常未有过的，他不免多问了句。


    “昨晚你送我回来的？”


    “那可不。”赵盛顿了两秒，“说到这我就生气，你知不知道你昨晚酒品有多烂！我刚定制上脚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新鞋，就被你给糟蹋了！”


    “也不知道后面云霜是怎么照顾你的，你家现在情况还好吧，没到处都是你的呕吐物吧？”


    鼻端轻动，涌入的气息皆是一阵清爽的淡香。


    那种醉酒后的酸味，全然没有。


    看来，昨晚云霜都处理干净了，不仅如此，他的双膝也被她上过药了。


    *


    云霜急匆匆赶到警局时，正巧碰上了梁确。


    男人被几位穿着警服的男人恭敬地围着说话，他眼皮恹恹地耷拉着，漫不经心的听着。


    一副提不起劲的模样。


    抬眼看到她时，倒是牵了下唇。


    “你来警局做什么？”


    “保释。”


    闻声，男人黑眸闪过一丝什么，继而，给了身侧警察一个眼神，“帮她办一下。”


    午饭还没来得及吃，云霜就接到了许枝打来的电话，她说她去娱乐场所调查一起色情交易时被非礼了，气急之下，砸伤了人。


    对方伤挺重，她这边需要人去保释。


    许枝在京北就她这么个朋友，云霜自是二话不说就来了。


    有梁确发话，办理保释办得很顺利，待她见到许枝，想把人带走，却并不怎么顺利。


    两人手挽着手刚要走，和许枝关在同一间屋子里的那个硬朗帅气男人，目光如豺狼一般紧锁着许枝的后背，他声音极冷。


    “就这么走了？”


    许枝身形一颤。


    云霜挽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的害怕。


    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对男人有如此大的恐惧，她轻抿唇下唇，打算替她回话。


    但未来得及实施，梁确迈着懒散的步子进来了，他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许枝和蒋随身上，随后，冲云霜轻挑了下眉。


    “一起吃个午饭？”


    云霜动唇，欲拒绝，男人先一步打断。


    “我朋友帮了你朋友，还因为她断了一只手，这说什么，你朋友也该对他道个谢吧。”


    云霜没说话，只是眼神询问许枝。


    四目相对，云霜从许枝的瞳眸里看到了闪躲，当下，她没什么犹豫便要回绝。


    可许枝却突然拽了下她的衣袖，声音很小。


    “那……就一起吃顿饭。”


    一直以来，许枝的性格都是比较明艳大方的，今天这种怯懦，倒是第一回见。


    劳斯莱斯的后座，云霜拉紧她冰凉的手指，担心地问：“枝枝，你是不是受什么惊吓了？”


    许枝眼神里明显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咬着苍白的唇强撑着，“没……没事。”


    她说没事，副驾驶上的男人却冷笑出声。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云霜讶然。


    听男人这口吻，他和许枝，难道是认识？


    被云霜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许枝略有几分不自在地闭上了眼，“霜霜，我想先眯会儿。”


    “好，到了我叫你。”云霜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去往餐厅的这一路，云霜有注意到坐在副驾驶上的硬朗男人，视线就不曾离开过内视镜，他全程盯着假寐的许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下，云霜彻底的确定了。


    两人认识。


    更或者可以说，两人曾经还有过一段。


    吃饭地点在疑云小筑，是家古色古香的酒楼。


    梁确开了间包厢。


    四人刚就座，就有穿着旗袍，笑容甜美的服务员进来推荐点餐，“四位，我们家所有的菜品都有椒麻感，偏辣，请问四位有忌口吗？”


    云霜和许枝都摇头，梁确也说没有。


    然而蒋随却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的样子，凶得很，“有人吃不得辣，多上几道不辣的菜。”


    旗袍小姐姐虽怂他身上的凌厉感，但还是贴心地问：“先生，您是不能吃辣，对吗？”


    蒋随冷笑，瞥了眼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女人，“某些人太窝囊，我替她说。”


    随着他这话出口，场面倏地安静。


    “窝囊”两字实属刺耳。


    起初许枝还闪躲着，但这话，不知道哪里激到她了，瞬间，她不服输的脾气起来了。


    “人的口味都是会变的，以前吃不惯的，不代表现在吃不惯！”


    她骨子里的犟，突然就爆发了。


    云霜以为，就对面男人一脸凶相的样子，许枝语调这么暴躁，他八成会不爽怼回来。


    可出奇意外的是，男人一脸平静，身上那股子狂野看谁都不爽的气息反而还消散了不少。


    大概是想证明自己能吃得了辣，许枝毫不犹豫点了上十个辣菜。


    点完，她还特意对旗袍小姐姐说，“我要爆辣的，能多辣就给我放多辣！”


    旗袍小姐姐不确定她是否在拗气，笑得无懈可击，“小姐，您确定吗？”


    许枝中气十足，“百分百确定。”


    这时，梁确突然蹦出来一句。


    “这里还有骨折伤患，应该要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吧。”


    许枝眼都不眨，“吃不了就滚啊。”


    这声“滚”，让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愈发僵持了，云霜抬眼看去，发现对面硬朗帅气的男人已经面如墨色了，那模样，似乎下一秒就会冲过来，将许枝给暴打一顿。


    一个字——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