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沉默一瞬。


    他俩这个关系，说想，未免太假了些。


    但考虑到梁确的性格就是如此，她轻轻一笑，顺了他的意，“想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心里想的却是，你最好别回来。


    跪了两个多小时，梁确背脊仍旧端得板板正正，听到电话里女人那声温软的“想”，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眉梢轻挑，他胸口闷出一声笑。


    “你先睡，我晚些才能回来。”


    云霜想到他的失眠症，“那你怎么睡？”


    梁确笑着调侃，“这么关心我啊？”


    “……”


    蓦地，余光瞥到身侧多了一道高大影子，他嘴角的笑有所收敛，“嗯，先这样，睡吧。”


    将手机揣回兜里，梁确闭目养神，决定无视身后之人。


    他静下来，陆西衡反倒是觉得怪无趣的。


    迈着松懒的步伐坐到离他不远的位置上后，他故意道：“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除了她，你不会再注意其他人了，现在看来，你和普通男人没什么两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和你父亲一个样。”


    梁确最厌恶别人拿他和梁齐贤对比，眼皮猛地一掀，他一脸阴鸷地看向右手边。


    四目相对，梁确质问，“你到底想怎样。”


    陆西衡双腿优雅的交叠，手肘支在腿上，修长的指尖往太阳穴之处轻点了两下。


    他笑得温和无害，“我还能怎样，当然是和以前一样，见不得你日子过得太舒畅啊。”


    “……”


    见他一副恨不得弄死自己的模样，陆西衡心情大好，“我听说你的失眠症，在云霜的帮助下，有所缓解，啧，这样看来，怪不得你这么在意她。”


    说完这话，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眼眸轻眯，来了一丝兴致。


    “你说，要是她不再为你提供哄睡服务，你的病会不会更严重啊？”


    同这样的杂碎坏种，梁确无话可说。


    双眸阖上，他再次无视他的存在。


    一个人的独角戏，到底是太没滋没味了些，陆西衡略有几分可惜地叹了口气后，起身，整理了下衬衫上的褶皱，他缓缓抬步远去。


    来日方长，他无需急于一时。


    直到人彻底远去，梁确这才睁眼。


    目光掠过眼前的牌位，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梁家的列祖列宗，你们要是真长眼，就赶紧让陆西衡早日醒悟。


    *


    云霜睡到半夜，被吵醒了。


    隔着一扇房门，她都听到客厅里各种乒啉乓啷的声音，迷糊转醒，她披了件披肩出去。


    刚喊了声“梁确”，就被眼前的画面给震到瞳孔放大，两个男人纠缠倒在沙发上。


    准确来说，是梁确压在赵盛身上。


    男人抬眼见着她，立马求助大喊——


    “云霜！云霜！快来把你男人拉起来！”


    闻着空中刺鼻的酒味，云霜皱眉上前，盯着醉成一滩烂泥的男人，“他这喝了多少酒？”


    赵盛跟她合力将梁确往外推，他叹气，“差不多小十瓶吧，明明是我心情不好，喊他出来喝酒，谁知道喝酒喝得那么凶的，反而是他。”


    十瓶！


    这什么概念。


    云霜内心震惊了下。


    紧接着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晚上那会儿两人通电话的时候，他还有心情同她调侃，也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啊。


    赵盛终于逃脱了梁确的魔爪。


    从沙发里坐起来后，他一脸不爽，“能让他心情这么烂的，我看，八成是陆西衡那孙子。”


    陆西衡？


    知道云霜现在和陆西衡在同一家医院上班，赵盛揉着自己胳膊的手顿了两秒。


    之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带着试探，“我上回和你说的话，你还记着吧？”


    梁确醉得不省人事。


    被谁拉着，他就往谁身上倒。


    两人本就有体型差，这会儿他倒在自己身上，云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人扶住。


    没反应过来赵盛的意思，她轻“啊”了声。


    为了兄弟，赵盛不厌其烦道：“你平时没事少去搭理那姓陆的，他那人阴险狡诈，为了给阿确找不痛快，他极有可能会不怀好意接近你。”


    他连续两次说兄弟俩关系不好，云霜不免好奇，“他们关系真的有这么恶劣吗？”


    赵盛毫不客气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灌完半杯的水，他撇唇，“哪里只能用恶劣来形容。”


    “陆西衡恨不得阿确死。”


    闻言，云霜心口一跳，正要往深去问，靠她肩上的男人忽地弯腰呕吐起来。


    “呕——”


    污秽物弄脏了赵盛程亮的皮鞋。


    瞬间，男人声线尖锐，“梁确！”


    处在醉酒当中的男人当然没理会他的这声吼。


    倒是云霜，被惊的耳朵疼，她一边抽纸给梁确擦嘴角，一边提醒，“你小声点。”


    “我……”赵盛手指着自己瞪眼。


    他小声点？


    这可是他新定制的皮鞋啊！


    最后，赵盛气哄哄地走了。


    之前，许枝出国的前一晚，喝醉了酒，是云霜照顾的她，现在，是她第二回伺候醉酒之人，虽不至于手忙脚乱，但也没到游刃有余的程度。


    一直折腾到半夜三点多，她才将简单洗漱好的男人弄到床上去。


    这期间，他只穿了条内裤。


    在男人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时，云霜目光定定地看着他通红的双膝上。


    一个大胆猜测涌入心头。


    他这是跪了？


    她轻抿了下唇，去外面把医药箱拿了进来。


    简单给他膝盖上的肿红处理了下。


    刚处理完，脑袋埋在被里的男人痛苦低喃，“云霜，你离……离他远点……”


    “你……你不能背叛我……你别走……”


    “有病……滚——滚远点……”


    他声音很小，声线极其地压抑痛苦，如果不是云霜凑到他嘴边听，压根就听不真切。


    未来得及多想，男人忽地拽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怕她跑掉。


    他指尖带着酒后的灼热，呼吸喷洒在她手腕内侧，带着含糊的沙哑。


    “你别丢下我……别……阿慈……”


    阿慈？


    云霜瞳眸漾出少见的震惊和好奇。


    阿慈是谁？


    本想借着他醉酒，打探一下的，谁知，她刚要开口问，男人紧拽着她手腕的手忽地卸力。


    盯着床上呼吸绵长的梁确，云霜不可思议地眨眼，就……这么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