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念飞从小家教严苛，毕业独立后，才开始放飞自我，但受家庭教育的影响，这位二世祖在感情的事上出奇保守。


    虽然他三月换一次床伴，但仍然喜欢十拿九稳的关系。


    文一越被他带到后花园的喷泉旁，看到灯光下飞舞的文字，文一越心道糟了，他是B型血！乞求司公子比他更招蚊子吧。


    “我知道这样很可耻。”


    知道还不找个室内的地方谈话？热带地区蚊虫恶名远扬，他是在装单纯么？


    “我跟胡公子认识也有五六年了。”


    “司总，可以直接讲重点吗？”


    “重点就是，老胡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跟谁都能玩到一起，但他的内心是封死的。”


    “这个我能看出来。”


    “我们这个圈子的婚姻，都是有名无实。他大哥就是个典型的案例，以后我和他，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我不希望这种选择会影响你的人生，你明白吗？”


    “不明白，你们的选择为什么会影响我？”


    “我的意思是，我们成家，还能继续玩，因为有足够的资本为自己兜底，但是你走的每一步路都很不容易...”


    司念飞还在想着怎么把话说漂亮体面了，文一越直接地给出自己的方案：“胡逢宴是我的，除了他死，因为我没有恋尸癖。”


    “可你没有能力去爱他——”


    文一越也是第一次听说，爱一个人还需要能力。看来这帮公子哥真是吃多了撑得，性那玩意儿还没研究透，又开始研究爱了。


    文一越努努嘴：“展开说说。”


    司念飞不知不觉就中了文一越的套，他焦躁地抓了一下领口，“胡逢宴有很严重的精神急性创伤，如果不能好好治疗，会发展成为PTSD，PTSD，你听说过吧？”


    “略有耳闻。”


    文一越心里暗暗不爽，怎么这人什么都知道？是不是连胡逢宴内裤的牌子他也知道？


    “他不愿意让别人担心，一直藏着这件事。”


    “那你怎么会知道？”


    “他的心理咨询师，是我发小，我们的共同朋友，他自己深受其困，也想治疗，所以关于他的病情，我略知一二。”


    “这我道是不知道。不过，这病应该不传染吧？”


    “文老师，我很欣赏你的才华，但是，你也面临着很大的压力，我不认为你能给予他应有的陪伴。”


    “还好啦，我是个自由人，没有公司要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我知道！”司念飞大吼一声，“我公司现在就是一笔烂账！资金进不来，头部主播的佣金都发不起了，家里还有一堆人等着我创业失败看我笑话！在这个圈子里我根本没法做到全心全意地喜欢他！你知不知道，我多希望自己能出生在一个普通人家。”


    文一越用眼神表达了“呵呵”二字。


    他没想到，本来是为了套胡逢宴的秘密，却让司公子自报家门。


    “我也焦虑，除了睡男模，我没别的解压方式！”


    文一越拍拍他的肩，“不好意思，没法共情。还是说胡逢宴吧，他的阴影，到底是什么？”


    “我司念飞，什么男人没见过，你知道为什么偏偏是胡逢宴吗？”


    “我当然不知道。”


    “因为我妈和他妈一样，是跳楼死的!我们都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的死亡！我只有救了他，才能救我自己啊！”


    文一越也似突然遭遇雷击，耳旁的轰鸣回旋不停，几乎要把他的耳膜震破。


    胡逢宴的母亲是跳楼死的...而陆弥也是跳楼...


    文一越平时看起来沉浸在自己的才华里无法自拔，但他实则比大部分人更加理性，他思路稍稍一转，就发现了漏洞。


    “你妈不是还活着吗？”


    “你们知道的那位，不我亲妈，我本来该叫她姨妈的。”


    文一越不寒而栗，姥爷常说，钱多一千万，道德得减少一个亿，此话果然不假。


    他拿出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课上学到的皮毛知识，安慰起了把自己撕裂开的司公子。


    “你不用救他，也能救你自己，相信我。”


    文一越忽然有点想念文书记，如此看来，文书记给他的爱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也许他该更谨慎，也更成功一点，不为他自己，也为了文书记。


    久不见文一越和司念飞回来，温广生调侃胡逢宴：“不怕他们打起来？”


    “哈哈哈哈。”胡逢宴大笑起来，“就他俩纸片人？”


    温广生感叹：“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胡逢宴年少时给自己算过一卦，他年支午火，桃花旺盛，事实也验证了这一点。他习惯性地把一些事都推卸给命运，譬如正缘迟迟不来这一桩。


    温广生真怕年轻小伙子打架，把旁边的友人支出去寻找他们。偌大的屋里，只剩他和胡逢宴。胡逢宴又抽了一根雪茄，温广生说：“你年纪轻轻，抽烟太凶，应该学学你那位朋友。”


    “他要护嗓子，我又不用。”


    “你这后生仔太狡猾，明知道我在为你好。烟酒虽能解一时之忧，但是饮鸩止渴，并不可取。你今年才二十六，就算短命，只活到五十，也还有二十多年的光景，难道一直这样算了？”


    温广生突然提起人生这么重的话题，吓得胡逢宴以为他是胡建山派来的卧底。


    “怎么突然提这一出？”


    “看到你朋友烟酒不沾，想起自己当后生的时候，如果也能像他一样自律，倒也少几分遗憾。”


    “他确实对自己要求高，从小就是这样。”


    胡逢宴早就被商场的铜臭腌入味了，见温天王流露真心，他瞄准机遇，见缝插针：“我把我哥给我的半山别墅白送给你，借我一支歌，如何？”


    “你要捧他？”


    “不是捧...”


    “是我用错了字眼，你都不肯让他在酒场为别人唱歌，怎可能舍得用‘捧’这么俗气的字眼。”


    “我不让他唱是因为...”


    胡逢宴像遭遇了一个耳光，突然没了声音。他有关文一越的举动，几乎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的情绪被这小子操纵地大开大合，实在没工夫去细思行为背后的逻辑。


    温广生一语道破：“你中意他？”


    他中意个毛啊他...


    难道他真的喜欢文一越？


    不！他对文一越是纯粹的见色起意，只想趁着文一越年轻貌美而他身强体健的年纪，把他拐上床。


    他怎么可能喜欢文一越那个自恋狂呢？要是让文一越知道了，自己还不得学马斯克造火箭去太空拉横幅...


    不！


    他不喜欢文一越，只是文一越的PUA功力太厉害了，才让他做每件事都想着他。


    胡逢宴恼羞成怒：“我是他干哥，他姥爷亲自册封的，他不懂人情世故到处乱得罪人，我当然得多带带他...”


    温广生笑而不语地看着他狡辩，等胡逢宴用尽措辞，温广生才开出自己的价格：“就凭这小子像我三分年轻时，我就断定他能红透半边天，你的公子分我三成股，之后的巡演我带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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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做是没问题，但是，我跟他真不是那种关系。”


    要让胡逢宴停止嘴硬，只需要一个问题。


    “上过床没？”


    想他温天王年轻时也是出名的十三郎，单靠他一人的私生活养活了不少媒体。有没有睡过，凭刚才胡逢宴凑在文一越耳边低语，对方没有推开这一细节就看出来了。


    “上过又能说明什么？”


    那时高考结束，禁令解放，除了说明他们两个有好奇心，什么也不能说明。


    胡逢宴快速结束了这个话题，又是给温天王送房子，又是给温天王送徒弟，终于撬开了他的嘴，问出了朱琥珀这个女人的秘密。


    而朱琥珀这个女人最大的秘密，竟然是没有秘密。


    “我最忙时，一个月赶通三四十个通告，她当年手里带着三个艺人，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忙，哪有时间去做自己的事？以前本阜媒体称她为‘肥牌经济’，我们的歌迷影迷也拿她出气，谁晓得她最高记录是一周只睡了四小时，睡眠不够，只好靠吃来解压，能不过劳肥么？”


    “那她这个人，利字当先，还是义字当先？”


    “这哪里是能分得清的?我只能告诉你，她入行时，看似风光，但身上背负着她父亲电影厂的上亿欠款，为家人还得了那么多债的人，应当什么都不重要了。”


    胡逢宴对朱琥珀也做过调查，只不过她是经纪人，尤其在职业生涯的后半段，尤其注重隐私，胡逢宴只能从她的公开活动的时间节点里推断她的生活变故。


    “十二年前她离开巨浪，自立门户，巨浪发了不少抹黑她的通告，如果她不重利，巨浪是如何请动她当陆弥经纪人的?”


    听到陆弥的名字，温广生眼神晃了晃。


    每次提起陆弥的事，胡逢宴就会神经紧绷起来，他自己也无法控制这一点。他立马察觉到了温广生瞳孔的变化，“你也认得陆弥？”


    温广生吸了口雪茄，两颊深陷，“你知道这个圈很脏、很乱、很黑，电影能拍出来的，只是能过审的那部分。”


    “她受过欺负？”


    “她来大湾区参加中秋晚会，我们在后台有过一面之缘，上一秒唱完，下一秒就被送去医院了。当红艺人都是这样辛苦，不算稀奇。但是我第一次见她...准确来说，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照片，那时她还没红。”


    这段故事，温广生原本打算烂在心里。但胡逢宴是中海公子，背景够硬，为人又与他投机，说来也无妨。


    当年那档选秀节目背后也有不少湾区资本，那些老板都和温广生是熟人了，有一次私下聚会，他们分享陆弥的私密照，照片里的陆弥尚未经过娱乐圈的包装，一双纯天然的眼睛里，透露着对这世界的嘲讽。


    “我打趣问他们，见过那么多选美冠军，这种小丫头有什么好看的，他们说，因为是小丫头，所以才好看，我不忍心，后来也一直有意避免听到她的消息。如果你想问为什么是她，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她一定是那个节目里，年纪最小的女选手。”


    温广生话音刚落，房中发出一声巨响，茶几被推翻，酒瓶、玻璃杯、雪茄盒全都被摔在地上，还有几瓶没开封的拉菲，也难逃死劫，酒液在雪白的大理石地板上蜿蜒扩散，触目惊心。


    正好这时文一越他们回来了，看到屋中狼藉，司念飞冲上去，揽住胡逢宴的肩膀：“你没事吧？是不是发作了？”


    一双寒刃般的目光，刺向司念飞的后背——


    但这目光持续的不就，因为胡逢宴竟然推开了司念飞，他抓住文一越的爪，“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