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两声坠地

作品:《天王撞巨星

    胡逢宴和文一越,是看起来相反,内在更是相反的两个人。


    文一越从不掩饰他对这个圈子乃至整个阶级的嫌弃,但为了他的目的,他会默默调整自己,迎合规则,而胡逢宴看似在这里呼风唤雨,实则已经恶心透顶了。


    溪山长大的孩子,少有童年没挨过揍的。就连文一越,也因撒谎被他姥爷揍过好几次,但调皮到上房揭瓦的胡逢宴,竟然只挨过一次揍。


    那次他把蜈蚣丢进了文一越的□□,吓得文一越家里都请大仙了。整个槐花巷都在寻找吓唬文一越的凶手,天王妈的火眼金睛,一下就看穿了真相。


    除了他家天王,还有谁拿蜈蚣当宠物的?


    那天她狠狠抽了胡逢宴一顿,因为他欺负弱小,也因为他不承认错误。


    别人不知道真相,受害者文一越岂会不知?天王妈本想带着胡逢宴去文家赔礼道歉,可文一越自始至终没有供出真凶。


    天王妈知道文家是什么门楣,满门医生护士,害怕去了文家,别人传绯闻,便也作罢了。


    她揪着不服气的儿子的耳朵,教育道:“出身脏的人,不好好做人,就会变得更脏,你想以后像我一样脏吗?”


    幼小的胡逢宴不明白。


    为什么给文家小宝贝丢个蜈蚣就不好好做人了,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妈妈和男人睡觉就是脏了。


    那些不懂的事,自始至终没有人为他解答,它们狡猾地藏在了他的心里,悄悄生长,甚至影响了他的性取向,他至今也没察觉。


    他喝了酒,不能开车,下榻的酒店也不远,便拖着文一越一路跑了回去。


    胡天王平时靠极限运动对抗内心的黑洞,忘了文一越是个健身房跑步机走两步都气喘吁吁的弱鸡,回到酒店,文一越整张脸呈现出异样的潮红,他自己望了眼玄关的镜子,都要感慨,真是□□。


    汗水打湿了文一越的衣服,他挣开胡天王,“我去洗澡了。”


    胡逢宴这一夜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了,酒后的脑容量完全不够用。他想一个人静静,便把文一越推进浴室,自己出了门。


    两声高空坠地声,在他耳边交替回响,像是故障的鼓点,他抬头看到怪兽一样的酒店大楼,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人从高处坠下。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比死亡更叫人闻风丧胆的,恐怕就是面对死亡时的无能为力了。


    胡逢宴的母亲是跳楼走的,但有人说她是得病死的,有人说她是被原配买凶杀死的...和这个世界上其它的女人一样,死后她的名字就成了一张白纸,谁都能随手涂抹两下。


    这世上大部分人啊,此生很难留下真正的价值。担心被这个时代抛弃,他们争先恐后发表充满偏见、狭隘的感言,他们无法对真正的权利阶级置喙,于是像她母亲,像陆弥,这些可怜的女性,就成了他们无知的载体。


    在挥金如土的赌城,这样的现象更不在少数。


    大概连此地蚊仔都看不惯贫者更贫、富者更富的世界,咬起人来格外狠毒。胡逢宴在室外待了不过二十分钟,外露的小臂上全是蚊子包。


    他给自己失控的极限,也仅限于此。


    胡逢宴正要挠手臂上的蚊子包,突然一阵清凉从蚊子下嘴之处传来。


    文巨星也不是在乎细节的人,拿着止痒药像上腻子一样涂满胡天王的胳膊。


    “还痒么?”


    “不痒了。”


    为了报复纵是被某人连拖带拽的仇,文巨星伸出小拇指,指节微弯,小指变成一只漂亮的弯钩。


    他勾起胡天王的后领,拖着他回到酒店客房。


    “这么漂亮的海景房,你居然舍得不住。”


    文一越从来都知道自己只是小市民出身,可他没想过遮掩这一点。因为没人规定宇宙中心必须得是富丽堂皇,而不能是穷酸潦倒的。


    他一松手,胡逢宴就朝地板滑落了下去,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极了被阉割后的文二狗。


    文一越的大学时期,因明星身份受尽瞩目,毕业前夕同学们曾好事地打探他的感情生活,文一越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他喜欢的人,没上过大学,还总是爽他的约,他说消失就消失,可以很久不回应他的感情,也可以很久连电话都不打一通。


    同学们都感慨,没想到文巨星还是个情圣,那女孩上辈子肯定拯救银河了。


    那时的他们还不懂,这一切不是因为对方拯救了银河系,而是因为文一越足够自信。


    他有信心能在这段单恋里,能获得更多的愉悦而不是酸楚。


    可现在...他似乎没有那种自信了。


    “胡逢宴,对不起。”


    胡逢宴第一反应是这小子瞒着他跟巨浪签约,但他人在赌城,连买回去机票的前都凑不够,不可能签约,第二反应是这小子盗刷他的信用卡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从文一越嘴里说出,含金量不可小觑。


    “为什么这么说?”


    “我应该理解你更多一点。但是也不能怪我,你知道我妈是未婚先孕么?我一出生,父亲就是失职的,家里溺爱我,所以我变得目中无人,认为我获得的理解和照顾都是理所应当的,当年的你没有义务给我钱让我去参赛,现在的你也没有义务帮我解决我的合约,我收了你这么多好处,却连你吃药这件事都不知道。”


    “老爷们儿有必要什么都让别人知道么。”


    “可司念飞就知道。他自己心理都脆弱成那种德行了,还想着要救你,我却从来没想过要救你。”


    “你跟他待了才半小时,就染上圣母病了?”


    文一越本来想陪胡逢宴一起坐在地上的,可是想到不知多少有钱人的臭脚踩过这里的地板,还是老实地座回了床边。


    “可能因为你是我干哥哥吧,我这个人对家人一直默默奉献。”


    不得不说,文一越很会安慰人。就算刚丢掉荆州的曹操来,也会破涕为笑的。


    胡逢宴一直很忙,基本没有时间去理发,经他自己一通折腾,头发都炸毛了。文一越的手掌轻轻抚过他头顶炸毛的头发,“幼儿园发生过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


    “我没上过幼儿园。”


    “我知道你没上过...可我觉得那种地方,大可以不去。我忘了那是大班还是小班了,老师让我们画一个鸡蛋,我的手歪歪扭扭,画不出一个完整的圆,她就当着全班人的面给了我九十九分,作为参考,其它人都是满分。后来我就被迫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每件事都是完美的,我也必须是完美的。长大后才知道,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我画的鸡蛋不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画笔在我手上就行了。”


    末了,文一越又补充了一句:“但那个老师一定是错的。”


    “文巨星,请教你一个问题。为什么在你的嘴里,永远是别人有错。”


    文一越舒展了一下腰身,向后躺去,“我当然知道客观来讲,我肯定有错啊。但是我认错了,又能怎么样呢?地球不会因为我认错而停止自转,爱因斯坦不会因为我认错而承认量子力学,国足更不可能因为我认错而进入世界杯,他们都不在乎我,我为什么要认错?”


    理是歪的但逻辑竟然是通的。


    空调吹得文一越的白T忽闪忽闪,像蝴蝶采蜜时震动的翅膀一样,他白皙的四肢和床单融为一色,好似在引诱着人在上面留下点什么。


    文一越挑衅地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胡逢宴,我给你个正确的机会。如果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我就给你个亲我一口的机会。”


    胡逢宴抓住他垂在床尾的脚腕,借力站起来,顺势朝文一越身上压过去,掐住他的脸,“老子要真想动你,你根本跑不了。”


    “那你为什么不真动我?心理问题会影响□□吗?”


    胡逢宴甩开文一越的脑袋,翻滚到他身旁躺下。他还是在压抑,嘴巴像糊了浆糊就是不肯说。


    文一越食指扣着胡逢宴的胳膊,渐渐把他的手臂当键盘来使,嘴上循循善诱:“要不然,我认你当我亲哥哥吧,这样你就开得了口了。”


    文一越的心里也在匪夷所思,两个人相差十八秒,为什么人性却天差地别呢。


    他也有过秘密,但从不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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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秘密束缚住自己。因为上没有一个秘密是有错的,有错的,是心怀秘密的人。


    “文一越,你要是真喜欢我,以后离我远点。”


    “啊...难道...你忘了是你先把我绑到你们家,又把我带到这里的?”


    “我是说回去以后。”


    文一越也不是傻白甜,他想要误会一个人,一定是讨厌死了对方。他又不讨厌胡逢宴,甚至默认了胡逢宴成为他的宇宙中心继承人。


    真的想要体谅一个人,没那么难,放下我执,再开动脑筋就好了。


    “你的处境很危险吗?”


    “我也不知道。但我妈的死,可能和胡家人有关。胡家以前有个叫庞利的司机,大部分时候给我大哥开车,也有小部分时候帮老胡做事,算是老胡按插在我大哥身边的人,因为毒驾出了事故。他长得像只红腹锦鸡,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因为我妈跳楼前,他去溪山找过我妈。”


    关于胡逢宴的母亲,文一越记忆不深,只记得她总是打扮的像海报女郎一样。有次姥爷多看了她一眼,就被姥姥指着鼻子骂了一个月。


    她甚至没有名字,像文书记这样有点同理心的,会叫她一声“天王妈”,其它人都叫她那女的。


    虽然关于“那女的”的死亡众说纷纭,但槐花巷都知道她是从烂尾楼的顶层跳下去的。


    文一越弹琴的手,变成一个怀抱,握住了胡逢宴的手。


    “胡家人非常封闭,胡靖玉、胡建山的配偶,都是知根知底的、与胡家有深度利益捆绑且绝对不会背叛胡家的人。老胡一开始,对我这个私生子的态度也很冷漠,为了留在胡家,我就使劲巴结胡建山。四年前,老胡有过一次病危,胡靖玉那边的人趁胡建山出差,做局陷害他职务侵占,证据确凿,明显要将他置之死地,胡建山是胡家唯一对我好的人,所以我就帮他顶罪了。那天是八月十八,我去他家里取装有公司数据的U盘,离开的时候,在公寓一楼遇见陆弥了。但因为记急着离开,我假装没有看见她。如果那时我回头与她相认了,她可能就不会死了。”


    “胡逢宴,这四年,我不断在告诉自己一件事,既然改变不了事实,就不要让内疚遗憾阻碍自己向前的脚步。”


    “不,是我,我要为她们的死负责。”


    “那你自己负责吧,当个有责任心的人太累了,我不想。”


    文一越也并非从不自我审视,只不过,他自我审视时通常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作为宇宙中心,会喜欢胡逢宴。


    从心理学角度剖析,此事在他的父亲离开的那刻,就种下了根源。


    父位缺失,触发了他的提前繁殖策略,影响了他的专注力,所以他才会在别人都奋笔疾书的年纪喜欢着胡逢宴,导致学习被耽误,没考上更好的学校。


    想着想着文一越自顾自笑了。


    胡天王有些不解:“我寻思着,这也不是好笑的事情。”


    “不,我在想我爸。我从来没有如此感激过他的缺席,正是因为他不负责任,我可以肆无忌惮地把我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他。”


    文一越的开导效果比每小时三千元咨询费的心理咨询师优秀多了,胡逢宴短暂地原谅了自己。他翻动了一下身体,一只胳膊支在文一越身旁,嘴唇不断向他凑近,在只差咫尺的距离,胡逢宴停下,目光露骨地笑着:“文一越,你说的全都对,只有一句不对。”


    这等距离,两人之间只要有一个人打颤,便要吻到一起了。文一越故意扬起下巴,稍稍错开一些距离。胡逢宴是个一流的猎手,刻不容缓地追击。尽管穷追不舍,但这咫尺的界限就是不会被打破。


    文一越狐疑地想,胡天王该不会是等他主动吧?


    哼,死了那条心吧,他文一越会钓人也会爱人,但绝对不会主动。


    想和胡天王比定力,文一越输在了起跑线上。纵使体内邪火乱窜,胡逢宴依然纹丝不动。他用额头在文一越额头上蹭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因为忍得太辛苦,一开口就是浓浓的催情味儿——


    “就算鸡蛋不是圆的,你文巨星也是最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