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什么是克夫？”脚下忽然传来奶声奶气的询问，柳思月和林氏纷纷一惊，不知道嘻嘻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她都听了多少。


    柳思月心下一慌，急忙蹲下身跟嘻嘻平视，握着她的双肩认真发问，“你都是从哪听到的？”


    “刚刚婶婶说的呀。”嘻嘻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了眼林氏。


    柳思月这才松了口气。


    没有听到那些更难听的话就好。


    可下一秒，嘻嘻的话还是让柳思月如遭雷劈，“外头的人也这么说，好多好多人，都这么说。”


    她板起脸，故作严肃，“你又偷偷溜出去了？”


    嘻嘻连忙摇头，急促地替自己分辨，“没有哦！是老喜鹊跟我说的，它可八卦了，有什么消息都叽叽喳喳的，吵死人。”


    看似抱怨，实则眼底散发着八卦的光芒。


    亮晶晶的。


    如果不是她听的都是自己的八卦，柳思月或许能被她这个模样逗笑。


    可她听到都是关于自己的谣言，那些谣言还一个比一个难听。


    柳思月斟酌片刻，决定不瞒着她，“嘻嘻，你听娘说，不管外头的人说什么，不管他们说的话有多难听，只要没有做过，问心无愧，就不用怕他们说的那些话。”


    嘻嘻有些听不懂，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可是娘，克夫是什么？”


    “克夫就是……”柳思月刚要解释。


    林氏在后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等她回头，又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


    嘻嘻年纪小，并不是知道这些的时候。


    随便糊弄过去就是了。


    可柳思月只是冲她感激地笑笑，以示自己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没有按着她的建议做。


    她扭头看向嘻嘻，试图用最简单的话解释给嘻嘻知道，“娘跟你亲爹在一块没多久他就死了，这就是克夫，说的是两个人命数或者八字不合，在一起的时候相克相对应，就像水能浇灭火一样。”


    嘻嘻还是不能懂，“可是爹死了，跟娘有什么关系？”


    柳思月沉默了。


    她也不知道。


    但这世道就是这样，她嫁人没多久夫君就死了，她就成了造孽之人，可谁又能知道她的无奈和痛苦？


    嘻嘻清澈的双眸倒映出柳思月静默的脸。


    她虽然搞不懂，却也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于是扬起笑脸，扑上去搂住了柳思月的脖子，“娘，嘻嘻好饿，想吃娘做的糖醋小丸子了。”


    还带着几分奶气的小家伙扑进怀里，柳思月接了个满怀，也跟着绽放出笑容，“好，娘给你做。”


    她抱起嘻嘻，朝着后院走去。


    林氏紧跟其后。


    看着嘻嘻的眼珠子滴溜滴溜转，她总觉得这小家伙没安好心。


    嘻嘻确实没安好心。


    她虽然不懂为什么爹死了要怪娘，但却能看出娘眼底的落寞，都怪那些乱说话的人，让娘不高兴了！都不是好人。


    哼，她记住了！


    坏人坏人，都是坏人！


    记仇的眼神太过明显，以至于林氏瞧了一会也瞧出门道来了，不由得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咱们嘻嘻这是记仇呢？那些人说你娘坏话，你不高兴了是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几人正好走到秦老夫人屋里。


    听得这打趣的一声，老太太不由得也好奇起来，“什么要紧事，让咱们嘻嘻不高兴了？”


    林氏笑着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一说过，又特意点了点柳思月，“婆母，您别怪我说话直，咱们四弟得了这么个弟妹，可真是有福气。”


    “自然是好福气。”秦老夫人笑吟吟，一边揽住嘻嘻一边应和，“月儿是好性子，有你在渊儿身边我也放心许多，将来见到你们公爹，我也能有个交代。”


    “婆母这是说什么话？”


    这属实不算什么吉祥话，柳思月跟林氏齐刷刷变了脸色。


    秦老夫人笑着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打紧的，叫你们这样紧张，我不过是年纪大了，总爱想一些有的没的，这儿子不在身边，就要想起他老子来，唉，也是最近这流言听多了，总担心渊儿有事，担心他年纪轻轻就要去见他爹。”


    秦老夫人说得忘了情，等她看到两个儿媳担忧的神情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说了许多不该说的，于是只好又勉强笑笑，圆了回来，“月儿做得好，说给那些闲来无事就知道说胡话的人知道，这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你呀，当真是我们将军府上辈子修的好福气，才能娶进门，要是渊儿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想了想，秦老夫人又急忙否定了自己的话，“也不对，还是现在最好，早些遇到你，说不准就没有咱们嘻嘻了，咱们嘻嘻可是最招人疼的乖孩子，对不对？”


    秦老夫人说着，低下头逗弄着怀里的嘻嘻。


    恰好跟刚偷偷摸了一块点心的嘻嘻对上眼。


    秦老夫人急忙用宽大的袖子想替她遮掩。


    可惜为时已晚。


    嘻嘻这几日吃多了糕点，正闹着牙疼，柳思月已经禁了她所有糕点，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让她逮着空儿。


    秦老夫人最是疼她，房里时常背着许多糕点，就等着偷偷投喂她。


    柳思月拗不过婆母，却能一把揪住嘻嘻的小耳朵，板起脸来严肃教训，“娘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想半夜牙疼疼得睡不着觉了？”


    “娘娘娘——”嘻嘻被揪得小脸朝着一边扬起，嘴里不住地喊着娘，试图让她娘息怒，“嘻嘻知道错了，　嘻嘻不吃就是了，快松手，我可是你最爱的崽啊，你怎么舍得这么对我！”


    柳思月简直要被她气笑，“你这么吃下去，没有人会把你当最爱的崽的！”


    嘻嘻大惊失色，急忙将糕点放了回去，双手抱住柳思月揪着她耳朵的那只手，“娘，嘻嘻再也不敢了！你别不要嘻嘻，呜呜呜——”


    虽然是假哭，但还是有模有样的。


    柳思月心一软，没舍得继续揪着她的耳朵。


    手一松开，嘻嘻便急不可耐地扑进她怀里，生怕她真的不爱自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