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四岁生辰那日，秦文渊离京也有三个月了。


    听闻边关战事胶着，靖王军驻军之地易守难攻，饶是秦文渊有“战神”之名，一时也难以取得先利。


    这下别说是秦老夫人和柳思月了，连年纪最小的嘻嘻都开始焦灼不安起来。


    她开始日日去京郊最灵验的灵泉寺上香祈福，哪怕一来一回需要半日时光，嘻嘻也从未落下。


    包括她的生辰这日。


    一大早柳思月便替她穿了一身红衣，又让秦文澈过来给她扎了两个可爱的小揪揪，准备好好给她过个生辰，谁知道嘻嘻竟然严词拒绝，“娘，等我回来再过生辰吧。”


    柳思月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今日你生辰，祖母特意给你办了个生辰宴，灵泉寺……等明日再去吧？”


    “不成！”嘻嘻板起小脸，很是严肃，“就是因为生辰才要去呢，生辰可以许愿，今日许愿佛祖一定会答应我的，佛祖答应我了，爹爹就会平安的。”


    柳思月揉着她的小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嘻嘻一定要去，她也拦不住，只好如往日一般，让霜儿跟着她前去。


    一大一小坐上马车，径直前往灵泉寺。


    嘻嘻跪在佛祖面前，从未这般诚恳过，“佛祖啊佛祖，求求你保佑我爹爹平安顺遂吧，他是大好人哩，大好人要有好报的对不对？嘻嘻今天生辰，嘻嘻没有别的心愿，只想求佛祖保佑爹爹，求求佛祖千万要答应我呀！”


    小小的人儿，一本正经地跪拜磕头。


    霜儿跟在后头，也跟着祈求了一番。


    拜过佛祖，上了香，添了香油，嘻嘻带着霜儿便准备回去。


    刚迈出灵泉寺大门，就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赵如兰。


    “哟？这不是那个克夫的寡妇生的小孽种么？”已经入了冬，赵如兰裹着狐皮大氅，下半张脸被毛发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满含恶意的眼来，“来灵泉寺做什么，该不会是，替你爹求平安吧？”


    “哈哈哈哈，这个小孽种还知道要拜佛求平安呢。”她身边跟着几个跟班都是熟悉的人。


    嘻嘻看了一眼，没有打算多跟她们说什么，牵了霜儿的手就要走，“霜儿姐姐，咱们走。”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爹如今怎么样了吗？”赵如兰不急不缓，在她身后凉凉出声，“我爹今早可是收到了边关急报哦。”


    一句话，成功让嘻嘻站住了脚步。


    她狐疑地回过头，有些不信，“你会那么好心告诉我吗？”


    “当然。”赵如兰也跟着转身，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绽放着灿烂的笑意，眼底却尽是恶意，“秦大将军攻城不成，反被围剿，连粮草都被截了，如今靖王军包围了他，要不了多少天，他不是饿死，就是被打死。”


    “而这一切。”赵如兰一字一句，语气缓缓，“都怪你那克夫的娘啊。”


    嘻嘻攥紧了小拳头。


    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一直观察她反应的赵如兰的眼睛。


    她的嘲笑声越发大了，“我难道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吗，你娘克夫，死了个前夫还不够，如今还克上了秦大将军，你知道秦大将军是什么人吗，他的性命有多要紧，他死了对大祁的危害有多大，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那克夫命的娘啊！”


    “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嘻嘻气狠了，小脑袋直直往赵如兰腿上撞。


    但这次，赵如兰早有防备，轻松躲开，跳到一旁。


    见到自己避开了嘻嘻的攻击，赵如兰愈发得意了，“小孽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能有什么伎俩？我在你这儿吃过一次亏还不够吗？”


    嘻嘻同时小俊打架那事，赵如兰早有耳闻，今儿过来刺激嘻嘻她是特意防备过的，果然这小丫头片子就是本性难移。


    野种就是野种，野性难驯，一言不合就知道动手。


    真是粗鄙。


    “秦嘻嘻，你与其在这里求佛祖保佑你爹平安，不如求陛下能给你娘一个痛快，等你爹的死讯传来，陛下必定勃然大怒，还不知道如何折磨你娘呢，你要是心里还有你那个克夫娘，你就好好求求佛祖，求他老人家让你娘能死得痛快些吧。”


    赵如兰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话说够了，她也没有跟嘻嘻继续废话的必要，便带了几个跟班准备转身离开。


    嘻嘻气呼呼地瞪着她的背影，“你整天就知道说我娘坏话，其实做坏事最多的是你，要遭报应，也是你先遭报应！”


    话音未落，赵如兰脚下一磕绊。


    原本平坦的石板路不知何时塌陷下一块，赵如兰走得好好的，被那小坑给绊了一跤，若非身旁的王嫣眼疾手快搀了一把，她几乎就要脸朝地平地摔跤。


    可饶是这样，赵如兰也被吓掉了半条魂儿。


    她惊恐未定，下意识抬眼去看嘻嘻。


    嘻嘻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你看，我就说你要遭报应的！”


    她冲着赵如兰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也不想多跟她说什么，抓住霜儿的手就往外走，利落地爬上马车。


    她要回去问问，爹爹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留下惊魂未定的赵如兰看着远去的将军府马车，气得直跺脚。


    可她的脚刚刚绊了一下扭伤了，这一跺不要紧，一股钻心的疼登时就往天灵盖上蹿，疼得赵如兰尖叫连连。


    王嫣几人急忙搀扶着她到一旁坐下，“赵姐姐，佛祖面前不好说那些话的，只怕是佛祖降下的……”


    后头的字湮没在赵如兰杀人般的眼神底下。


    王嫣不敢再说，只得一个劲地叫着锦绣过来，“还不快来扶你们夫人回去，再去请个大夫好好给你们夫人瞧一瞧！”


    可即便是这样，赵如兰也没有放过她，“你给我记好了，柳思月就是克夫命，别说是佛祖面前，就是诸天神佛都在我面前，我也是这么说！今日之事你们若敢出去乱嚼舌根，当心你们的脑袋！”


    王嫣等人诺诺应声，不敢抬头跟赵如兰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