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00岁
作品:《鬼100岁的时候》 眼前天旋地转,周遭变得虚浮,手中的照片和食盒全滑落在了地上。
比起回想过往带来的悲伤,江时最先感受到的是蓦然贴上来的柔软。
蒲团被踢远,喻声半跪在地上,挤进他微张的双腿之间,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一只手慢慢抚摸过他顺从躬下的脊背,她克制不住地流下悲怆的泪,呼吸急促,却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呢喃。
“都过去了……江时……都过去了……”
江时把头埋进了喻声的颈窝。
他没想哭,走马灯似的再过一遍自己的人生都没落泪,却因她的安慰而决堤,从哽咽到恸哭,后知后觉的悲伤席卷而来,浸入衣衫里,他牵住喻声的衣角,很紧,像溺水时抓住唯一一块浮木一般。
这个姿势维持很久,久到江时渐渐停止了哭泣声,他侧过头,更贴近喻声的脖子,鼻音很重,小声说:“眼睛好痛。”
“那你闭上眼睛,我在呢。”
喻声知道这或许只是他无法直视这么脆弱的自己的一个借口,但她想告诉他,不管多大多小的事,只要他需要,她就会在,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不会再伤害现在的他任何。
“肯定很痛吧。”
痛苦随性随机地锚定人,也不管被它选中的这个人是否能承受,喻声恍惚算着年龄,始终不敢置信怀里的人才堪堪二十岁而已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他这么小,他会多疼。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强迫你回忆这些事情。”
喻声的本意是劝他放下,她轻飘飘一句“想跟我谈谈吗”就妄图撬起所有,可当她被江时仿佛讲他人故事一般的无悲无喜的表情扎到时,她才明白这是一件多残忍的事情,最终只是让他用眼泪把“放下”二字洇开了墨,变得模糊不清,却也久久留痕而已。
“说出来我轻松了很多。”江时闭着眼,脑海中浮现的是喻声跑上六楼时的表情,“是我的错,害你为我担惊受怕。”
讲过往的是他,受伤的却是她。
——早知道不讲了。
江时想。
但他却很受用喻声这么反复哄着他的这一面,受用到有些贪心的话自己骨碌出来:
“喻声,能不能别离开我。”
——“喻声,我还有用,所以别不要我。”
——“喻声,能不能别离开我。”
喻声一怔。
这是第二次,听到江时说这样的话。
他应该很没安全感吧,付出真心却从未得到过真心,所以初见时习惯用恶作剧来把所有人推开,所以当初提出的“包吃包住包精神需求”只是不想再回到孤零零一个人的生活,所以每次都需要听到很确定的回应心才会安定。
喻声不知道感情的界限在哪里,也不知道她和江时算什么关系,互取所需?还是朋友?抑或是还有别的?
但好像不太重要。
不管是什么关系,她唯一能知道的,是她很习惯江时,很依赖江时,说出很确定的答案她的心也会跟着安定。
“好。”喻声说,近乎笃定的语气,“我不会离开你的。”
“江时。”喻声犹豫着,欲言又止,“我有件事——”
“嗯?什么事?”
喻声沉默的时间太久,江时直起身,从她的怀抱中退出来,疑惑地眨眼,很专注地打量着她皱成一团的脸。
胸前起伏加速,喻声停顿,随即若无其事地伸手,笑着按住江时的嘴角往上挑。
“开心点。也没多大的事,下次再跟你说吧。”
-
其实喻声一开始跟江时说的一部分真一部分假。
真的部分是舒云繁的确约了她的心动男嘉宾视频,假的部分是压根没等到吃完,她想去找江时的心太过迫切,好在舒云繁的心也没放在吃上,一收到对方说「下班了」的消息就弹射离座,两人火速收拾了后就各去见自己想见的人。
这么做的后果是,那天剩了太多没吃完,而舒云繁自己平时也根本不开火,食材全留给了喻声,以至于喻声和江时连吃了两个多星期的生菜牛肉。
江时垮着脸:“其实鬼也不是每顿都要吃东西的。”
喻声微笑:“如果你以后每一顿都不想再吃的话。”
江时:“……”
好严重的威胁。
喻声看他吃瘪后继续生无可恋地嚼着牛肉,笑得开心。
其实生活总是千篇一律的,牛肉也好生菜也好,在日复一日中充当着绿叶的角色,但总会有些新鲜的纪念日来为绿叶添点漂亮的色彩。
喻声以自己写作需要为由向舒云繁讨教经验:「舒舒,做蛋糕难吗?」
三明治大师舒云繁发表意见:「我觉得还行,我反正第一次做就成功了。」
舒云繁:「你想试试吗?」
喻声:「有点。」
喻声:「那你今天有空吗?」
喻声:「我买点材料去你家,你陪我做吧。」
舒云繁:「可以是可以。」
舒云繁:「下午五点左右吧。」
舒云繁答应后,又发来了一个疑惑的表情:「但你需要为写文付出这么多吗?直接网上搜教程复制粘贴进去不就好了?」
喻声:「实践出真知!」
喻声:「我从不水文!」
两个感叹号把舒云繁逗笑:「行行行。」
舒云繁:「是我说错了,用教你做蛋糕来补偿你。」
舒云繁:「[链接]」
舒云繁:「你照着我发的这个链接准备材料吧,下午五点来我家。」
喻声:「你真好!」
喻声:「晚饭我包了!想吃什么随便点!」
喻声:「Ggamja土豆小黄狗撒花.jpg」
“我觉得实践也不是一定会出真知。”
舒云繁双手抱在胸前,无奈说道。
喻声的袖子挽得很高,正在往切得很丑的蛋糕胚上挤着奶油,专心致志,闻言没有抬头,顺着舒云繁的话说下去:“那会出什么?”
“……”舒云繁躬下身,捏着旁边完全塌下去的、不像蛋糕胚更像饼的那块东西,为自己的收徒名声担忧,“声声,话也不用说得那么直白吧。”
舒云繁想不明白,明明都手把手教了,步骤也一步没差,怎么会失败成这样。
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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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想假装听不懂舒云繁的话,但一分神,不小心捏紧手中的裱花袋,袋口处早已蓄势待发的奶油呈抛物线飞出,顺利地降落在奶油已经过多的蛋糕胚——
不,降落在奶油已经过多的饼上。
“……要不听听我的意见?”舒云繁把多余的奶油勾走送入嘴中,靠着厨房台面,含糊说道,“我觉得在网上搜教程再根据教程内容润色一下,应该也不算水文。”
喻声:“……这师父怎么这样啊。”
舒云繁:“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喻声扬起个笑脸,双手虔诚地呈上裱花袋,在地板上转圈圈的豆乳好奇地往上望。
“我说你这师父太好了,绝对不会弃小徒弟不管的。”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喻声捧着还算凑合的蛋糕回家时,难掩笑意地想。
她来舒云繁家时随便扯了个理由,就说舒云繁有事找她,晚饭不在家吃了,让江时自己待在家,他也没多疑问,就说好,一看到晚饭终于不是生菜牛肉时,这句“好”显得更真情实意。
喻声不是一个人回家的,还带了豆乳过来,一开门,豆乳就往里猛冲,喻声的目光跟着豆乳,循过被擦得噌噌亮的地板。
趁她不在家的时候,海螺姑娘悄悄辛苦地工作过。
——猫猫头战士又多了一个新称号。
喻声想。
她又借着豆乳第一时间看到了在给煤球和芝士喷水保湿的江时,突然想起来舒云繁刚才说的话。
“看在你这句师父的份上——”
她说,“有两种选择,PlanA呢就是我直接帮你做了,你在旁边录像就行,这样你回去也好根据视频直接写;PlanB呢你要是觉得网上做法太多种太繁杂了,我就把我的教程写下来给你,保证简单明了,绝对对得起你这句师父和一桌的晚饭,你看看你要选哪个。”
喻声思虑再三,弱弱地问:“可以选PlanC吗?”
“什么PlanC?”
“回来了?”
脑海中的声音和现实中的声音叠在一起,喻声把蛋糕盒抱在怀里,回应着:“对,回来了。”
江时被豆乳蹭着裤脚,他蹲下,习惯性地伸手蹭了两把回去,嘴角弯弯,声音很低,温润轻快地问你怎么也跟着回来了。
他不说想豆乳,却一直惦记着。
这是喻声提出PlanC以及向舒云繁借走豆乳的初衷。
PlanC是——
“我想自己再试试,人生中的第一个蛋糕,总有特别的意义。”
因为知道总有人在惦记着。
即使他不说。
那也没关系。
她替他实现,替他说,替他在PlanA和PlanB中选择PlanC。
10月30日,晚上八点整,在他生日倒数第四个小时。
“江时。”
喻声走上前,和江时震惊的眼神对上,她的眼睛弯弯,声音亮亮,讲着全世界最好听的一句话,递上了手中那个不太漂亮、却格外熠熠生辉的蛋糕。
“祝你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