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谁在替死去的日子打卡

作品:《签到十年,我靠咸鱼躺平无敌了

    清明时节的雨丝,细密如愁,落在万柳城的青石板上,溅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苏清雪立于屋檐之下,手中温热的陶碗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低鸣,那力道之大,险些让她脱手。


    她惊愕地垂眸,只见碗底那道熟悉的签到纹路,此刻竟自行亮起,绽放出从未有过的莹白微光。


    一行细小的古篆在光芒中浮现、凝固,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口:“累计签到:叁仟陆佰伍拾壹日”。


    三千六百五十一!


    苏清雪的呼吸瞬间停滞。


    林闲以身镇压地脉,至今整整十年,不多不少,恰好是三千六百五十日。


    这多出来的一日,是从何而来?


    恰恰就是昨日!


    她脑中轰然炸响,顾不得满城祭奠的哀戚氛围,疯了似的冲回屋内,翻出那本厚厚的、记录着每日签到波动的册子。


    指尖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记录赫然在目:昨夜子时,万柳城中,共有十七户人家的灶火,在同一时刻无故自燃,火光温而不烈,恰好持续了一刻钟。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十七户人家,无论老幼,都做了同一个内容的梦。


    梦里,有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在他们耳边用沙哑的嗓音低语:“今天我也帮你打了。”


    消息像插上了翅膀,很快传到了城南那个形容枯槁的乞丐耳中。


    他丢下手中的冷馒头,浑浊的双眼猛地迸射出骇人的精光。


    他像一头被惊扰的孤狼,冲入雨幕,一家一家地敲开了那十七户人家的大门。


    他逐一询问,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所有人的描述都惊人地一致,却又充满了诡异的矛盾。


    梦中那个“打卡者”,形象各不相同。


    有人说,那是个满脸皱纹、步履蹒跚的老妇;有人说,是个扎着冲天辫、眼神天真的孩童;还有人坚称,那是一个背着弓箭、走路一瘸一拐的猎户……


    但他们描述的共通点,却让乞丐从头皮一直麻到脚底。


    所有的“打卡者”,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陈旧衣衫,动作迟缓而固执,仿佛在重复一个刻入骨髓的习惯。


    并且,在梦境的最后,那人总会抬起手,轻轻拍一拍他们的肩膀,像是在无声地交接某种责任。


    最恐怖的事情,是在乞丐走访到第九家时发现的。


    户主是个中年汉子,他红着眼圈说,梦里帮他打卡的是他那三年前就已病逝的老母亲!


    乞丐不信邪,继续走访下去,结果让他如坠冰窟。


    这十七个做梦的人里,竟有九位,早已不在人世!


    其中最久的一个,坟头草都已枯荣三载!


    雨势渐大,乞丐一瘸一拐地冲到城外乱葬岗,在一座孤坟前轰然跪倒。


    冰冷的雨水混着泥浆,打湿了他破烂的衣衫,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用额头奋力叩击着湿滑的墓碑,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他像是质问,又像是哀嚎,声音在风雨中破碎不堪:“林闲……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连死人都不放过吗?还是说……他们,他们根本就没真正离开过?!”


    与此同时,苏清雪在灯下摊开了林闲当年随手画下的炭条草图。


    那残卷早已泛黄,上面的线条也模糊不清。


    但当她将昨日最新出现的十七个签到波动轨迹,用朱砂笔一点点描摹上去时,一幅惊人的画面呈现在她眼前。


    那些由“亡者”完成的打卡,并非随机出现,而是像最精准的棋子,恰好落在了万柳城地脉图上某些即将断裂、灵气最为薄弱的节点上!


    它们像一根根看不见的铆钉,将这摇摇欲坠的城市根基,重新焊死!


    一个疯狂而伟大的猜想,让苏清雪浑身剧颤。


    她终于明白了。


    林闲设下的“签到”,早已超越了单纯的仪式。


    他将其变成了一种可以被传承、被铭记、甚至被继承的行为惯性!


    十年如一日的坚持,让“等饭熟、留一口、记得人”这句话,刻进了万柳城每一个人的骨血里。


    只要有人还真心相信并践行着这个约定,那么这份意志就不会消亡。


    哪怕肉体腐朽,灵魂归寂,那份执念也会在规则的层面,驱动着某种力量,代替他们,继续“签到”!


    就在万柳城沉浸在这场生者与死者的诡异交接中时,一队来自朝廷的官差,悄无声息地抵达了城外。


    为首的钦差奉命巡查灾后民生,他看着眼前这座破败却安宁的城池,心中充满了疑惑。


    十年大旱,此地竟无一饿殍,百姓虽衣衫褴褛,面色却隐有红润,精神矍铄,这绝不正常。


    他怀疑城中藏有不为人知的隐秘灵脉,在暗中供养着全城百姓。


    当夜,他暗中遣派随行的一位风水大师入城勘察。


    那大师手持罗盘,道法高深,刚一脚踏入万柳城门,脸色便骤然惨白,罗盘上的指针如同疯魔般狂乱转动,最终“啪”的一声炸裂开来!


    大师双膝一软,猛地跪倒在地,呕出一大口鲜血,他指着万柳城的方向,用撕心裂肺的声音嘶吼道:“走!快走!此地无龙无凤,无任何灵脉!只有……只有三千六百五十个不肯闭眼的灵魂,在轮流值夜啊!”


    那晚,钦差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饥荒的童年,饿得头晕眼花,去偷粮店的粮食,被掌柜发现,打断了腿。


    就在他蜷缩在巷角,以为自己就要死掉的时候,一个穿着破袄、看不清面容的老乞丐,颤巍巍地走过来,从怀里掏出半张干硬的饼,悄悄塞进了他手里。


    天亮时,钦差从梦中惊醒,脸上已是泪痕交错。


    他沉默良久,猛地起身,将那份原本要加征三成赋税的命令文书,撕得粉碎。


    随即,他提笔写下一道手令,私自从官仓中调拨五百石粮食,星夜送往万柳城。


    乞丐并不知道城外的风波。


    他抱着那件陪伴了自己无数个寒冬的破旧棉袄,一步步登上了城中心的无基台。


    他来到第十根石柱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块青灰色的瓦片——那是林闲离去时,唯一留下的东西。


    他踮起脚,将那块瓦片,稳稳地嵌入了第十根石柱顶端的凹槽之中。


    霎时间,仿佛是钥匙插入了锁孔。


    九根饱经风霜的残柱,与这根新立的石柱,在同一时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嗡鸣!


    整座万柳城的大地之下,传来一阵阵如同巨人苏醒般的沉重心跳。


    乞丐缓缓转身,望向灯火渐起的满城。


    那星星点点的光,不再是寻常的灯火,而是一个个正在燃烧的灶台,每一个灶台,都在用自己的温度,替某个已经缺席的人,完成着今日的签到。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了。


    两行浑浊的泪水,却顺着他满是沟壑的脸颊淌下。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废墟,喃喃自语:“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活人记你,死人替你,你连鬼都不许躺平啊……”


    话音刚落,一阵微风吹过废墟。


    一声极轻、却又清晰无比的——


    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又仿佛从每一个人的心底响起,传遍了万柳城的四面八方。


    风停,声歇。世界重归寂静。


    乞丐脸上的笑意与泪痕都已凝固,他缓缓盘膝坐下,就守在那刚刚归位的第十根石柱旁。


    他知道,今夜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那一声“叮”,是结束,更是开始。


    他必须在这里等着,等着看林闲布下的这个横跨阴阳的惊天大局,究竟会迎来怎样一个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