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作品:《凤凰蛋

    “没有啊。”褚嘉笑,“哥你想多了。”


    褚睿没再多问,等回到自己房间,在床前踱了两步——


    不是他的错觉,家里的确有人来过。


    他未穿过的睡衣少一套。


    这种小事他本不该留意,但焦虑症让他对身边的一切环境变化都敏感非常。


    而且家里收拾的过于干净,保洁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也许就是昨天。


    带客人来家里本不奇怪,但褚嘉这么费心想瞒住他很奇怪。


    褚睿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出去。


    “帮我查一下最近家里的进出录像,对,A市。”


    自十几年前父母死后,在褚嘉不知道的地方,也曾有仇家上门,甚至险些危及生命,褚睿自此长了记性,在住处附近都增设了安保和24小时的监控,但怕褚嘉知道这些事害怕,他并未对弟弟提过。


    没想到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手机震动一下,褚睿收到照片和数个十几秒的监控录像。


    照片上年轻男人和他弟弟进出褚宅,两人姿态亲密。


    监控录像则更清晰,似乎是傍晚时分,他们在家门口就按捺不住的亲吻。


    褚睿皱了皱眉,但心里倒是松一口气,想原来只是小嘉又换了新男友——或者是床伴,那倒没什么稀奇。


    只要不是和许家有关系。


    他这两年已经放宽心,只要褚嘉开心,做的事出格一些也没什么不可以。


    特意调监控是因褚嘉独自在A市,这里毕竟是许令闻的地盘。


    虽然如今许氏和嘉睿还有合作,甚至某些程度上仍然捆绑在一起,但双方都心知肚明,褚禀良当年在世时的情分早就没有了,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益。


    许令闻是个能为利益唾面自干,欲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他不能不小心。


    *


    褚睿离开A市,褚嘉就立刻着手开始看房子。


    拜他哥所赐,他现在也觉得总叫岳清凌来家里偷||情不是回事,可能被他哥发现不说,别墅区离市内车程也不近,来回往返不方便。


    他在市中心靠近岳清凌妈妈手术医院的地方相中一套平层,开发商已装修好,拎包便能入住,距岳清凌搬来A市租的那套房子也很近。


    褚嘉本打算买两套,最好上下楼,或者距离很近,这样另外一套就可以给岳清凌妈妈养病。


    但被岳清凌严词拒绝,甚至警告他,若真这么做就同他分手。


    褚嘉苦口婆心劝他:“我知道你有自尊心,不肯受嗟来之食,但自尊难道能比阿姨的健康重要?这里距离医院更近,环境也好,房子大点阿姨住着也舒心,你好好考虑,不要急着拒绝。”


    岳清凌说:“不用。”


    真是油盐不进。


    褚嘉后悔,想该先斩后奏,就不应该告知他。


    最后房子只买了一套,褚嘉骗他是租的,租约两年,岳清凌才肯答应。


    真是难搞,偏偏他喜欢。


    他想岳清凌什么都好,长得那样帅,身材那样好,头脑聪明,人品贵重,只说从少年时代就开始勤工俭学给妈妈赚医药费,这种压力就不是人人都能承受,但他不仅做到,而且褚嘉从未自他嘴里听见怨言。


    放在古代,大概也是个值得著书立传的孝子。


    褚嘉承认一开始注意到他,是因他闪闪发光的脸蛋,但时间一久,渐渐无法忽视他闪闪发光的灵魂,这样一个人居然喜欢他——


    就算难搞一点又怎么样。


    很快到岳清凌妈妈手术的日子,褚嘉当然打算陪他一起,但岳清凌又拒绝,原因是医院气氛不好,他不想让褚嘉陪自己一起被影响心情。


    褚嘉气笑:“你是我男朋友,你妈妈躺在手术室里,你坐在手术室外面,你不让我陪着,原因是怕我被影响心情?”


    “少发神经。”


    于是岳清凌的拒绝意见被一票否决。


    他觉得岳清凌是对他见外,矫情,但等到把岳姗送进手术室,褚嘉才渐渐理解岳清凌拒绝的含义。


    医院里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有不同的忧虑,褚嘉第一次来公立医院,如此清晰的感知到生老病死笼罩在普通人头上的阴影是如此骇人,连岳清凌这样强大的人都会被压得喘不过气。


    这个时刻,褚嘉还未意识到,其实自己也是普通人。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哪有例外?


    但每个人都总觉得自己是例外。


    手术室的灯牌变成手术中,褚嘉第一次看见岳清凌的眼神如此明显的失焦。


    他握住岳清凌的手,安慰他:“不用太担心,会顺利的。”


    尽管两人都心知肚明,岳姗要做的心脏瓣膜置换术难度非常高,即便是最好的大夫也无法保证有完全的成功率,签署术前通知书时,那张薄薄的纸上把对家属而言最可怕的话直言不讳。


    褚嘉明白,安慰对当事人来说或许只是空话,但安慰不可或缺,安慰很重要。


    他想陪着岳清凌,减少他的恐惧。


    他会有恐惧吗?


    他们坐在医院手术室外的走廊上,这大概是褚嘉第一次看见岳清凌没有坐得很直,他背脊微微靠在椅背上,下颌微垂,阴影罩下来,看不清神情。


    他松开褚嘉的手。


    褚嘉抓了回来。


    又松开一次,又抓回来。


    ……


    重复三次,褚嘉也不问原因,但孜孜不倦抓回他的手,似倔强的孩子在玩游戏。


    岳清凌终于抬起头看他,褚嘉在潺潺来往的人流之中停在他瞳底。


    褚嘉很犟,褚嘉不松手。


    岳清凌只能被他发觉湿透的掌心。


    “你要不和我说说话。”褚嘉说,“说什么都行。”


    他本来以为岳清凌会沉默,做好了由自己引导话题的准备,但岳清凌默然片刻,竟然回答道:“上初中前,我妈妈都没有发病迹象。”


    “她年轻时风风火火,不在乎旁人眼光,想要什么就要立刻得到,连新年去寺庙里烧香也要定闹钟四点起床,赶烧头一柱,她给我买最昂贵的新衣服,最漂亮的生日蛋糕,陪我去很远的城市,只因为我提起同学去过那里的游乐园,她就立刻休年假带我出发。”


    “后来她生病,变得迟滞、乏力,动一下便累,她不能上班、工作,只好整日在家,她总是乱想,疑神疑鬼,患得患失,或者恍惚很久,回忆往事,告诉我都因为年轻时那样的性格,她才做出许多后悔的事。”


    “我知道其中一件就是生下我。”岳清凌竟然很平静的说,“虽然她从未对我提起过,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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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是我让她不幸。”


    褚嘉听得皱眉,忍不住道:“你怎能这样想,如果不是有你,你妈妈今天怎么能得到治疗机会,而且生下你是她的决定,她都没有说后悔,你怎么能单方面认为她后悔?”


    “人吃五谷杂粮,生病虽然不幸,但也不必非要找出一个责任人,分辨谁对谁错,你妈妈生病和你出生没有因果联系,就算一定要说谁不对,那也是你爸……”


    褚嘉说到这里,忽然觉得不妥,想起曾经在楼道里见过的那个不堪的男人,心知这个生理学上的父亲,一定是岳清凌耻于提及的。


    他赶忙住口。


    但岳清凌并不介意,只是平静的笑了笑:“其实要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我没有办法那么快赚到钱帮我妈。”


    褚嘉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心:“什么意思?”


    “我不是他的儿子,我妈妈是生病后,才同他结婚。”岳清凌淡淡地说,“她年轻时从不想依靠谁,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但生了病,人便变得脆弱,于是她认为该给自己找个依靠,给我找个父亲,经人介绍,与我继父相识,觉得他是政||府员工,稳定可靠,因此愿意嫁给他。”


    “我继父在婚前承诺,会对我视若己出,会体谅她的病情,拿出钱替她治病,供我上学,结婚后他做到了两年,后来政||府缩编,他丢掉工作,我妈才知道当初被骗,他并非正式员工。”


    “丢掉工作后,他每天在外面喝酒,半夜回家,骂我妈妈是没人要的□□,骂我是野种。”


    “后来他喝醉了就要打人,我求他,说我妈妈有病,可不可以不要打她,只打我行不行?”


    “那年我十二岁,上初一,打不过他。”岳清凌顿了顿,目光飘远,似乎在回忆,“我每天逼自己喝牛奶,放学后留在学校长跑,俯卧撑,引体向上……练完再回家,他有时心情好就不会打人,如果在外喝酒或者输钱,就会打我,大约半小时。”


    褚嘉听得不知道该作何表情,甚至连想打断他,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岳清凌仍在人来人往中,平静的叙述过去。


    “后来我初二升初三,忽然有一天,我发现他打我好像不太痛了。”他笑了笑,“所以就变成我打他。”


    “我比他的体力好,他只能坚持打我半小时,但我可以从他一回家就开始打他,打到他受不了,不敢回家过夜。”


    “他去报警,警局的民警都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跟他说家庭矛盾,警局无法调解,希望我们自己握手言和,何况他身上只是些皮外伤,难道真有那么痛?”


    岳清凌笑起来,乌沉的眼底里又渗出那抹灰色,他的眼型很漂亮,但此刻却漂亮得阴恻恻。


    “后来我去打工,童工本来没人要,但我看上去像十六七岁,做体力活也很有力气,所以蒙混过关,这都要感谢他。”


    医院的白炽灯照下来,岳清凌的面孔平静、英俊、文质彬彬,他静默的看着褚嘉,半晌,才轻声问:“你会觉得我很可怕吗?褚嘉。”


    “其实我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好。”


    褚嘉声音发紧,答非所问:“为什么要感谢他?他只是一个人渣罢了,应该感谢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等阿姨手术结束休养好,我们去旅行吧。”


    褚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