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手术室灯灭，医护推着岳姗出来。


    岳姗的脸被氧气面罩覆住，似睡美人。


    褚嘉和岳清凌等在手术室门外，医生出来只看了一眼，就确认岳清凌的身份。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就看恢复。


    因做得是微创术，恢复比传统开胸要快一周，岳清凌只请了三天假，后来就请护工，下班来看妈妈。


    恢复亦很良好。


    褚嘉偶尔和他一同去，见岳姗神智清醒、拔管、自主饮食，能坐起身同他们说话，精神也越来越良好。


    两周多后出院，医嘱静养，住在岳清凌租的小房子里，褚嘉也去看过，发现岳清凌很会挑房子，这房子其实不差，又让他挑到安静、周围设施齐全、生活便利的，装修虽然古朴但也干净，客厅卧室都朝南，阳光很好。


    唯一美中不足是次卧又很小。


    但也难免，A市地价不菲，市中心的房子哪怕只是多出一间卧室，租金便要翻倍。


    褚嘉多个心眼，某天去看岳姗时忽悠她说公司提供住处，住处就在这附近，步行不过五分钟，还给她看照片。


    岳姗这些日子以来，本来就心疼儿子每天照顾自己，晚上还要挤一张一米二的小床，缩在没窗的卧室，因此立刻赶岳清凌去住“公司宿舍”，说既然不远，有问题她会打电话给他。


    何况恢复的确实不错，不到一个月时间，她已经时不时下楼散步，买菜，基本可以自理，不再像先前那样虚弱。


    岳清凌很听话，搬到“公司宿舍”，但当天下班又提一盒东西回来。


    褚嘉打开一看，发现是畅享装还附赠量的计生用品。


    当天又做一整夜，考验他的脊椎承受力兼精力。


    两人在浴室镜前碰撞，水汽氤氲镜面，交缠的身体只能看见一部分，岳清凌扭过褚嘉的脖颈吻他，一下一下把他钉在洗漱台上，问他，就那么想和他住在一起？


    每天每天，每夜每夜？


    褚嘉眼神失焦，但是很诚实回答。


    想。


    他是个坦诚面对自己欲望的人。


    岂知岳清凌得到应该满意的答案，似乎反而更不满意，褚嘉看到他眸子又沁出雾蒙蒙的灰，然后用力更狠，吻他更深，似要把他吞掉。


    一直做到黎明。


    太肉||欲了……


    他本以为他们之间会很柏拉图的。


    褚嘉浑浑噩噩睡着前想。


    *


    临近国庆，调休后上最后一天班。


    商厦改建部分的文创园以惊人的速度落成，另还有两家新品牌入驻，店面也基本装修完毕。


    褚嘉看到这两个品牌的签约合同时，才明白为什么褚睿派来两尊大神能如此坚定的清退老合作方。


    更年轻符合商场未来发展方向的品牌定位、更高效完善的经营计划、最关键的是更舍得出钱，用这样的价格签下在这条街上位置已经并不算最优越的睿生商厦。


    原来他哥手里早就握有底牌，难怪不疾不徐。


    长假前的最后一顿饭是公司高层聚餐，褚嘉也邀请了刘董事，本以为他会不肯来，谁知他接到电话竟然没有找借口推辞，害褚嘉在心里后悔不该为了体面邀请他。


    饭桌上倒是很和谐，经过这一个月，无论本来和刘董事站一条船的，还是对企划书无条件支持的，都已经看的清楚明白，铁了心要推进企划书的哪里是褚嘉，而是总部。


    他们愿不愿意并没那么重要，嘉睿的大股东是这两兄弟，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何况马上就到股东大会，谁也不会蠢到在这时候得罪老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褚嘉年轻，又是国外回来，因此虽然是中餐，他也并不讲餐桌礼序那一套，大家各自落座，只是都很默契的没人愿意坐在刘董事身边，仿佛和他划清界限。


    最后还恰好就剩两张椅子，弄得刘董事很尴尬，褚嘉干咳一声，正想说话，岳清凌已经和门口的服务生低声说了两句话，让他们进来把那两张椅子搬走。


    于是空椅子没有了，但两侧还隔楚河汉界，算是给他面子。


    今天其实是庆功会，毕竟没人能想到改建项目能推进落成的这么快，因此气氛很轻松，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但整体上都在变着花样商业互吹。


    褚嘉一边夹菜一边想，能以一个月的神速竣工，到底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一个多月以来，决策层是他和两位监事在顶压力，执行面是岳清凌和罗经理在全力推进，施工方、项目款项、监工都是他们在协调，顶多算上奔忙跑腿的小助理，难道不添乱就算是帮忙？


    偏偏他这人向来和气，不喜欢当面揭人老底。


    他没挂脸，但也没刻意隐藏情绪，倒没想到在座这几位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立刻看出他的心思。


    于是接下来话题骤转，变成吹捧小褚总慧眼识人，亲自从M大招来的岳助理年纪轻轻，便工作能力过人。


    褚嘉悚然，心想他们何时知道岳清凌是自己亲自招的？


    看这样子，只怕早就把他的动向和总部过来几人的老底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好在岳清凌喝酒似乎并不上脸，被半敬半催喝了几轮，脸上也不见红意。


    最后一杯酒是刘董事敬的。


    他忽然出声，阴阳怪气说要敬岳助理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又自顾自一饮而尽，饭桌上霎时一片安静，也无人应声接茬。


    褚嘉站起身，笑着道：“我只比清凌大三岁，难道就算不上年轻，怎么没人敬我年轻有为？这杯不行，得算敬我的，我替他喝。”


    沉默散去，众人又哄笑起来。


    饭局结束，已经九点半，由喝了半瓶的岳清凌扶喝了两杯的褚嘉回家。


    好在一直接送褚嘉的司机叔叔已经给女儿办完升学宴回来，有他在，倒不必叫代驾。


    褚嘉软成一滩，西装外套也脱下，只能由岳清凌替他挽着，两人上了车，褚嘉还在嘴里咕哝什么。


    岳清凌拍拍他的脸颊，本想问褚嘉这会想不想吐，但褚嘉感觉到他的触碰，却鱼一般用脸颊附过来依他的掌心，那温度潮||热又柔软。


    两人交往一个多月，别的暂且不说，身体的确相当合拍，合拍到褚嘉即使是在喝醉意识模糊的时候，感觉到他的触碰，第一反应还是做出求欢的动作。


    褚嘉想往他怀里钻，想吻他，手也不规矩的在他腰上乱摸，又想往下。


    岳清凌却还记得车上还有位司机叔叔，距褚嘉说这位司机叔叔也照顾他很多年了，他不能不顾虑。


    他一把按住褚嘉的手，不动声色的将那不规矩的五指按回去，只是轻声在他耳边问：“褚总，你怎么样，想吐吗？”


    褚嘉听见他这么叫，却忽然睁开眼，用委屈又水盈盈的眸子看他。


    岳清凌感觉不妙，正想说话，那边褚嘉已经连珠炮般开口。


    “干嘛这么叫我？你生我气了？”


    “宝宝，我做错什么了？你不生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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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清凌：“……”


    尽管从后视镜里他已经看到司机叔叔的表情变得有些诡谲，但他还是状若无事般开口，仿佛褚嘉真的认错了人。


    “褚总，你认错人了，我是你助理。”


    褚嘉忽然“汪”的一声张嘴就嚎，但没眼泪：“又装蒜，又来这套，你又和我装傻是不是，烦死了，最讨厌你这样！”


    岳清凌：“……”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褚嘉得不到他回应，瞬间从假哭变成真哭，一连串眼泪自娃娃脸上说掉就掉，断线珠子般止不住。


    岳清凌尚未见过褚嘉在他面前真哭。


    他一时顾不上司机还在前座，从车座旁抽纸给褚嘉擦眼泪，连声同他道歉：“我错了，我没有装傻，不哭了，好不好？”


    褚嘉哭到打嗝，不住抽气：“你发誓。”


    “我发誓。”


    “亲一下。”


    “……”岳清凌只好在他额头上“chu”的亲了一下。


    “不行，要亲脸。”


    “……”又“chu”的亲了一下。


    褚嘉终于老实，止住泪，靠在他怀里小声道：“我好热。”


    岳清凌：“回家洗完澡就好了。”


    褚嘉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嗝儿~试试，里面也很热。”


    岳清凌：“……”


    下车的时候他不敢看司机叔叔的脸，只同他道完谢便飞一般拖着褚嘉进了楼梯大厅。


    第二天是国庆长假第一天，褚嘉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八点零八分。


    他头脑空白了一会，忽然“嗷”的叫了一嗓子。


    九点零五分就要起飞了！！


    “为什么不叫我！”


    褚嘉飞快爬起来洗漱穿衣服，一边谴责已经收拾好所有行李换好衣服的岳清凌。


    “你昨天宿醉，我怕你不舒服。”岳清凌道，“如果醒不来，还是睡饱重要，我们改签就好。”


    “现在是国庆，哪有那么好改签！”


    “那就换行程，去近处自驾游。”


    “我才不要！”


    完全抵在ddl上，还好岳清凌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


    车也停在楼下。


    经过昨晚的事，司机叔叔对于出现在车上和褚嘉一起去度假的人是岳助理，似乎也已不以为奇。


    一路风驰电掣，在高拥堵路段里15分钟抵达机场。


    下车时司机叔叔一边从后备箱拎行李，一边语重心长的说：“岳助理，既然是这样，我也不方便跟去，就劳驾你好好照顾小褚先生了。”


    两人勉强赶在最后一刻过安检。


    登机后褚嘉才发现岳清凌似乎心情很好，他莫名，问：“你笑什么？”


    岳清凌：“我笑了吗？”


    褚嘉答：“有啊！”


    岳清凌转头看向舷窗，光滑的表面上映出他并无太大表情的脸。


    褚嘉凑脸过来看：“这不就是在笑！”


    “……”


    现在不是在笑了。褚嘉看得出来。


    他往后缩，被岳清凌一把拽住胳膊。


    岳清凌问他：“你还记不记得昨晚在车上和我说什么？”


    “什么？”


    褚嘉茫然。


    岳清凌低声在他脸旁耳语了一句。


    “说话要算数。”


    褚嘉：“……”


    他怎么可能说过这种话？


    真是越发荒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