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躲雨

作品:《卿心难测

    喜春猜想卫峤应该是想起了他的娘亲。


    她摸摸自己胸口的玉坠,她也想起了她娘。


    “小叔想起娘亲了吗?我也想好想我娘,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李大娘说我娘是县城里头百花楼的妓女,生下我之后把我放在了妓院的后巷。我爷爷那时候还是个货郎,从那后巷里头经过就捡到了我。我后来去百花楼找过我娘,百花楼的老鸨说我娘在把我放在后巷不久就吞金自杀了。我都没见过我娘是什么样子,不过应该是很漂亮的,那个老鸨说我娘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姑娘。”


    喜春说着说着留下了泪,眼泪从她眼睛里大颗大颗地滑落。卫峤从袖中抽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到她的手中。


    喜春接过帕子擦干眼泪,偏过脑袋看向卫峤,“小叔的娘亲又是怎样的呢?”


    很久没和人说起过自己的身世,喜春都和他有些同病相怜,卫峤一时也有了分享的欲望。


    “我也没见过我的娘,我娘是卫府的姨娘,也是太太的妹妹。我娘本来已经和人议亲正在准备嫁妆,太太让我娘到卫府里头暂住给她添妆,老爷醉酒强迫了我娘,我娘就这样成了卫府的姨娘。”


    “和我娘订婚的那个人接受不了,投湖自尽。太太因为我娘和老爷的事情流产,我娘觉得对不起太太,在卫府里头对太太千依百顺。可是后来无意中听到原来太太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太太嫉恨我娘能嫁给心仪的对象,才想出了让我娘做姨娘的主意。”


    “我娘那是正怀着我,受不了这个刺激,提前生产。生产后的那天晚上就跳进了院子里头的水井。我也不知道她的长相,能被太太嫉恨,应当也是极美的。”


    喜春听完卫峤的话怔在原地。她没想过看起来温柔和善的张云瑶以前做过这样的事情,因为妒忌算计自己的妹妹,甚至毁掉了两个人的一生。


    难怪听说卫峤小时候在卫家的生活不好,她向卫峤投去同情的目光,却又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好像说什么都很苍白。


    突然想起自己的袖袋里头有一枚广云寺高僧所赠的平安符,她翻找出平安符,把它递到卫峤面前。


    “小叔,这是我在广云寺的时候高僧送给我的平安符,我把它送给你,它会保佑你一直顺遂的。”


    卫峤垂眼看了看面前三角形状的黄色平安符,又转头看喜春,喜春的脸上是温柔的笑,她的笑仿似春风过境,他冰冷的心田有颗嫩芽似乎在跃跃欲试想要破土而出了。


    他伸手拿过平安符,放入自己的袖袋之中,“多谢大嫂。”


    喜春笑着摇摇头,发觉天色忽然转暗,密密的乌云笼罩了他们上方的天空。担忧一会儿会下雨,他们身上又没有雨具,喜春道:“小叔,我们下山吧,恐怕要下雨。”


    卫峤也不想淋雨打湿衣裳,点点头。


    两人一路快速往山下走,才走了不到一半天空就下起细密的小雨。雨丝漫天飞舞,天地霎时都变得朦胧一片。她和卫峤一路行到石亭,眼见雨越下越大,两人只好暂时到石亭里头避雨,等这场雨过后,再下山。


    卫峤身上的衣服被雨淋得濡湿,脸上也是星星点点的雨水,黏腻让他感觉分外难受。身上唯一的一方帕子先前又给了喜春擦泪,现在找不到能擦脸的物件。他眉头紧锁,撇起嘴斜眼看着外头的雨幕。


    喜春察觉到他的难受,从袖中抽出了一张帕子递给卫峤,“这张是新的,我没有用过,小叔拿去擦水吧。”


    看到那方水粉色的帕子,卫峤起初不想接。脸上的雨水顺着脖颈滑进他的衣裳里头,仿佛蚂蚁钻进衣裳。他浑身难受,于是拿过了那张帕子擦干了脸。


    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雨水顺着石亭的屋脊倾泻而下,透明的雨帘把喜春和卫峤围困在这小小的石亭当中。


    石凳上头有一层厚厚的积灰,卫峤嫌弃地站在一旁,喜春见他不坐她也不好意思坐,两人并肩站着。雨水从地面飞溅进石亭,为了不淋雨,两人只好都站在石亭的中央,石亭太小,两人只要紧紧地挨着。


    比起卫峤对雨的嫌弃,喜春对雨却有些美好的回忆。枯等雨停实在无聊,喜春就和卫峤讲起了自己小时候有关雨的故事。


    “我有两个好朋友,一个叫李兰香,一个叫赵小朋。我们以前几乎天天在一起玩耍。我们那时候喜欢到河边上玩儿,尤其是在夏天,我们在河里捉鱼摸虾,或者玩水。但是我们家那里夏天经常会有急雨,特别是在午后的时候。每次我们在河变玩遇到下雨天气我们就躲到离河边不远处的一个破庙里。那个破庙原来是祭拜土地神的,后来修了新的庙那个庙就废弃了。我们在庙里躲雨也不是什么都不干,我们提前预备了一些芋头,碰到下雨天我们就躲在破庙里头烤芋头吃。兰香特别会烤芋头,我到现在都能记得那个芋头的香味,粉粉糯糯带着芋头本身的甜味。”


    听到喜春幸福的回忆,卫峤萌生了一丝嫉妒。


    “小叔你小时候怎么和朋友玩的?”


    他的两个童年都没有什么玩伴,做世子的时候父亲对他很严格从早到晚都有繁重的课业,做卫峤的时候,他被关在雪松堂里只有凌霜姑姑陪着他,那时候吃饭都是问题,更没有心情玩乐。


    喜春看到卫峤只看着外头纷飞的雨丝,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闭上嘴也不再说话。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午后。


    喜春的肚皮已经饿过好几轮,终于等到了云散雨收。两人走出石亭。正要下山,一片细小的枯黄的树叶在空中飘飘荡荡落到了喜春的肩膀上。


    卫峤的眼梢瞥见那片叶子抬手要帮喜春拂去,喜春看他伸手过来想往后一避结果踩空了石阶,幸得卫峤出手拉住才没有跟着石阶滚下山去。


    喜春感觉到自己的脚踝传来刻骨的疼痛,眼泪霎时就掉了下来。


    “怎么了?”


    卫峤让喜春的手搭在自己身上,他附身下去轻捏喜春的脚踝的,喜春的脚踝的骨头没有错位,看来只是崴到了脚。


    “大嫂,你脚崴了,我背你下山吧。”


    喜春哭着摇头,她是一个寡妇怎么能和小叔有这么亲密的举动。


    “真的不要?你这脚可没法下山,你别看现在这周围看起来挺安全的,实际上这山上野猪野狼都有。要是你都不害怕的话,那我就先下山了,我这肚子还饿得很,要下山吃点东西。”卫峤见自己偶发一次善心还被喜春拒绝,心里有些生气,立即编出些话来骗她。喜春不是山野猎户出身,他不信她会不害怕。


    喜春狐疑地望着四周,树林里头黑压压的,她心里害怕,但还是没有开口答应。她在卫康的排位前发过誓的,她不能食言。


    见喜春要犟下去,卫峤也不说话,姿态闲逸地独自往山下走去,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山风阵阵,吹得喜春本就潮湿的衣服贴着肌肤更加寒冷。她两手抱臂,企图给自己带了一些温暖。鸟儿飞过搅动树叶哗哗作响,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这个山头突然展现出了阴森恐怖的气氛。眼见卫峤就要消失在视线之外,喜春对这座山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风声愈来愈大,喜春越想越害怕,她最终还是忍不住朝着卫峤的方向大喊:“小叔,我害怕,你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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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峤一直在竖起耳朵听山上喜春的声音,终于听到她肯服软,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笑。他转过身看向石亭旁边的喜春,隔得太远,喜春成了小小的一点。


    喜春看他只是转身看自己,也不往上走,又朝他喊:“小叔,我错了,你回来吧。”


    卫峤听她又喊了一次这才又慢慢悠悠地爬到石亭的位置。


    卫峤逐渐走近,喜春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崴脚的地方还是很痛,但还在她的忍受范围之内。看着卫峤走到自己面前,喜春立刻对卫峤展现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小叔,还是你背我下山吧,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山上。”


    卫峤在喜春面前弯下腰,喜春见状爬上了他的背。她的两只手在卫峤的胸前相交,卫峤拖着她的两条腿确定好她扶稳后才起身缓步下山。喜春除了被爷爷背过,还没有和其他男人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虽是不得已,她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卫峤也从来没有背过姑娘,喜春温暖柔软的身体贴在脊背上,他也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自在。


    两人一路无话,喜春无聊就观察起卫峤的耳朵,发现卫峤的耳朵背后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他的头发又黑又软,散发出淡淡的皂角香气。和卫峤的身体紧紧挨着,喜春觉得身体也没有那么寒冷。


    下山比上山用的时间更长,青石板路湿滑,卫峤背着喜春每一步路都走得很小心。


    山脚的阿贵和赵舆一直等不到他们下山,卫峤又提前吩咐过不让他们上山,两人就只好一直等在山脚。


    赵舆靠着马车壁已经仰着睡着。阿贵叼着根草无聊地望天,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他跳下马车往那山路上看,发现确实是卫峤他们回来了。阿贵转身拍拍赵舆,“赵舆别睡了,二少爷和大少奶奶回来了。”


    赵舆揉揉惺忪的眼睛,看到确实是卫峤的身影,这才跳下马车。看到卫峤背着喜春不敢置信,以为自己睡迷糊了,又揉揉眼睛发现是真的。


    “二少爷,大少奶奶,你们终于回来了。”阿贵迎上去前欣喜道。阿贵其实对卫峤背着喜春也有刹那的惊讶,不过自从抄《论语》的事情后他就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二少爷做事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喜春看到阿贵和赵舆突然变得不自在起来,特别看到赵舆吃惊的表情之后,卫峤在马车前把她放下来,她赶紧对二人解释道:“你们别误会,是我崴脚了走不动道才拜托小叔背我下来的。”


    听到喜春的解释,阿贵和赵舆对视一眼,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


    阿贵把脚踏在地上放好,喜春试图走上去,一动脚伤处就疼得她险些掉下泪来。卫峤看她根本走不动路,弯腰一把把她拦腰抱起。喜春猝不及防怕摔下去急急拽住卫峤的衣领。


    胸前的衣裳被喜春紧紧拽住,卫峤垂下眼来看怀里的喜春,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无措地看着自己。他笑道:“大嫂脚崴了上不了马车,也只好再麻烦我把你抱上去。”


    喜春才明白卫峤是看自己一直上不去马车才决定抱自己的,她小声道;“多谢小叔。”


    卫峤点点头没有说话,三两步把喜春抱进了车厢。阿贵和赵舆从来没见卫峤这样对过任何一个女人,而且刚才明明是卫峤主动的。赵舆指指车厢又指指自己嘴巴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阿贵领会到他的意思笑着点点头。


    卫峤把喜春还是放到了上午她坐的位置。阿贵挥起马鞭把车赶上道,扬声问车厢里的卫峤,“二少爷,我们现在是回府吗?”


    卫峤瞥了一眼喜春的伤处,“先去找家医馆给大少奶奶看看脚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