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霎听着，偶尔"嗯"一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一只手却始终任由叶衔青紧紧抓着。


    依赖就依赖吧。


    反正，有他罩着。


    *


    车子在叶家别墅前停下。


    云霎先跳下车，然后熟练地解开安全扣，把叶衔青抱了出来，牵着他的手走进家门。


    餐厅里，晚餐已经摆上桌。


    叶家爸妈正坐在桌边，看到两人进来，表情都有些微妙。


    早上那"暴力"又高效的叫起服务还历历在目。


    此刻看着自家儿子亦步亦趋地被云霎牵进来，小脸上全是依赖和开心，叶樊和妻子对视一眼，心情可谓是相当复杂。


    一方面，他们是真心感激云霎。


    要不是他，叶衔青这幼儿园第一天铁定迟到，说不定以后天天都得是一场硬仗。


    云霎把这小磨人精治得服服帖帖，省了他们太多事。


    但另一方面……看着自己儿子对邻居家小哥哥言听计从，仿佛云霎才是他亲哥（甚至亲爹）的架势，这心里头吧，又莫名有点酸溜溜的。


    好像自己养的小白菜，根还扎在自家地里，但魂儿已经被隔壁的小猪……啊不，小少爷给勾走了。


    "叔叔阿姨好。"


    云霎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就熟门熟路地拉着叶衔青去洗手。


    江念起身帮他们盛饭，语气带着笑意，又有点试探："小霎今天真是多亏你了，不然青青肯定起不来。不过……没耽误你上学吧？"


    "没有，刚好赶上。"


    云霎回答得言简意赅，他把叶衔青抱上专用的高脚椅，自己挨着他坐下。


    叶衔青立刻把勺子递给云霎，眼巴巴地看着他："哥哥。"


    云霎面无表情地接过勺子，开始熟练地给叶衔青碗里的鸡蛋羹捣碎，吹凉，动作一气呵成。


    叶樊看着这一幕，咳嗽了一声，试图找回一点身为人父的存在感："青青，在幼儿园好玩吗？有没有听老师话？"


    叶衔青的注意力全在云霎手里的勺子上，心不在焉地点头："嗯。等哥哥。"


    得，又是哥哥。


    叶樊默默扒了一口饭，感觉这饭有点噎得慌。


    江念看着云霎细心照顾自己儿子的样子，心里软成一团，那点微妙的酸意又被感激取代了。


    她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放到云霎碗里："小霎多吃点，今天辛苦你了。以后……恐怕还得经常麻烦你呢。"


    云霎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个未来的"麻烦"，语气理所当然："嗯，不麻烦。"


    他低头，把吹凉的鸡蛋羹喂到叶衔青嘴边："张嘴。"


    叶衔青"啊呜"一口吃掉，笑得眼睛弯弯。


    叶家爸妈看着这无比和谐又自成一体，完全插不进去的两人世界，再次沉默了。


    行吧，挺好。


    家里算是多了个能镇住这小魔王的小家长。


    在叶家，叶衔青是出了名的小魔王。


    吃完饭洗澡时间一到，那就是一场硬仗。


    他能把澡盆里的水扑腾得半个卫生间都是，扔橡皮鸭子砸中保姆张姨是常事，洗个头更是像要了他命一样扭来扭去，哭嚎声能掀翻屋顶。


    这不现在浴室里水汽氤氲。


    叶衔青坐在满是泡泡的浴缸里，完全没了白天在幼儿园的安静乖巧，瞬间变身小魔王。


    他扑腾着水花，把泡泡甩得到处都是，咯咯笑着试图去抓飘在空中的泡泡，张姨在一旁根本按不住他，衣服前襟都被溅湿了。


    "小祖宗，乖一点，好好洗。"


    张姨无奈地哄着。


    叶衔青玩得正嗨，完全不听，还试图把泡泡抹到张姨脸上。


    这时，浴室门被推开一条缝，云霎探进半个身子，眉头微蹙："崽崽。"


    就两个字，甚至没什么语气。


    浴缸里正在兴风作浪的小魔王动作瞬间定格。


    他眨巴着沾了泡泡的睫毛，看向门口的云霎，立刻收敛了嚣张气焰，变得软绵绵的。


    他乖乖坐回水里，小声说："哥哥……有泡泡。"


    "嗯，"云霎走进来，拿起浴花，"手。"


    叶衔青立刻乖乖伸出沾满泡泡的胳膊让云霎擦洗，不扑腾了，也不闹了，安静得和刚才判若两人。


    张姨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松了口气。


    洗完澡，云霎用大浴巾把香喷喷的小人儿裹成一只粽子抱出来，放到床上擦干。


    穿睡衣的时候，叶衔青又开始有点不安分，小脚丫一蹬一蹬的。


    "青青，好好穿衣服，不然要着凉了。"


    江念在一旁柔声劝。


    叶衔青撅着嘴，哼哼唧唧。


    云霎没说话，只是拿起睡衣，看了他一眼。


    叶衔青对上他的视线，扭动的幅度立刻小了，虽然还有点不情愿，但还是慢吞吞地自己伸胳膊伸腿，让云霎顺利地把睡衣套了上去，扣好扣子。


    塞进被窝里，云霎给他掖好被角。


    叶衔青的精神头还没完全散去，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抓住云霎的手指，软软地撒娇："哥哥讲故事。"


    云霎："今天太晚了。"


    叶衔青瘪嘴，眼看那双大眼睛里又要开始蓄水。


    云霎沉默了一下，还是从旁边拿过一本小小的绘本，语速飞快地念了起来，毫无感情，堪比新闻播报。


    但叶衔青就吃这一套。


    他心满意足地抓着云霎的衣角，听着那毫无波澜的念书声，眼皮越来越沉。


    云霎念完最后一句，低头一看，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长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覆在眼睑上，抓着他衣角的手也松开了。


    云霎这才合上书，轻轻放回床头柜。


    他又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确认叶衔青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关掉台灯，带上门走了出去。


    门外，过来想看看儿子睡没睡的江念正好看到云霎出来，对他做了一个"睡了？"的口型。


    云霎点点头。


    江念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里面安睡的儿子，再看向一脸平静的云霎，眼神里的感激和那点复杂的无奈都快溢出来了。


    这小魔王，大概生来就是被云霎克得死死的。


    *


    云霎刚推开自家大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父母压低的说话声。


    "你说咱们儿子，这天天过去当小家长，叶家是不是该给他发份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