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稳稳停在幼儿园门口时，离关门还有五分钟。


    云霎利落地解开安全扣，把叶衔青抱下车，把书包给他背上，推着他往门口走。


    幼儿园老师笑着迎上来："是叶衔青小朋友吧？快进来吧。"


    叶衔青有点紧张地回头找云霎。


    云霎站在门口，冲他挥了下手："放学我来接你，进去。"


    看着叶衔青一步三回头地被老师牵进去，云霎这才转身，飞快地跑回车上："王叔叔，去小学，麻烦再快一点！"


    他靠在座椅上，松了口气。


    总算没迟到。


    伺候这小祖宗上学，比他自己上学累多了。


    另一边叶衔青被老师牵进幼儿园，大门在身后关上的一刹那，他下意识地又想回头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但云霎已经不见了。


    他扁了扁嘴，浅褐色的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汽，但还是忍住了没哭出来。


    哥哥说了，放学就来接他。


    幼儿园的一天对叶衔青来说，新鲜又有点无所适从。


    色彩鲜艳的玩具很多，但他只是看着别的小朋友玩，自己抱着哥哥早上塞给他的那个小面包的包装纸，坐在小椅子上。


    老师发的点心很甜，但他觉得没有哥哥带来的小蛋糕好吃。


    午睡的小床软软的，可他翻来覆去，没有哥哥在旁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有活泼的小朋友来拉他一起玩积木，他只是摇摇头，小声说："我等哥哥。"


    大部分时间，他都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时不时看看墙上那个圆圆的大钟，看不懂指针，但他知道，等那个长长的针转到最下面的时候，哥哥就该来了。


    下午，户外活动时间。


    小朋友们都在滑梯、沙坑里玩得尖叫大笑。


    叶衔青却搬着自己的小凳子，乖乖坐在幼儿园栅栏门边上最近的地方，眼巴巴地望着外面来往的车和人。


    老师过来温柔地劝他："衔青，去和小朋友们一起玩一会儿好不好？哥哥还要很久才来呢。"


    叶衔青坚定地摇摇头，小手紧紧抓着凳子边缘："不要。就在这里等。"


    他怕自己跑去玩了，哥哥来了会找不到他。


    时间过得慢极了。


    太阳晒得他浅褐色的头发有点发烫，但他还是固执地坐在那里，像一尊望兄石。


    当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时，叶衔青几乎是立刻从小凳子上弹了起来，踮着脚尖，小脸紧紧贴着冰凉的栅栏缝隙，努力向外张望。


    家长们陆续出现在门口。


    叶衔青的眼睛急切地扫过每一个出现的人影。


    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


    就在他有点着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蓝色的书包，飞快地从路口跑了过来，额头上还有亮晶晶的汗。


    是哥哥！


    叶衔青的眼睛瞬间亮了，所有的等待和不安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使劲蹦跶起来，挥舞着小手，用尽力气喊："哥哥！哥哥！我在这里！"


    云霎喘着气跑到栅栏门前，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他的崽崽像只被遗弃了好久的小狗终于等到了主人，恨不得从栅栏里钻出来。


    老师打开门，叶衔青第一个冲了出去，一把抱住云霎的腿，仰起小脸，笑容灿烂得不得了："哥哥！"


    云霎看着腿上的小挂件，跑过来的那点气喘顺了。


    他伸手胡乱揉了一把叶衔青柔软的头发，语气还是那样硬邦邦的："嗯。走了，回家。"


    但他牵起叶衔青小手的那一刻，力道却是稳稳的。


    叶衔青紧紧回握住哥哥的手，心满意足地跟着往外走，开始叽叽喳喳地汇报："哥哥，我今天有乖乖吃饭……点心是饼干……我没哭……"


    夕阳把两个牵着手的身影拉得好长。


    对于叶衔青来说，幼儿园的一天好不好玩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终于来了。


    云霎牵着叶衔青软乎乎的小手，把他安全塞进车后座的儿童座椅里，扣好安全带，自己才跟着坐进去。


    车子平稳启动。


    云霎侧过头，看着旁边小脸都红扑扑的叶衔青，例行公事般地问道："今天在幼儿园怎么样？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叶衔青瞬间卡壳了。


    他眨了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小手下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角，眼神飘忽了一下，小声嘟囔："……没有。"


    "嗯？"


    云霎没听清。


    叶衔青低下头，声音更小了，带着点心虚："……没有交朋友。"


    他顿了顿，像是怕哥哥不高兴，急忙抬起头补充，语气却更沮丧了，"我、我就坐在那里等哥哥了……没和别人玩。"


    他说完就抿紧了小嘴巴，有点不安地偷瞄云霎的脸色。


    哥哥教过他不能撒谎的。


    云霎愣住了。


    他看着叶衔青那副像是做错了事，还在等待批评的小模样，心里一瞬间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


    一方面，一股难以抑制的隐秘的开心咕嘟咕嘟地冒了上来，像喝了汽水一样滋滋作响。


    他的崽崽很依赖他，一整天都在想他，别人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但另一方面，一种清晰的担忧立刻压过了那点小得意。


    幼儿园不像家里，没有自己时时刻刻在旁边，崽崽这么内向，谁也不理，会不会被别的小朋友孤立？


    会不会觉得孤单？


    老师会不会觉得他不合群？


    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在他心里拉扯，让他的小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叶衔青看着哥哥皱起的眉头，以为他生气了，顿时更慌了，小手怯生生地伸过来拉住云霎的校服袖子，小声保证："哥哥……我明天……我明天试试……"


    云霎回过神，看着崽崽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那点担忧暂时被压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伸手用力揉了揉叶衔青的头发，把那头柔软的浅褐色揉得乱糟糟的。


    "没事。"他的语气带着安抚，"不想玩就不玩。"


    但他心里却暗自下了决心：明天得找机会偷偷问问老师情况才行。


    叶衔青感受到哥哥没有生气，立刻又开心起来，重新变回那个软乎乎的小粘糕。


    开始絮絮叨叨地讲幼儿园里吃的点心、睡的午觉，虽然内容贫乏，但重点永远是"我在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