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霎比叶衔青大三岁，这意味着当叶衔青还是个小肉团子时，云霎已经是个需要上幼儿班的小小少年了。


    三岁的云霎背着小书包，被妈妈牵着手，第一次踏进幼儿班的大门时，心里最大的念头不是害怕，而是烦躁。


    要一整个白天都看不到崽崽了！


    那个软乎乎的，会对他笑、会抓他手指的小东西，万一忘了他怎么办？


    于是，从入园第一天起，云霎就创下了放学最快冲刺记录。


    老师刚说完"小朋友们明天见"，他就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出去，背上的小书包啪嗒啪嗒响，目标只有一个——叶家那栋白色的大房子。


    周末更是彻底沦陷。


    云霎恨不得把自己的小枕头小被子都搬过去。


    林静和云承宇，一开始看着儿子天天往邻居家跑，还挺欣慰。


    林静笑着对丈夫说："没想到小霎这么有哥哥样，挺会照顾小弟弟的。"


    但时间一长，味道就有点变了。


    这天，云霎又一次风卷残云地扒完晚饭，小屁股刚要离开椅子，林静就忍不住开口了："小霎，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妈妈怎么觉得，咱家都快成你饭店兼旅馆了？"


    云承宇放下报纸，看着儿子那迫不及待的小模样，语气戏谑："儿子，你这么喜欢叶家，爸爸去跟叶叔叔商量一下，让你给叶阿姨当干儿子好不好？顺便把户口也迁过去？"


    三岁的云霎拧着小眉头，非常认真地思考起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他仔细权衡了一下利弊，最后郑重地摇摇头："不行。晚上睡觉还是要回自己家的。"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仿佛做出了巨大让步，"……但是可以吃完早饭就过去。"


    说完，他刺溜一下滑下椅子，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门。


    留下林静和云承宇面面相觑，看着儿子绝尘而去的背影，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时间嗖嗖地跑，转眼就到了叶衔青周岁这天。


    叶家热闹极了。


    两家父母和一些亲近的亲戚聚在宽敞的客厅里，地毯上铺了红布，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计算器、毛笔、小钢琴、印章、钞票、书本、还有小巧的玩具听诊器等等。


    云霎是周末，自然也在。


    他穿着小衬衫，绷着和年龄不符的严肃表情，紧紧跟在被叶阿姨抱在怀里，穿着红色中式小褂子的叶衔青旁边，像个尽职尽责的小护卫。


    "好啦，让我们的小寿星自己选选，看看以后喜欢什么呀？"


    江念笑着把懵懵懂懂的小叶衔青放在了地毯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身上。


    小家伙坐在一堆东西中间，浅褐色的大眼睛好奇地东看看，西瞅瞅，对周围大人们鼓励和期待的眼神毫无所觉。


    他伸出小胖手，先是无意识地拍了一下旁边冰凉的金属计算器，立刻被那不适的温度弄得缩回了手，转而嫌弃地用小手把它推远了点。


    "瞧瞧，这就不喜欢了？"


    叶家的一位姑姑笑着低声对旁边人道，"看来跟数字打交道是没戏了。"


    他的注意力又被一支精致的毛笔吸引，晃晃悠悠地抓起来，笔尖的软毛搔得他手心发痒，还没握稳，墨汁就沾了几点在白嫩的手指上。


    他看着自己变脏的手指，小嘴一瘪，不高兴地甩了甩手，把毛笔丢开了。


    旁边的云承宇看得直乐，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叶父："老叶，你们家这书香墨宝的传承，小家伙看样子是不太乐意接啊。"


    叶樊哭笑不得地摇头。


    小家伙的视线又落在那叠崭新的钞票上。


    他抓起来，学着大人的样子捏了捏，纸张的触感似乎并不合他心意，远不如柔软的布料或光滑的玩具吸引人。


    他毫无留恋地松手，钞票散落在一边。


    林静忍不住笑着打趣："连钱都看不上，念念，你这儿子以后怕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性子，可不好养哦。"


    江念看着儿子挑三拣四的小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这小祖宗，眼光还挺刁。"


    云霎比谁都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叶衔青爬了两步，左看右看，似乎对眼前这些东西都不太满意。


    他抬起头，视线在围着他的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精准地定格在紧绷着小脸的云霎身上。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个小寿星咧开嘴笑了，露出几颗小米牙，毫不犹豫地朝着云霎的方向快速爬了过去。


    云霎愣住了。


    叶衔青一把抱住云霎的腿，仰起小脸，软软地喊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哥哥！"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


    云霎整个人都僵住了，耳朵里嗡嗡作响。


    这小屁孩明明八个月大时就清清楚楚地会叫"爸爸"、"妈妈"了，可偏偏轮到"哥哥"这个称呼，任凭他云霎每天趴在小床边上教得口干舌燥，这小笨蛋就只会冲着他咧着嘴傻笑，流一下巴口水，死活不开尊口。


    云霎一度郁闷地觉得，自己在这个小没良心的心里，地位可能还不如一个会响的摇铃。


    可现在……他居然……叫了？


    周围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和惊叹。


    "哎哟！这抓了个大活人啊！"


    "哈哈哈，抓了云家小霎，这是啥意思啊？"


    "这娃娃喜欢小霎哥哥呢！瞧这声哥哥叫的多清楚。"


    云霎的耳朵瞬间红透，心跳得飞快。


    他低头看着抱着他腿、笑得一脸灿烂的崽崽，一种滚烫的喜悦和巨大的满足感瞬间冲垮了他努力维持的镇定。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用他觉得自己最帅的姿势，弯腰把叶衔青抱了起来。


    虽然有点吃力，但抱得稳稳的。


    小叶衔青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开心地把沾着口水的脸蛋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


    云霎抱着怀里温软的小身体，在一片笑声和闪光灯中，挺直了小腰板。


    他不管这抓周算什么寓意。


    反正，这个人，是他的了。


    *


    抓周宴之后，小叶宝宝像颗被充足灌溉的小苗，一天一个样。


    他不再满足于爬行，开始扶着茶几、沙发腿，颤巍巍地试图站起来，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对直立行走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