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看着云霎那小心翼翼戳着自家儿子脸蛋的认真模样，忍不住笑了。


    这小哥哥嘴上说着嫌弃，身体倒是很诚实。


    "小霎，"她温柔地开口，"阿姨有点渴了，进去倒杯水。你帮阿姨看着一下衔青好不好？就一会儿，张姨也在旁边看着呢。"


    云霎的手指顿在半空。


    他抬起头，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快速看了一眼叶阿姨，又迅速把视线落回婴儿车里的小不点身上。


    过了两秒，他才用一种刻意平淡的语气，短促地应道："好。"


    他甚至没有点头，只是身体几不可查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站得更稳了些，目光却牢牢锁在叶衔青身上。


    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东西，刚才欢快地蹦跶了一下。


    叶阿姨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身进了屋。


    保姆张姨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笑眯眯地看着这边，并没有靠近。


    现在，只剩下他和婴儿车里这个软乎乎的小东西了。


    云霎的紧张感又回来了，但更多的是某种隐秘的兴奋。


    他清了清嗓子，决定履行"看着"的职责。


    他先是学着大人的样子，笨拙地轻轻推了推婴儿车。


    车里的叶衔青被晃得很舒服，眯起眼睛，发出小小的哼声。


    云霎受到了鼓励。


    他停下推车，俯身靠近，伸出食指，非常轻非常轻地点了点小叶宝宝的鼻尖。


    小宝宝的眼睛好奇地跟着他的手指转，然后试图用嘴巴去够。


    云霎迅速移开手指，又快速点了点他的小下巴。


    "咿……"


    小宝宝发出不满的哼哼，小手又开始胡乱抓挠。


    云霎觉得有趣极了。


    他变着花样逗他，一会儿用手指在他眼前慢慢画圈，吸引他的视线，一会儿又假装要抓他的小手，在小家伙快要抓住时敏捷地躲开。


    小宝宝完全被这个会动来动去的小哥哥吸引了注意力，浅褐色的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跟着云霎的手来回转。


    嘴里发出各种"啊"、"咿"、"哦"的单音节，小腿蹬得更起劲了，像是在给他加油助威。


    有一次，云霎躲慢了点，指尖被那小软手一把抓住。


    云霎一愣。


    小叶宝宝得逞了，立刻把抓住的手指往自己嘴里塞，满足地啃了起来，湿漉漉、软乎乎的口感包裹着指尖。


    云霎耳朵轰一下全红了，想抽回来，又怕力气太大弄疼他。


    他僵着手指，感受着那奇怪的触感，看着小家伙啃得一脸满足，心里嘟囔了一句："……脏死了。"


    但最终，他还是没把手抽回来。


    阳光暖融融的，花园里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小婴儿吮吸手指的细微声响。


    云霎看着婴儿车里这个玩累了开始专心啃他手指的小家伙，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悄悄填满了胸口。


    好像……有个这样的弟弟，也不算太坏。


    *


    自打那天获得了"临时看护权"，云霎往叶家跑得理直气壮了许多。


    他几乎每天都要去报到，雷打不动。


    他去的时候也不再需要找那些奇奇怪怪的借口。


    叶家的人，从保姆到叶阿姨叶叔叔，都习惯了这个小哥哥的存在，每次看到他，都会笑着直接放他进去，有时还会打趣一句："小霎又来上班啦？"


    云霎绷着小脸点头，脚步却飞快地直奔婴儿房或者花园。


    他能和小叶宝宝玩上一整个下午。


    有时候，他会把自己珍藏的的积木带来，在小宝宝的婴儿车旁堆出奇形怪状的城堡。


    小宝宝就睁着那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时不时伸出小胖手试图推倒。


    每当积木哗啦一声倒下，小家伙就会发出咯咯的笑声，云霎就只好认命地重新再堆。


    有时候，他什么也不做，就趴在婴儿车边，做各种夸张的鬼脸逗他。


    挤眼睛、皱鼻子、鼓起腮帮子。


    小宝宝看得特别专注，然后会被某个特别丑的表情逗得手舞足蹈，口水都笑出来。


    更多的时候，云霎会捧着一本色彩鲜艳的幼儿图画书，磕磕绊绊地念给根本听不懂的小婴儿听。


    "大、灰狼……来了。"


    他念得一脸严肃。


    小叶宝宝才不管大灰狼，他伸出小手，精准地拍在书页上那个鲜艳的红苹果图案上，嘴里"啊"地叫了一声。


    "不是苹果，是狼。"


    云霎试图纠正他，用手指着狼的图案。


    小宝宝继续拍打苹果，很坚持地"啊！"


    "……好吧，苹果。"


    云霎最终总是妥协的那一个。


    他把故事书完全歪到小衔青那边，让他能随便拍打那些鲜艳的图案，自己则胡乱编着和图画完全无关的故事。


    叶家父母乐得清闲，常常笑着把空间留给两个小家伙。


    有一次，云霎正蹲在婴儿车旁，努力用积木给衔青搭一个摇摇欲坠的高塔。


    江念拿着奶粉着走过来，语气亲昵又随意："哎哟，我们家的乖崽崽，饿不饿呀？妈妈来喂奶粉咯。"


    "崽崽"？


    云霎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字。


    他当时正全神贯注地对付最后一块积木，没听全前面，只觉得这两个字听起来又顺口又……特别。


    好像比冷冰冰的"叶衔青"或者普通的"弟弟"要顺耳多了。


    第二天，云霎照例跑来叶家。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婴儿车旁，看着里面正咿咿呀呀自己玩的小家伙。


    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对方软乎乎的脸蛋，用一种自以为很成熟的语气宣布：


    "喂，崽崽，我来了。"


    婴儿车里的叶衔青听到声音，转过小脑袋，看到是熟悉的小哥哥，立刻咧开没牙的嘴笑了。


    小手欢快地挥舞着，似乎对这个新称呼毫无异议，甚至还挺喜欢。


    云霎心里那点小小的不确定立刻烟消云散。


    "崽崽"这个专属称呼，就这么被云小少爷单方面定下了。


    "崽崽，这个不能吃。"


    "崽崽，看我这里。"


    "崽崽，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婴儿房里，阳光暖暖的，笼罩着两个小家伙。


    一个说得认真，一个笑得开心。


    谁都不会想去打扰这一幅画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