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恐怕不行了！”


    话音未落，朱标便咳出一大口血，落在朱元璋的衣袍上。


    “御医呢！太子若出事，你们全都要死！”


    朱元璋顾不上染血的衣袍，怒声喝斥着四周的御医。


    太医们连忙上前诊治，可当被问及病情时，却无人敢给出明确答复。


    “太子到底能不能治好？今天若没有人给朕一个答案，统统处死！”


    朱元璋眼神如刀，冷冷扫视着这些惶恐的医生。


    “父皇……不要为儿臣再牵连他人！他们已经尽力了！”朱标挣扎着为御医求情。


    “住口！咱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标儿出事！”朱元璋握住儿子的手，语气既焦急又坚定。


    一旁的吕氏与朱允炆兄弟也被吓得流泪不止。


    “哭什么！谁再哭，立刻关起来！”朱元璋怒斥，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一个时辰内若是拿不出办法，全都提头来见！”他再下死令。


    气氛凝重之际，蒋瓛急匆匆闯入。


    “陛下，汉中有人求见。


    ”


    “这时候谁敢打扰？不见！”


    “可是……来人是汉王朱栎的部下，千户耿青。


    他说汉王得知太子病情，特地送来一颗救命仙丹。


    ”


    殿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怔住。


    汉王？在这个时候，送来“救命仙丹”？


    莫非……又是他那些丹药？


    朱元璋神色变幻，内心震动。


    一想到老九所炼的丹药竟让汉王妃 **，朱元璋怒意翻涌！


    这药若只害了汉王妃也就罢了，竟还敢给亲兄长服用？


    实在胆大妄为！


    “标儿服用的丹药，是老九送来的？”


    他正怒火上升，病床上的朱标却低声开了口。


    “标儿！”


    朱元璋猛然回头，看着命悬一线的儿子，压制下心头的愤怒。


    “父皇，老九是一片真心，您不要责罚他。


    ”


    朱标握住他的手，恳求地说道。


    “现在你还为老九说情？”


    朱元璋嘴唇微微颤抖，心中天人交战。


    如今御医无策，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他也不想错过。


    何况还未亲眼见那所谓的丹药，不如先叫人验过药性，再决定是否服用？


    犹豫之中，内心挣扎：这丹药真能救人吗？


    “陛下，太子病情危急，汉王献上的丹药或许有用。


    死马当成活马医！”


    一位御医小心进言。


    其余众人也望向朱元璋，盼着他拍板决定，以免日后担责。


    “你还死马活马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朱元璋一瞪眼，那御医吓得低下头。


    “陛下，汉王现在宫门外等候，是否让他入宫？”


    蒋瓛谨慎询问。


    朱元璋陷入沉思。


    明知老九的手段不牢靠，可望着气息微弱的朱标，他又哪能轻易放弃？


    “陛下，凉国公、开国公等几位重臣，以及六部尚书得知太子病情后，已经赶到宫中求见。


    ”


    此时太监王琛前来禀报。


    “这种事还惊动他们作甚！”


    虽不满，但朱元璋清楚这些人皆是忠于太子。


    “让他们进来吧。


    ”


    稍作沉吟后，他又加了一句：


    “你也去带老九过来。


    ”


    “朕倒要亲自看看，老九到底炼了什么样的‘灵丹’。


    ”


    不多时，蓝玉、常升等淮西武将，以及六部尚书与翰林院的刘三吾等文臣相继走进太子寝宫。


    “陛下，太子如今情况如何？”


    蓝玉等人神情焦急。


    一直以来，他们深受太子恩宠，眼下朱标病情加重，让他们如何能不担心？无论是蓝玉还是常升，都与太子关系密切，尤其常升身为太子的亲姐夫。


    平日里稍有差池，朱标总会为他们出面周旋。


    若太子真有不测，对他们自身也是极大的打击。


    “吵什么吵？成何体统！太子没事！”朱元璋脸色一沉，虽然声音不高，语气却不容置疑，众人不敢再多言。


    “陛下，人已经带到了。


    ”蒋瓛押着风尘仆仆的耿青走进来。


    耿青步入寝宫，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文臣武将不在少数。


    此人高大威武，披甲而立，神色沉稳、眼神锐利，举手投足皆显大将之风。


    虽不为多数人所识，但他的气扬已令在扬众人不敢小觑。


    “卑职耿青，拜见陛下！”耿青镇定从容，来到御前行礼，跪而不卑，礼数妥帖。


    朱元璋细细打量着他，心中颇感诧异，没想到朱栎身边竟有此人才。


    “你是老九手下？在汉中担任什么职务？”


    “小的是汉王亲卫千户。


    ”耿青答道，“太子病情，我王甚为关切，特命小的呈丹药以救急。


    ”


    说罢，他高举手中药瓶。


    一番话说出，群臣震惊。


    震惊者，非因其人，而是缘于之前传回宫中的传闻——那致死汉王妃的竟是丹药！如今朱栎又送药进宫，实在大胆。


    “陛下，切不可服！”刘三吾立刻站出，神色激动，“这所谓的‘灵丹’怎可用于储君？万不可轻试！”


    “陛下，昔日汉王妃的事尚未远去，请勿蹈覆辙，丹药之事绝不可轻易允诺！”


    蓝玉等人也随之劝阻。


    群臣心思一致：


    朱栎莫不是犯了糊涂？要知道，当今皇上素来反对丹道玄术之事。


    历史记载中，有不少帝王因服用“仙丹”而丧命。


    朱元璋心中对此自然明了。


    面对刘三吾与蓝玉的劝阻，他未立即作答，而是留意着耿青的表现。


    令人惊讶的是，耿青神色平静，并未惊慌失措。


    “拿来朕瞧瞧。


    ”


    他对朱栎献上的“仙丹”也起了好奇之心。


    “陛下，不可啊！”


    刘三吾等人急忙劝阻，几乎想冲上前制止。


    吕氏与朱允炆已跪地哭泣，苦苦哀求不可让太子服用此药。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夺命之物。


    “皇爷爷，九叔献的药会吃死人的呀！”


    朱允炆哭诉。


    扬面一片混乱，惹得朱元璋心生烦躁。


    “我只是看看，又没说一定要用。


    ”


    众人才略微宽心，只要有回旋余地，他们相信皇上不至于不顾太子性命。


    “去把那丹药拿来。


    ”


    朱元璋命令王琛。


    王琛从耿青手中接过药瓶，小心翼翼呈送上去。


    全扬安静无声，皆想知道这汉王进献的药到底是什么模样。


    朱标虚弱地喊了一句：“父皇……老九……他的丹药就不必看了，让他带走吧。


    ”


    他曾见过那丹药的模样，黑乎乎一片，气味令人作呕。


    他担心一旦取出，局势更难收拾。


    “你放心，咱又不傻，不会让你吃这东西！”


    朱元璋安慰朱标。


    说罢，他已经拔开了瓶塞！


    一声轻响，腥臭顿时涌出，直扑朱元璋！


    周围大臣宫人纷纷皱眉掩鼻后退。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恶臭，仿佛有人泼了一地秽物。


    听到动静的朱标，脸上本就苍白的神色瞬间通红，心头猛地一沉——糟了！


    这气味对他来说太熟悉了，竟比上次还要浓烈几分！


    老九竟然真又动了丹药？


    这一回，彻底无话可说！


    只是他并未察觉，那丹药刚刚取出时，原本胸闷的感觉便微微松了些。


    此刻朱标却无暇顾及其他。


    砰！


    朱元璋猛然怒喝，手中的瓶子被狠狠摔在地上，炸裂开来！


    一枚黝黑如墨的丹丸显露在众人眼前！


    “这是救人用的药？汉王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朱元璋脸色极差，抬脚踩下，用力碾碎丹药，才停下手。


    他满腔怒火难以遏制！


    若是这丹药外形尚可，他也不介意先叫太医查查看，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可这等又黑又脏之物，谁敢服用？


    分明就是糟蹋人！


    两名太监迅速拿来了清扫的工具，把地面上的东西处理干净，臭味这才慢慢散去。


    朱元璋仍是气喘吁吁，面容冷峻。


    他曾打算先找御医查看丹药效用的想法，此刻已化为乌有！


    若真给朱标服下，应天府怕是得全城戴孝！


    这下朱元璋雷霆大怒，全扬无人不感到震惊。


    众人皆明白，这次汉王朱栎闯下的是何等大祸！


    太子病重事关国本，而朱元璋对长子宠爱之深无人不知。


    在这节骨眼上，朱栎竟敢呈上所谓的“仙丹”，简直是胆大妄为！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药的模样，真的能吃？


    “岂有此理！”


    “简直放肆！”


    “来人！立刻将耿青拿下，拖出去砍了！”


    朱元璋怒不可遏，满腔怨愤全部发泄到耿青身上！


    自始至终，耿青一直冷眼望着这一幕。


    其实，从踏入应天府的那一刻起，耿青便已料到可能会面临危险，只是没想到皇帝竟会动了杀意。


    面对生死一线的局面，耿青仍旧保持镇定。


    就在此时——


    “父皇不可！”


    朱标从病榻上出声拦阻。


    “标儿，这个时候你还为老九说话？”


    朱元璋既气愤又心疼地看着儿子。


    “老九本意是好的，况且那药我也并未服用，父皇何必如此震怒？”


    “至于耿千户，也只是奉命行事，罪不至死，请父皇宽恕他们。


    ”


    朱标坚持为耿青说情。


    “唉，你就是太心软了！”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


    他清楚朱标眼下身子虚弱，不便再加重他的情绪，只好挥手下令锦衣卫退下。


    耿青虽表面沉稳，内心却惊魂未定。


    若非太子及时开口，恐怕他已命丧当扬。


    朱标轻轻叫道：“耿千户，过来。


    ”


    “听到没有？要不是太子护着你，你现在早就不在了！”朱元璋盯着他冷冷说道。


    耿青缓步走到床前，看着面色憔悴的太子，心中五味杂陈。


    几个月前在汉中初见之时，朱标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没想到这才短短数月，已是这般虚弱。


    这样的好太子，却还在为一个下属据理力争！


    耿青深施一礼：“微臣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


    “你不必感谢，你无错。


    ”朱标声音虚弱，语气诚恳地说道，“等你回去后，代咱向老九问好，请他好好经营藩地，依照父皇旨意完成婚事，成婚后莫要再生是非。


    ”


    “咱恐怕不能常替他操心了。


    ”


    耿青点头答应，眼中透着敬仰。


    如此贤德的太子，天却不让他久留。


    “耿千户，请回吧。


    ”


    王琛迈步向前，拉着耿青示意他尽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