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说完，院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冷哼。


    张军长不知站在门口听了多久，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要死给谁看？”


    张欢吓得一哆嗦，看见张军长那张铁青的脸，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谢红赶紧起身打圆场，


    “老张，孩子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


    “不懂事就得教！”


    张军长打断她，目光如电般盯着张欢，


    “部队是你撒泼耍赖的地方吗？调令已经下了，明天一早就给我去报到！要是敢抗命，就别怪我按军纪处置！”


    说完，他看都不看张欢煞白的脸，转身进了屋。


    张欢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这事再没转圜余地，眼泪又涌了上来。


    她却不敢再放声哭，只能憋着气，心里把叶璃恨得牙痒痒。


    憋着一肚子怨气，张欢从张军长家踉跄着出来，脚步虚浮地走出家属院。


    她年初刚调到东省军区，第一次见到段嘉觅时就失了魂。


    那样挺拔英武的男人，眉眼间带着军人的坚毅，笑起来却又温和得让人心颤。


    打听到他妻子叶璃不过是在家带孩子的军属，她便打心底瞧不上。


    认定那是个只会围着锅台转的普通女人，哪配得上段嘉觅这样的英雄？


    于是她一次次找借口接近，送文件时故意磨蹭，开大会时坐在他斜后方偷偷打量。


    段嘉觅的客气疏离，在她眼里全成了稳重自持。


    他礼貌的拒绝，反倒让她觉得是碍于婚姻的克制。


    她总觉得，只要自己再主动些，总能取代叶璃，成为那个站在他身边、配得上他的女人。


    可如今，调令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所有幻想。


    张欢失魂落魄地走在路边，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


    颈后突然一痛，像是被什么重物砸中，眼前一黑，瞬间没了意识。


    再次睁眼时，鼻腔里灌满了霉味和尘土气。


    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竟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手脚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着。


    周遭一片漆黑，只有头顶透气窗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啊——！”


    张欢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扭动身体，绳子却勒得更紧，手腕被磨得生疼。


    “醒了？”


    黑暗中突然飘来一个男声，冷得像淬了冰，不带一丝温度。


    张欢的身体瞬间僵硬，牙齿打着颤，借着那点微光看向声音来源处。


    阴影里似乎坐着个人，只能隐约看到个模糊的轮廓。


    “你、你是谁？”


    她强撑着扯高声音，试图用气势压人，


    “我警告你，赶紧把我放了，要不然我姨父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


    黑暗中的人低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嘲弄，像石子投进冰窟，


    “是吗？你姨父是谁？可惜啊，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吓唬。”


    张欢被他的态度激得脑子发懵，口不择言地喊道，


    “我姨父是张卫国！东省军区的张军长！你要是识相，现在放了我，我还能让他饶了你。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他绝不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我又怎样？”


    那男声打断她，语气陡然沉了下来，


    “让他带兵来把这拆了？可惜啊，你恐怕没机会见到他了。”


    随着话音，阴影里的人缓缓站起，一步步朝她走近。


    借着透气窗的光，张欢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这是张陌生的脸，颧骨很高，眼神阴鸷，嘴角挂着抹残忍的笑。


    “你、你想干什么？”


    张欢吓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


    男人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


    “别紧张，我找你，是想问点事。”


    他凑近了些，呼吸里带着股恶臭，


    “既然张军长是你的姨父，那你一定很了解他吧？”


    张欢一愣，下意识反驳，


    “我、我不……”


    “啪。”


    她话还没有说完，一巴掌重重扇在了脸上。


    男人看着自己的手掌，神色阴沉，


    “我知道你的身份，才特意掳了你过来。乖，告诉我，他最近常去哪些地方？身边有哪些人跟着？”


    张欢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她，而是张军长！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她猛地摇头，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的眼神冷了下来，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在她眼前晃了晃，刀刃在微光下闪着寒光，


    “啧啧，不乖是吧？嘴硬是吧？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冰冷的刀锋贴上她的脸颊，张欢吓得尖叫起来，眼泪混合着鼻涕糊了满脸，


    “我说！我说！他最近总去训练场，还有……还有情报处！身边常跟着警卫员小李……”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她不能死在这里。


    等张欢说完，男人微微弯下腰，手中的匕首轻拍在她脸上，


    “算你识相。”


    男人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接下来老实待着，别给我耍什么花样。”


    话音落，他转身没入身后的黑暗。


    地下室的铁门“哐当”一声重重合上，铁锁扣死的钝响在空荡的空间里撞出回声，随后一切重归死寂。


    张欢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明明是盛夏，潮湿的寒气却顺着脊椎往上爬，她浑身控制不住地发颤，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盯着那扇紧闭的铁门，门缝里透不出一丝光，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阴翳。


    她忽然打了个寒颤。


    自己惹上的，恐怕比被调去偏远军区要可怕千百倍。


    这一切，都怪叶璃！


    心底的怨恨像被暴雨浇过的野草，疯长着缠上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


    若不是那个女人占着段团长妻子的位置，自己怎会急着证明心意？


    若不是她挡路，自己怎会恍惚之下被人抓住，落到这般任人宰割的境地？


    连带着，她对张军长也生出了怨怼。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他偏要拦着，非要把自己往外推，好像自己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麻烦。


    如今好了，她真的跌进了更深的泥潭，他们谁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