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开端2


    “你血口喷人！”杜婆子连忙矢口否认。


    她一口银牙咬的咯咯作响，双目恶狠狠盯着吴婆子。


    吴婆子气定神闲地送上绑麻绳的双手，示意来人帮她解开，“我亲眼所见，可没冤你。”


    “既吴嬷嬷指证，罪证何在？”


    吴婆子掏出一个小包裹，她摊开包裹，对上首的老祖宗殷切道：“您看，老夫人，这便是罪证。”


    只见蓝色布襟中有几块月白色与嫣红相互侵染的玉器，玉器上还沾染几点黄泥巴。


    “确实是血玉冰瓷承露盘。”两旁的丫鬟婆子们探头看清楚后纷纷惊呼。


    这血玉冰瓷承露盘为皇家御赐，平常即便端来供客人赏玩都是小心翼翼，没想到如今却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老祖宗见状气的捂住胸口，食指指着杜婆子抖了又抖，说不出话来。


    现下这老贼妇行为已非偷盗，而是亵渎皇室，若被有心人泄露，那么……


    想到这儿，老祖宗不寒而栗，她望向外围的粗使奴役，阴狠道：


    “闲杂人等全都出去！今日之事若被透露。”虽没说出后面的话，但大家皆清楚会有怎么的后果。


    杜婆子轻咬舌尖，血腥气直往嗓子眼里冒，勉强打起精神才对着老祖宗哭诉：


    “不！不是奴婢，老夫人，就凭几块碎玉便要定奴的罪，奴无法认罪的呀，肯定是吴婆子陷害老奴。”


    “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奴还有人证。”吴婆子冷啐一口。


    因着先前被杜婆子威胁勒索，她一直暗恨于心，一想到此次杜婆子必定要被按死在这儿，吴婆子激动的嗓音颤抖起来：“杜嬷嬷的徒弟春明可帮奴做人证。”


    “什么！”杜婆子难以置信。


    一身穿淡青色长裙的少女缓缓走到她身边，那少女面容并不出色但因着皮肤白皙也勉强算作清秀。


    “春明！我待你不薄！”杜婆子神色宛若厉鬼，她双目猩红。


    但春明面无表情，好像杜婆子不存在似的，她进屋后先向贵人们行了个礼，便垂头侧站，缄口沉默。


    覃氏发话，“你便说说吧，春明。”


    春明点头，缓缓道来：


    “几日前，奴婢见杜嬷嬷满面愁容，主动宽慰于她，


    却听她说她儿子在外边做生意惹了官司，如今官府叫拿钱赎人，可她却凑不齐赎金。”


    “杜嬷嬷，春明所言是否属实？”


    “我……我……”杜嬷嬷的声带像是被卡住，说不出话来。


    覃氏问：“你接着说。”


    春明点头继续道：


    “后来几天，我起夜总见杜嬷嬷不在屋内，


    直到昨夜，我值班又撞见神色匆匆双手脏污的杜嬷嬷，她看到我时便连忙将手藏至身后，


    我顿时觉得疑惑，观她来时方向猜测那处应该是花圃，于是连忙禀告了吴嬷嬷。”


    见春明望向她，那意思显然是让她讲述后面发生的事情，吴婆子清清嗓子，“奴婢得到消息便前往花圃，果然见到一处翻过的泥土，于是找来铲子铲开，便找到这些碎片。”


    “杜嬷嬷，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何话说？”


    “奴没有话说，就是我拿的，但春明说错了一点，我不是为了儿子，是我在钱庄借了些印子钱，现下时间到了我还不起才动了歪心思。”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话虽是对这众人说的，但眼却直视着覃氏这边，她眼底隐含威胁，可当看到覃嬷嬷手中把玩的廉价青色玉佩时，她脸色突然变得死白，顿了顿，扭过头双目通红看着吴嬷嬷说：


    “说起吴嬷嬷却也偷偷倒卖过府中之物，奴进陶府近十年从没动过这等歪心思，还得多亏吴嬷嬷醉酒失言，叫奴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生财路子。”


    杜婆子知道她今日必死，是故也不想放过揭发她的吴婆子。


    吴婆子一听，双手一拍大腿，嚎啕大哭：“老祖宗，老奴可没有，这杜婆子临死前还要拉个垫背的。”


    听到此，老祖宗身边随侍嬷嬷郑嬷嬷连忙拿起钥匙去检查私库，一刻钟还没到便回来冲着老祖宗摇摇头表示没有其他物件失窃。


    “不可能，她明明喝醉之后有说过老祖宗库里的杜鹃花琉璃瓶她卖了整整500两白银。”


    郑嬷嬷淡漠看着此刻已经崩溃的杜婆子强调：“杜鹃花琉璃瓶还完好放于库房，我特地检查过。”


    “来人，抓”覃嬷嬷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见杜婆子挣开绳索一头撞向旁边柱子。


    一瞬间，温热的血液混着白喷洒至周遭站立之人的身上。


    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快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众人尖叫，乱作一团。


    “肃静！成何体统。”老祖宗面色铁青，拿着拐杖重重捶地。


    杂乱的人群勉强安静下来。


    “尽快叫人进来清理打扫，今日大家先回去吧。”说完，老祖宗没好气斜睨覃氏和崔氏一眼，补充：“覃氏和老二家的先别走，陪我去慈悲堂。”


    慈悲堂。


    一进门，便见最高位供着座观音铜像，铜像慈眉善目，眼露悲悯。


    下人点燃三根香先是递给老祖宗。


    老祖宗接过举上头顶，闭眼专心拜了三下便将香插入香炉中。


    她挥挥手制止下人继续递香给剩下两位主子的动作，转身看向覃、崔二人。


    “我倒是不知我这康寿居何时成了二位战场？”


    覃氏、崔氏一听连忙跪下，疾呼儿媳不敢。


    “说吧，今儿个你们就在这把话说明白。”老祖宗冷笑，坐于中间的紫檀木蟠桃椅上，坐稳身子也没叫她的两个好儿媳起身。


    “儿媳几日前前往听竹苑看望南岭，发现她院中冯嬷嬷苛待于她，且那贼妇和那曹婆子还——还偷窃岭儿物品，是故儿媳便将冯嬷嬷和曹婆子带回院中审问。”她偷偷观察婆母脸色，见没有阻止的意味，接着说：“经过几□□问，冯嬷嬷供出您这处也有内贼。”


    老祖宗冷笑，“我倒不信她们还能联合作案？”


    “婆母，非也，曹婆子府外侄儿便是在鬼市做倒卖的活计，是故她们都找曹婆子帮着销赃。”说完，崔氏便闭口不言。


    鬼市亦称之为“晓市”，起为“半夜而合，鸡鸣而散”之意，一般从寅时开始，卯时结束。


    “好，郑嬷嬷去老二家将冯嬷嬷和曹婆子带过来，我今日便要好好盘问盘问这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不一会，一身脏污的冯嬷嬷便被带上来，因着受刑许久，身上的皮肤竟没有一块好的。


    “另一个呢？”老祖宗询问。


    郑嬷嬷忙凑上去低声回答：“曹婆子吓死在地牢里了。”


    说完，老祖宗冷冷看了崔氏一眼。


    “没有啊，婆母，我不是——”崔氏急于解释。


    老祖宗抬手厌烦地挥了挥，她拢紧眉头问冯嬷嬷：“冯氏，二夫人说你们将所偷盗之物均交由曹婆子的侄儿销赃？此话可是真的。”


    却见刚刚还奄奄一息的冯嬷嬷挣扎爬起，她面上青紫交接，抽泣道：“奴婢是被二夫人屈打成招啊，奴婢没有干过此事，三娘子私库失窃均是曹婆子那贼妇一人所为！”


    “你！你胡说！”崔氏急的差点站起来。


    “放肆！”郑嬷嬷呵斥。


    崔氏连忙跪回原位，她身体不自觉摇晃，面露焦急生怕这贼老妇朝她身上再泼脏水。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崔氏回去吧。”老祖宗说完，又对郑嬷嬷说：“你将冯婆子带下去养伤，既罔顾主仆尊卑便赶回原来的位置吧。”


    “覃氏管家不严，罚半年俸禄。”


    崔氏听到婆母如此安排暗暗咬牙，虽心有不甘，却也知此刻她已无回旋余地。


    “你可有不服？”


    “儿媳不敢。”


    待崔氏走后，老祖宗站起身给了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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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氏一巴掌，“蠢货！”


    覃氏被打的半身摔在地上，覃嬷嬷惊呼便想上前扶起覃氏。


    “我看谁敢扶！”老祖宗警告她。


    覃氏挥开覃嬷嬷双手，她抹掉嘴角留下的血丝，又重新跪好。


    “姑母，我不知道是哪里惹了您生气。”


    “曹婆子、杜婆子怎么死的，你又与冯嬷嬷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老祖宗拍了拍桌子，显然已经动怒。


    “姑母，您别气，我——”


    老祖宗抬手止住她剩下的借口，她疲倦地捏了捏眉间，“我不管你究竟想做什么，但你要记得所做之事不得有损陶府利益，若有，即便我是你姑母也一样不会姑息。”


    覃氏跪着向前预备抓住老祖宗的手，却被旁边的郑嬷嬷拦住，“大夫人请回吧，老夫人今日累了。”


    “姑母注意身体，儿先退下了。”


    走出康寿居，覃氏才将温婉贤良的面具扯下，她面色阴冷，“幸得之前叫你盯着那两房，否则今日我必栽在崔氏这个贱人手里。”


    覃嬷嬷也抚了抚心口，心有余悸，“是啊，不过曹氏因她的哑巴女儿才自愿服毒而死，现下您看那丫头怎么安排？”


    覃氏听罢厌烦的眯了眯双眼，“这点小事还用问我？我看着那哑巴烦得很，把她随便扔到哪个院里当个柴火丫头吧。”


    “是。”


    “现下曹婆子已死，她那边——，我们是否换个人交易抽成？”


    覃氏略一思索，“你不要自己出面，再培养个“曹婆子”来做中间人。”


    “省的。”


    二人再走几步，覃氏突然想起一人，她侧身与覃嬷嬷小声嘀咕：“杜嬷嬷如今已死，冯嬷嬷必定要被二房那边紧盯，松柏堂暂时先不修了，等后头风声松些再修。”


    “可是-”覃嬷嬷欲言又止，她想起昨夜覃大爷来时留的信，向覃氏禀告：“大爷说最近生意压货没有回转资金，让您想办法给他支使3千两白银。”


    “什么！他怎的不去抢！我哪来这么多银两？”覃氏气的瞪大双眼，声音都不自觉拉高。


    小心觑了四周，覃氏才压低声音，“告诉他，没钱，叫他自己另想办法。”


    “是。”


    听竹苑


    申时，陶南岭用过晚饭后便斜窝在书房软塌上看书。


    窗外树枝随微风吹打直棂窗，从窗外望去，夕阳将整个庭院染成橙红色，而婢女们依次掌灯将回廊挂上灯笼。


    “三娘子，书房光线太暗了，奴为您点灯？”


    陶南岭点点头却未抬眼，她依然紧盯书册，一目十行。


    随着书房各处的烛火被点亮，她原本离书本极近的眼缓缓抬高。


    “书呆子！”耳旁传来嗤笑。


    陶南岭这才皱眉抬头，便见到已经将头发全部盘成髻的丽娘，尽管她面容仅是清秀，但此刻神态却像是深夜魅惑人心的女妖，动人心弦。


    细细看去她左脸的伤比预想中要康复的快很多，因夜色朦胧，烛火摇曳下伤痕竟已不大明显。


    “你怎么突然来了？”陶南岭挑眉。


    丽娘一屁股坐她脚边，轻笑：“当是给我的恩人传信。”


    丽娘所说恩人便是怜娘。


    “？”


    “恩人约你花朝节梨园甲字一号房见面。”她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巧绿牌。


    陶南岭接过绿牌，上面写了一个“甲”字。


    “你该回去了，路上小心。”


    见“书呆子”注意力又要被书册吸引，丽娘抬手勾起陶南岭下巴，凑近她，呵气如兰，“三娘子是担心奴家一个弱女子独自回家不安全？”


    陶南岭偏头躲过丽娘的手，如花般的唇却吐出冰冷的字，“小心避让府内人，你的身份目前还不能暴露。”


    “呵，不解风情的女子，走了。”丽娘撇嘴，步履轻盈走到门边，开门后，她便将媚意敛住又恢复成普通侍女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