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样吵吵闹闹的练车生活和忙碌的工作中，八月像被按了快进键，眨眼就临近尾声。


    叶思琪指尖划过方向盘上被自己握出的浅痕，忽然反应过来——


    不知从哪天起，她对顾洛白的“关照”早已没了最初的拘谨。以前他是高高在上的“顾总”，她上班不过是递份饭、冲杯咖啡；现在练完车晚了，他会顺路把她送到宿舍楼下，甚至会在她加班时，给她多点份人均200的外卖。


    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两人的交流也多了几分烟火气。比如顾洛白偶尔会在夜晚发来一条开车注意事项的链接。


    叶思琪每次都恭恭敬敬地回复，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


    「收到」


    「谢谢顾总分享」


    「一定好好学习」


    语气商务得像在回复大学课业导师，实际上有些长视频她连点都没点进去，立刻把手机一扔看剧去了。


    忙里偷闲刷的剧，电视剧的剧情格外精彩，引人入胜。


    可她一注意片头片尾，那追剧的劲头立马消失殆尽。


    最近热播的几部剧竟然全是海盛投资出品的。


    比起她纠结看剧，嘉亿和海盛的商战倒来得直接，你来我往的手段也朴素无华。


    顾洛白不在意海盛的小动作，只慢条斯理地把池芸勾选出来的人选一个个挖到嘉亿，其中不少是被海盛冷藏的艺人，对海盛高层积怨已久，嘉亿一抛出橄榄枝，就主动交出藏了许久的内部资料。


    先从下游拆他们的台，至于导演等上游的制作组，顾洛白语气风轻云淡：“先谋人再谋事，他们的人不干净，自然有人会站出来。”


    这话很快应验，海宇霆在圈内名声本就差，胡庸更是仗着海盛资本横行霸道，不少业内人被他们胁迫签过“霸王条款”，只是敢怒不敢言。如今有嘉亿撑腰，越来越多人主动送来作证材料，连曾经被海盛逼得差点退圈的青年导演，都连夜赶来了嘉亿的法务部。


    反观海盛的反击，倒显得有些苍白。


    无非是侵告个人博主的名誉权，转移视线。


    叶思琪自己身为博主，甚至收到了海盛公关的私信，附带着写好的声明，让她发布，还承诺给“辛苦费”。


    核心主旨在于被嘉亿挖走的艺人是“自身有问题”，然后把叶思媛架出来作案例——


    一瞬间多个账号发布相同的内容。


    知情人士表示，就是因为叶思媛人品败坏，海盛才停止她的所有工作，后她解约跳到嘉亿也是因为抱上了顾洛白这条大腿。


    颠倒顺序，混淆视听。


    叶思琪看着离谱的通稿，气笑了，这钱她真不屑赚。


    她直接拉黑了公关的账号，转身混剪了嘉亿艺人的角色视频发在微博账号，镜头里郑宇深、陶奕安的角色轮番闪过，各个角落留着“嘉亿”的logo。她还特意删除了之前提过秦晴的内容，态度摆得明明白白。


    她倒不担心嘉亿会破产，只是偶尔跟着顾洛白加班到晚上，会忍不住猜测：他最终想要什么结果呢？


    不过顾洛白的决策也收到了董事会的制裁，几位董事认为没必要和海盛两败俱伤，更该搭个台阶，握手言和，携手共进。更何况，嘉亿想进军电影市场，必然要搭上海盛这条船。


    顾洛白充耳不闻，反而加快了收集证据的速度，手段激烈。


    董事会雷霆大怒，直接把顾康台请来了公司。


    那天叶思琪在秘书室整理文件，就看见顾康台拄着拐杖走在前头，身后跟着戴鸭舌帽的顾恺嘉。


    顾恺嘉路过秘书室时帮叶思琪一起泡咖啡，再端到会议室分给各位董事。


    脸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都不知道凝姐会签朔风，结果我爸居然把哥骂了一顿，都叫什么事啊。”


    回想起顾家和顾洛白的家，叶思琪也明白，为什么顾洛白不愿意回顾家了。


    刚进会议室，两人都被顾康台的怒吼吓了一跳：“小嘉！”


    顾恺嘉不好意思地冲叶思琪笑了笑，赶紧坐在了顾康台边上。


    一位董事说：“我不同意，嘉亿传媒刚站稳脚跟，对上海盛无异于以卵击石。”


    “花重金付违约金是大气用事，而且我们的重心应该是房地产，顾总你没打报告是资金挪用！”


    “你这会儿给对手送钱，是什么意思？”


    董事们你一言我一语，目光全落在顾康台对面的顾洛白身上，他却没起身，只是转着椅子面向众人，指尖夹着的钢笔轻轻点了点桌面，声音陡然拔高：“以卵击石？赵总是对我没信心，对我爸没信心？还是对我们没信心啊？”


    他视线一一扫过刚才说话的董事，语气冷得覆了层冰像：“违约金付出去，他们有福享用？关董，你哪来的消息说我们在给海盛送钱？”


    “还有，谁说我要击碎海盛？”顾洛白身体微微前倾，眼底闪过一丝锐利，“我要他们亲眼看着，所有的资产被换上嘉亿的牌子。”


    最后他靠回椅背，语气笃定：“哪位要转让股份，现在就提出来。我顾洛白绝无异议，要是有本事注资海盛当我对手，我也坐这恭候各位。”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连顾康台都坐在主位没发话。


    所有人都清楚，顾洛白说得没错，要是趁此机会并购海盛，嘉亿在传媒圈的地位会彻底稳固，嘉亿就此补足短板，更上一层楼。


    会议结束后，叶思琪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份实习报告没签字。她赶紧把整理好的实习日记打印出来放在李钧桌上，拍了张照发过去——


    「李哥，麻烦你帮我检查下，我应该没泄露什么商业机密吧？要是没问题，就帮我签个字呗～」


    还加了个拜托的表情包。


    李钧很快回了个OK的手势，又补了句——


    「顾总晚上出差，桌上有陈总分批派人送来要签名的材料，麻烦你先帮我给顾总签好再放我桌子上，我回来核对。」


    叶思琪笑着回了个“收到”的俏皮表情，转身从三处抽出文件堆成一叠，抱好去找顾洛白。


    她把文件放在顾洛白的手边，原模原样转告：“钧哥说，辛苦你出差前签好字，他回来再检查。”


    顾洛白挑眉，摸过黑水笔，指尖翻飞间，一个个凌厉的签名落在文件上。直到翻到最后一份，他的动作顿了顿——


    那张纸印着A大的LOGO，“实习日记”四个字格外显眼。


    下面还写着叶思琪的学院、专业、姓名、学号等信息。


    “诶，拿错了！”叶思琪摆手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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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等钧哥回来给我签就行！”


    “钧哥给你签？”顾洛白没把笔放下，五指撑在纸面上，抬眼看她，语气带着点戏谑，“恩哥哥给你签不行吗？”


    叶思琪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阻止，顾洛白已经连笔落下了三个字，笔锋利落，颇有大家风范。


    她心里哀嚎——


    管院那个女魔头肯定要找茬了！


    她是出了名的严格，最讨厌学生走“后门”。她的实习报告上签着顾洛白的名字，指不定会怎么质疑她，到时候她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顾洛白没在意她的小纠结，看了眼手表：“我赶飞机，先走了。”


    叶思琪随口问：“出差几天啊？”


    心里盘算，等他走了，她要请其他教练再带她上路。


    顾洛白突然凑近，语气轻浮：“不用太想我，明天就回来。”


    又补充道：“赶紧考驾照吧，还能接送我。”


    叶思琪：……


    教她开车是为了奴隶她？


    变得没界限感的好像不止她一个人……


    叶思琪翻翻白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认命地拿起实习报告。


    算了，大不了重打一份，等李钧回来再签一个。


    她刚把李钧桌面的文件整理好，手机就震了一下，是顾洛白发来的——


    「我登机了」


    叶思琪瘪嘴，面无表情打字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发完又忍不住笑，觉得自己快精神分裂了。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是“妈”。


    太阳打西边出来，徐意居然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叶思琪赶紧接起来，语气轻快：“妈，怎么了？想我啦？”


    电话那头的徐意却带着哭腔，声音哽咽：“思琪……今天回B市吧。”


    叶思琪心头猛然一震，手指攥紧了手机，声音都变了：“怎么？出什么事了？”


    “蔓舒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叶思琪脑子里一片空白，像被人敲了一闷棍，似是听不清楚徐意的话。


    “乳腺癌晚期，医生说……她撑不过几天了。”


    叶思琪猛得站起来，桌上理好的文件“哗啦”掉了满地，她左手颤抖着抓起座机，拨了顾洛白的快线号码。


    右手还握着手机，耳边传来林蔓舒微弱的声音：“思琪……别告诉洛白……”


    可电话已经接通了，顾洛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轻微的嘈杂声和飞机广播声：“怎么？”


    大颗泪珠从眼眶中掉落，叶思琪咬着下唇，只想冲破那道心里防线，一股脑倾倒给顾洛白。


    她任由眼泪流淌，声音瓮瓮的：“顾总……我想请假，回B市。”


    顾洛白没多问，只轻笑一声：“知道了，带薪。”


    泪水砸在文件上，晕开“顾洛白”三个字。


    叶思琪猛然惊觉——


    顾洛白是不是林顾嘉已经不重要了。


    她在意的不是排骨哥哥这个躯壳，而是这个人，那个关照她、偏爱她、会在她遇险不顾一切冲过来的人。


    不管他叫什么名字，都早已栽在她的心上，成为她生命里重要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