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就那么大，听不到才奇怪吧。”季骁藏不住笑，揶揄地瞧她。


    即使步伐再慢，还是信步到了小区路灯下，向清欢脸上不受控制腾起的红晕无处可逃。


    季骁扭头看见她泛红的脸，眸光闪烁，倏然抬起手，轻轻掐住她脸颊。


    便悠悠一笑：“报仇。”


    “什么意思？”她嘴角抽动。


    “你喝醉的时候下手可比我重。”男人眉峰稍抬。


    她还干了这事儿？


    “真的假的？”她狐疑地扫视他。


    季骁松开手，飞了个眼神，含着四个字——你觉得呢。


    向清欢转转眼珠，心虚不已，索性不说话了。


    他们在小区绕了好几圈，才一步拆作两步挪到访客临停车位。


    分别前，终究还是靠着车门趁无人吻在了一处。


    她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的林惠茹立刻站起来，眉头挤在一起。


    “你爸爸刚打电话来了，我跟他说离婚，他不同意。”


    向清欢眼中滑过一丝嘲弄，按着林惠茹的肩膀让她坐下。


    “他当然不同意，第一少个免费保姆，第二你主动提离婚让他没有面子。”


    “那之后怎么办？”林惠茹攥着手机，目光追着她。


    抽了张纸，擦去蹭花的口红，向清欢淡淡道：“他不同意的话，诉讼离婚就可以。”


    林惠茹静默半晌，最终点点头。


    ……


    一夜无梦，向清欢起床时，母亲又已准备好了早餐，只等她出来就从锅里端上桌。


    东西都还温着，她没拂了母亲的面子，吃了点东西，不过也交代以后不用准备她这份。


    今天她起得稍晚，吃早餐时已九点。


    这边正吃着，那头门铃响了。


    林惠茹主动起身让她好好吃，自己跑去开门。


    房门打开，进来的是周玉华几人。


    “妈。”林惠茹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发抖。


    向清欢跟着抬眼望。


    “你怎么回事！志文打电话来说你要跟他离婚，你在想什么！”周玉华丢弃先前好言相劝的模样，只剩怨怼。


    老太太精神矍铄，隔空点着林惠茹的手十分有劲。


    向清欢注意着那头的动静，手指搓着汤匙柄。


    向志文这个人渣，又把周玉华搬出来当救兵，妄想以此再次劝动母亲吗？


    “妈……我跟他过不下去了，我的婚姻，就让我自己做主吧。”林惠茹指甲揪着衣摆，低声道。


    周玉华气得往她身上拍了一下：“你做什么主，这么大事都不跟父母商量，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啊！”


    向清欢扔下手里汤匙，叮当一声，不大不小，正好够吸引周玉华。


    “对，对，就是你这个死丫头，肯定又是你在背后挑唆。”她踏进来，往餐桌过来，“你见不得你妈好是吧？”


    话音刚落，周玉华站定，扬起手就往她身上打。


    向清欢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打空。


    “是，就是我在背后劝离的。”她直勾勾盯着周玉华那双愤怒的眼睛。


    “好在哪里？向志文是什么人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我妈在这段婚姻中到底过得好不好，你们看不出来是都瞎了？”


    周玉华似乎不屑与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辈讲道理，并不应答，反倒继续作势要追着她打。


    “妈！”林惠茹小跑着拦下，“你别怪她，是我自己要离婚的，向志文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我不知道我继续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意义是什么。”


    “要什么意义，人活一辈哪能什么都有意义，你一把年纪离婚别人怎么看你？”周玉华打开她的手，怒气冲冲道。


    向清欢拉开林惠茹，视线依次从外公外婆和大舅身上扫过，她冷笑一声。


    “年纪怎么了？管别人怎么看呢，你是钱包会少一分钱还是身上会掉一块肉？你们明明是我妈的家人，为什么在她受到伤害的时候，不是想着为她撑腰，反而是让她继续忍受伤害？”


    “死丫头说话这么难听，什么伤害，两夫妻间小打小闹有什么奇怪的，你懂什么！”


    向清欢闻言一笑，将餐椅推进去，向周玉华迈出几步，带着点狠劲。


    “这叫小打小闹？那您要不要试试，看向志文是怎么打我妈的？”


    随着她冷冰冰地走近，周玉华不免发怵。


    站在后边的大舅急切走出来，指着她：“你想干什么？想打你外婆不成？”


    “我倒是有点奇怪，我妈离不离婚，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兴师问罪图什么？”


    大舅挡在周玉华身前，大喊着：“哪有离婚不跟娘家人商量的？”


    向清欢抬眼一瞥。


    这些人其实就是怕林惠茹离婚之后又要靠娘家养活，尤其是对于这个这个家的儿子来说，最怕自己的利益受损。


    “这时候又要跟娘家人商量了？之前不是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这样，我妈现在的所有事情都与你们无关。”


    大舅你啊我啊半天，憋红了脸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玉华见状手指戳着太阳穴，歪歪倒倒。


    向清欢冷眼瞧着，不痛不痒道：“别在我这装，如果又要拿你们受刺激来说事，我也是可以尽个孝，把你们送去医院，看看到底有没有事。”


    周玉华揉捏的动作顿住，当即一拍大腿，满头白发跟着她的动作乱颤。


    在她深吸一口气，张大嘴巴准备鬼哭狼嚎时，向清欢笑吟吟地打断她。


    “这里是我家，你要敢撒泼打滚的话，我立马就叫物业把你们拖出去。”


    周玉华要出口的话硬生生掐断，不敢在她面前有什么动作，最终又将目光对准林惠茹。


    “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不仅干涉长辈的事，还敢教训长辈了，真是好能耐。”


    向清欢伸长手臂指着门：“不护着自家人的长辈不算长辈。还不走？”


    几人面面相觑，闹了一场什么结果也没有，不甘心，但瞟瞟向清欢，也不敢再闹腾。


    周玉华愤愤转身，推搡着前面的人往门外挤。


    向清欢手臂环胸，斜斜靠墙：“我妈一定会离婚，没有人可以劝阻，你们最好不要再打什么歪主意，我下次可没有那么好说话。”


    合门的声音很小，显然是有气都不敢撒。


    她直起身子，唇角衔着嘲讽的笑意。


    几天过去，向志文始终不愿意离婚。


    既不想离婚，他那自认为是一家之主的态度，又让他绝不主动对林惠茹低头。


    因而两人顺理成章进入诉讼离婚的流程。


    向清欢想到，如果有实质的证据支持两人婚姻破裂，就更加容易判决离婚，于是开始在家翻箱倒柜。


    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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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将整个房子都倒了个头，才终于找到她要的东西。


    是几张照片和一个U盘，向志文出轨那年的。


    向清欢那会儿年纪小但想得多。


    无意在向志文手机上发现他出轨时，她怕向志文会销毁，就用自己那部小小的老年机拍了下来，还去学校门口打印店把照片给印了下来。


    还不够，她还把照片导入了U盘里，可以说是做了三手准备。


    现在回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怎么想出这些的。


    除了照片，还有两页她的日记，是被她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


    那篇日记通篇倾诉得知向志文出轨后，她如何难过，又是如何劝母亲的，还提到了白珍带给她的温暖。


    这些材料时间久远，无法确定用处大不大。


    但还有一样东西，或许更有用，就是向志文请季骁一家吃饭时，酒店包厢的监控视频。


    向清欢在那天之后，同酒店协商赔偿事宜的时候，要来了监控。


    里面有就餐的全过程，包括向志文的暴力行为。


    林惠茹坐在沙发上看她整理那些证据材料，心里感慨女儿果真是长大了。


    拿起十几年前聊天记录的照片，林惠茹打量许久，摇摇头：“那时候真傻，明明自己心里也知道了答案，还在你面前强撑，说他不是这样的人。”


    向清欢将材料分门别类归好，偏头看她：“现在走出这一步也不晚。”


    “清欢，你说能成功离婚吗？”


    “放心吧妈，就算一次不行，大不了多等一段日子，再离。”


    法律相关她并不专业，确实不敢打包票。


    不过没关系，只要打定主意要离，总能成功的。


    甚至为此她还去询问了之前也走过诉讼离婚程序的沈沐凡。


    沈沐凡很乐意地给出了先前的的经历，也对向清欢帮自己母亲离婚重生非常高兴，还特意交代有需要尽管找她。


    “女儿，你很好，你的客户也都很好。”林惠茹知晓，欣慰笑着。


    风和日丽的一个工作日，是和向志文的第一次庭前调解。


    季骁准备请假陪她们一起，却被向清欢拒绝了。


    扔给他四个字“好好工作”。


    后面的话不用说也知道——这样就不会有更多女性走到她面前。


    出门十分顺利就叫到车。


    向清欢抬头，天空澄澈湛蓝，几缕不规则的云烟正在微风的作用下，推动向前，渐渐散开。


    车子来得快，去的路上车少人少，一路绿灯，无比通畅。


    她们二人在调解室见到了自打申请诉讼离婚后，就许久未见的向志文。


    没了林惠茹操持家里、打理一切，向志文看着胡子拉碴又憔悴不堪。


    向清欢眼球斜他，一面坐下。


    是啊，母亲不在，他恐怕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家务没人收拾，随手乱扔的衣服没人洗，家里时常的人情往来也没人顾及了。


    向志文颓废，但那双眼里透出来的光，只传递出三个字——我没错。


    林惠茹低头不怎么看他，局促地坐下。


    正式调解开始，在负责调解的法官问到双方离婚意愿的时候，向清欢微微垂眸，身子靠向椅背，等着向志文拒绝。


    时间缓慢流动，良久，向志文哼出一口气，咬着牙吐字。


    “我同意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