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进入B级副本：《血宰场》】


    【正在载入身份信息……】


    【身份核定：肉料。】


    忽而一阵杂音，身份信息再次变更。


    【身份更新：厨师。】


    【目标：扮演你的身份，履行你的职责。失败的话…滋…将…滋…】


    【提示：你可以恐惧不可以恐惧可以恐惧不可以恐惧可以恐惧不可以恐惧可以恐惧不可以恐惧惧惧惧惧惧惧……】


    自从身份更新，属于《迷雾》的系统音就跟坏掉的录音机一样，老是滋滋啦啦，还难听。


    烛嫌弃地关掉游戏框。


    她旁边，质问她身份的男人还在输出。


    “…哪来的厨师？”


    这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颇为精明的男人推了推眼镜。


    “这个副本只有【质检员】5个，【学徒】5个，【肉料】10个。刚才【肉料】那边只有9个，你一来正好凑齐10个。加起来就是20人团队副本，你怎么可能是什么【厨师】？”


    烛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见状，那男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目光扫过烛昳丽的容貌时，又混杂进一抹垂涎。


    他上前一步，似乎想用更激烈的方式让这个“搞不清状况”的女人认清现实，“我告诉你，你要是肉料那就……”


    “够了！”一个凌厉的女声喝止了他。


    出声的是站在男人旁边的一位女人，约莫二三十岁，眼神锐利，身姿挺拔，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


    女人冷冷盯着男人，“如果她真是【肉料】，你就更不能动她，别忘了你的身份和职责，‘质检员’。”


    “质检员”三个字被她咬得很重，显得意味深长。


    男人噎了一下，悻悻闭上了嘴，开始阴恻恻地盯着烛。


    另一边，五个胸前别着【学徒】的标识人聚在一起，神色各异，沉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而剩下的九名玩家，则自发地以一个面相沉稳坚毅的中年男人为首，聚在离大门最远的角落。


    那中年男人警惕地注视着质检员和学徒两方，同时朝着烛快速而隐蔽地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烛看了看那边，人多。


    她心想，人多的地方，盒饭才好卖，于是很听话的，在一众质检员和学徒意味不明的目光中，步履轻松地走了过去。


    看到她走过来，中年男人松了口气，可当看清她容貌时，也不由得晃神了一刹，再看她那一身与周围紧绷氛围格格不入的闲适气质，心里咯噔一下。


    这姑娘，怕不是刚升上B级不久，甚至是靠某些特殊手段，比如这张脸混上来的吧。


    出于基本的道义，他压低声音问道：“姑娘，清楚现在是什么局面吗？”


    烛微微歪了歪头，有点困惑，“需要清楚吗？”她就想卖饭呀。


    “不清楚那不就是找死！”肉料队伍里一个穿着皮夹克的青年忍不住低吼出声，看向烛的眼神充满了质疑和不耐。


    但很快，某种更阴暗的念头取代了单纯的愤怒，他盯着烛，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低声嘟囔。


    “…不过，这个副本，多几个猪队友顶在前面……”


    他话没说完，就被队伍里另一个女生骂回去了，“少放狗屁，这种情况了，还想内斗？”


    这个女生还有点未泯善意，说完后，拉着烛，把她带到队伍后面的位置，避开那青年的视线，小声解释着情况：


    “听着，我们是【肉料】，身份职责是……”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是‘保证自身品质’，把自己‘养’成合格的…【肉料】。”


    “这样啊。”烛表示接收到了信息。


    女生被她于平淡的反应哽了一下，心里那点“这姑娘怎么升上B级”的怀疑更深了，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道：


    “所以，我们就是砧板上的肉！质检员和学徒，都是我们的威胁！你知道他们的任务是什么吗？”


    她不等烛回答，就像背诵死亡通告一样快速道：


    “【质检员】：监督【处理】流程，判断产出的【肉料】是否合格。最终目标是提供十份品质达标的【肉料】。”


    “【学徒】：负责喂养、清洁、配种。总之所有杂活都是他们干，他们的目标是把我们【处理】成能让质检员通过的合格【肉料】。”


    说完，她紧紧盯着烛，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应有的恐惧，“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烛点点头，总结道：“死局。”


    女生肩膀垮了下来，苦笑道：“是的，这是一个自相残杀的副本。”


    “【质检员】会担心学徒和我们串通，不好好‘工作’，更不相信我们会乖乖等死。”


    “【学徒】看起来有选择，但其实夹在中间，信任度最低。质检员盯着他们，我们也怕他们为了过关积极处理我们。”


    “【肉料】，也就是我们，呵呵，更不能相信任何一方。因为只要质检员和学徒达成一致，联合起来针对我们，就是最快、最轻松的过关方式。”


    她用力深呼吸，试图平复过于沉重的压力，“所以啊，我宁愿去单人的A级副本，也不愿意碰这种多人团队的B级副本。在这里，他人即地狱啊……”


    她说完，没听到烛的回应，以为对方终于知道怕了，刚想调侃一句“别怕，后面有你怕的时候”，却见烛的目光早已越过她，投向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还跟牲畜聊起来了？！”


    一声粗暴的怒吼如惊雷炸响。


    三米高的铁门被一脚踹开，一个矮胖敦实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穿着沾满不明暗块的工作服，面孔狰狞丑陋，一双小眼睛透着冰冷而残忍的光，头顶悬浮着几个血色文字：


    【小组长：赵大富】。


    赵大富冷冷扫视过瞬间噤若寒蝉的二十人，或者说十九个，旋即走向学徒那边，抬手就对着为首的男人狠狠一巴掌！


    “学徒干嘛呢？啊？！让牲畜散养啊？！”


    赵大富唾沫横飞，“还不赶紧把牲畜赶进圈！丢了一只，就拿你们补上一只！听见没有！”


    学徒领头人被打得偏过头去，吐出一口血沫，他扭回头，脸上是谄媚讨好的笑。


    “诶诶，赵组长您息怒，我们这就去，这就去！”说话间，他的侧脸已经迅速肿胀起来，显得那笑格外扭曲。


    而肉料们见学徒们围过来，立刻骚动，有人看了看地形，想暂时往迷雾里避一避，然而——


    “想跑？”


    赵大富狞笑一声，看似矮胖的身躯，动作却快得诡异，仅仅一眨眼，就追至这玩家身后，抬起穿着厚重劳保鞋的脚，狠狠踹下。


    把人踹倒，他踩在玩家脖颈上，脚下用力，目光看向乱跑的“牲畜”们，“牲畜就是牲畜，还得杀鸡儆猴才能老实。”


    随着话音落下，他高高抬起脚，在玩家奋力伸手往外爬时，猛地跺下！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玩家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手就重重摔下，身体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


    赵大富像踢开一块垃圾般，一脚将尚有余温的尸体踢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学徒脚边，不管对方煞白的脸色，不耐烦地吩咐。


    “这个肉料肯定不合格了，也不能浪费，打碎了做成罐头也行。你，扛着他，跟质检员去检查一下肉质，然后处理掉。”


    那学徒感受着不属于他的身体温度，紧紧握着拳头，半晌说不出话。


    赵大富眼睛一瞪，骂道：“*的！拉着张死人脸给谁看？！包吃包住的工作，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不情愿就滚蛋！”


    嘴上说“滚蛋”，但他小眼睛里俱是冷光。


    “情愿！情愿！我们当然情愿！”学徒的领头人，也就是挨巴掌的那个男人，赶忙上前，脸上堆满更浓的笑，连连作揖。


    “这工作多难找啊，感谢赵组长给机会！我们一定好好干！”


    剩下四个学徒反应过来，也赶紧跟着点头哈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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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差不多。”赵大富哼了一声，目光落在男人胸前的工牌上，“你，不错，叫王乐宁是吧？好好干，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是，谢谢赵组长！那我们……先去工作了？”王乐宁弓着腰，小心翼翼地问。


    “去吧！”赵大富挥挥手。


    王乐宁如蒙大赦，赶紧使了个眼色，让那个学徒抬起同胞尚有余温的尸体，而后，他转向那群再无逃跑念头的肉料们，脸上谄媚的笑变成了轻蔑，如同驱使牲口般，他吆喝道：


    “吁——驾！都给老子滚进圈里去！”


    这极具侮辱性的招呼声，让肉料们脸上都涌现出屈辱和愤怒，却让赵大富满意点了点头。


    “就该这样，和牲畜多说什么。”


    肉料队里，之前就嫌弃烛的皮夹克青年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想爆粗口，但听到赵大富这句话，所有勇气又消散了。


    他把骂声咽了回去，却控制不住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哼哧”。


    很像猪叫。


    然而他自己和其他沉浸在愤怒与惊悸中的人都没留意到这异常，全心神投入在刚进来的，名为《血宰场》的副本地界。


    门后的屠宰场，看起来更恐怖了。


    几盏惨白的灯泡勉强照亮了空地和几间厂房，锈迹斑斑的管道如蜈蚣般在厂房的墙面蜿蜒攀爬。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混杂着饲料发酵的酸臭气息。


    远处传来隐约的机器轰鸣声，间或夹杂着几声不知名牲畜的哀鸣。


    他们被赶进了一个用粗大铁栅栏围起来的“牲畜圈”。


    圈内肮脏不堪，铺着发霉的稻草，而圈里居然还养着十来只形态各异的牛羊猪，还有几只羽毛脏污的鸡鸭在角落里啄食。


    这些动物眼神麻木，对进来的人毫无反应，最引人注目的是两只肚子圆鼓鼓、躺在地上喘息的母猪。


    “它们…是怀孕了？”肉料中有人小声嘀咕。


    “啪嗒——”


    身后铁栅栏门被重重关上并上锁的声音，让所有人下意识一抖。


    有人回头，透过栅栏缝隙，看到赵大富正领着那五个质检员，朝着不远处一个看起来干净明亮许多的厂房走去。


    “*的……”


    皮夹克青年又忍不住了，低声咒骂，“都是来过副本的，凭什么他们质检员待遇就这么好？这狗屁身份判定真他*看运气！*！”


    “少说两句吧，”旁边有人无力劝道：“被那东西听见，下一个做成罐头的就是你。”


    一想到赵大富恐怖的实力和暴戾的脾气，皮夹克青年再次怂了，他又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哼哧”。


    最后，他和其他玩家一样，找了个相对干净点的角落坐下，尽量远离那些牲畜。


    但那十几只牲畜占据了圈内不少空间，他烦躁地踹了一脚挡在面前的老黄牛，骂道：


    “滚开！*！这**副本，真把老子当成畜生了？跟你们这些畜生住在一块！哼哧！”


    他似乎仍未察觉自己发出的怪声。


    烛没有理会这些小插曲。


    她选择了最宽敞的，靠近栅栏门的位置，也是其他玩家最不愿意待的，最容易受到外界关注的位置。


    然后，在众人或麻木、或恐惧、或暗自盘算的目光中，她开始旁若无人地掏东西。


    先是小腿高的【小型私人储物柜】，充当临时置物板。


    再是一摞摞堆放整齐的【可降解便当盒】。


    最后，在所有人皆变了神色的注视下，她揭开了盖子。


    食物的香气徐徐飘散。


    与此对应的，是有人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


    有人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更有人掏出了系统出品的高昂药剂，想要确认自己是否已经中了副本的陷阱。


    在这些个震惊、茫然、以及怀疑的目光聚焦下，烛拍了拍手，露出和她最开始在这个副本时如出一辙的营业微笑。


    “卖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