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快步走到室外，一个声音从她背后追了过来。


    “桑宁，我不是在说你，是我不好，讲话没过脑子。我没其他意思，你别生气。”


    桑宁顿下脚步，郑城已经赶到她面前。她神色平静，语气也很平静地回答：“我没生气。”


    郑城：“你就是在跟我置气。”


    桑宁：“……”


    真说不上生气，这些话她听得太多了，要是每次都生气，未免太累。


    “我还有事，先走了。”


    郑城还是一个劲道歉，“别气了好不好？”


    桑宁不生气，但有点烦了。


    “给我几分钟时间，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桑宁隐约能猜到郑城要说什么，她想着明确给个拒绝也好，免得以后纠缠不清，“你说。”


    “我刚才没开玩笑，我是真心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桑宁礼貌，回答明确：“不考虑，我不喜欢你。”


    郑城尴尬笑说：“你…… 不用这么快给回复的。”


    “我的回复就是这个。”桑宁言简意赅，“我走了。”


    桑宁静静绕过杵在面前的人，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路，又被挡住。


    “给我个机会……”


    桑宁皱起眉头，“你别这样，我真要生气了。”


    “桑宁，我不介意你的耳朵，老实说，你很难遇到不介意的人吧？所以为什么不考虑给我个机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自诩深情的一番告白。


    两人正僵持，随风飘来冷淡又理智的嗓音：“你如果真的不介意，就不会强调，也不会拿这套说辞来绑架她。”


    桑宁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身，看见沈听晚朝她走了过来。


    沈听晚静静盯着“深情告白”的人，似笑非笑，眼神锐利，“我是她朋友。”


    郑城被盯得心虚，面对一针见血的这番话，无法反驳，他脸上红一道白一道，最后不了了之，闷闷走了。


    桑宁怔怔看她，“学姐……”


    沈听晚声音温柔下来，“没事吧？”


    “没事。”桑宁轻松笑了笑，“谢谢。”


    沈听晚点点头，“没事就好。”


    桑宁与她对视，忽然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就站在原地，有点儿傻。


    沈听晚先开口问：“吃冰淇淋吗？”


    桑宁：“嗯？”


    商场外有一条美食街，有各式各样的小吃，沿街摆放了不少休息用餐的桌椅。


    沈听晚买了两个甜筒，在藤椅上坐下，递了一个给桑宁。


    桑宁接过甜筒说了“谢谢”，是青柠味的，她盯着发了发呆。


    沈听晚提醒：“再不吃要化了。”


    夏风燥热，才一会儿冰淇淋就在融化，桑宁送到唇边，吃了小口，好甜。


    沈听晚也慢悠悠吃着。


    桑宁看得出来沈听晚是担心自己，她吃着甜筒，释然笑说：“这种事以前也碰到过，没什么。”


    虽然总被异样的目光看待，但对她表白的人却不少，大家会觉得她是很容易追到手的人，拒绝表白时也常常收到奇怪的眼神，似乎她连拒绝的资格都不应该有……


    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不公平的事，不值得一件件去难过生气。她慢慢学会了这样自洽。


    敛入眼底的笑容乐观坚韧，沈听晚听桑宁熟稔的口吻，这种事应该是经常碰到吧……


    她没说话，递过纸巾到桑宁手边。


    桑宁低头看，才发现冰淇淋融化弄脏了些手指，她接过贴心递过来的纸巾擦干净。


    两个人坐在街头，吹着风，安静吃冰淇淋。


    沈听晚看她垂着眼，心不在焉，像是在想心事，她轻声猜测：“在想‘白月光’？”


    这三个字从沈听晚嘴里说出来，桑宁都懵了，她抬头，回答得很虚：“没……”


    沈听晚笑笑，看她心事都写眼底了，“一点也不会撒谎。”


    桑宁：“……”


    要不知所措了。


    沈听晚吃完冰淇淋，用纸巾擦了擦手，莫名有点好奇怎样的人能让桑宁这么惦记，总是冷冷清清的人，竟然也会喜欢别人。


    片刻，她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什么样的人，方便说吗？”


    桑宁心跳暗自快着，没想到有一天会跟沈听晚聊这个话题，她望着沈听晚的脸，缓了缓，认真回答：“很好很温柔的人。”


    她趁机对沈听晚说了这句话。


    像在偷偷表白……


    沈听晚看着她眼睛，无奈笑，一谈起这个，眼神都变软了，看来确实喜欢得不行。


    桑宁适时又低下头，怕看久了眼神会暴露。


    手机铃声响起，沈听晚看了看，蔚雪打来的，估计是没回微信消息，打电话来催了。


    一接听，对面传来蔚雪讨债似的声音：“你去哪了？人呢？”


    沈听晚说：“我有点事，先走了。”


    蔚雪：“你又鸽我，说好一起喝酒呢？”


    沈听晚三两句推了，结束通话。


    桑宁猜沈听晚嘴里的有事，大概率是因为自己，过意不去，“学姐，我真没事，不用陪我。我也要回去了。”


    沈听晚：“蔚雪叫我去喝酒，不想喝了。”


    桑宁听出来她嗓音里的疲惫，“那早点回去休息。”


    “你现在有空吗？”沈听晚又问，“陪我去个地方？”


    桑宁默然，“去哪？”


    沈听晚说：“我外婆家。”


    太突然，桑宁盯了盯她。


    “去吸猫，她也养了狗。”沈听晚解释道，她看桑宁平时扫街的照片，总有小动物出镜，应该是喜欢动物的，“走吧，我外婆喜欢热闹，盼着我带朋友去玩。”


    桑宁犹豫，最终还是拒绝不了，又跟上了沈听晚的脚步。


    沈听晚喝了酒，所以晚上是桑宁开的车。因为有小时候对车的心理阴影，桑宁特别小心翼翼。


    沈听晚见她时刻认真的模样，悄然笑。


    她们先去了一趟宠物店，买了些猫猫狗狗的零食，桑宁又特意拿了些玩具，算是串门的见面礼。


    江蕴秋住在老城区那边，有点远，桑宁开了四十几分钟的车，才跟着沈听晚的提醒拐进地下车库。


    走到一栋有些年岁的小洋房前，沈听晚开了锁，边往里走边说，“我外婆很和蔼，人很好相处，你随意就好。”


    “嗯。”稀里糊涂就跟着沈听晚回了家，桑宁多少有点拘谨，但心里又是踏实的，说不上为什么，在沈听晚身边会让她觉得踏实。


    走进玄关，桑宁愣了愣，一只猫一条狗热情围了上来，客厅里一个老太太拿着相机，逮着一只猫在那拍照。


    沈听晚叫了叫：“外婆。”


    江蕴秋停下拍照，“来啦。”


    “外婆好。”桑宁笑着跟江蕴秋打招呼，很优雅有气质的老太太，她忽然觉得沈听晚的气质可能有遗传的因素在。


    “你好呀。”江蕴秋笑眯眯看着，“哎哟，小姑娘长得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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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桑宁被夸得不好意思，她明白为什么沈听晚说外婆和蔼了，她才说了名字，老太太就一口一个“小宁”喊起来，跟认识很久了一样。


    江蕴秋鼻子灵，嗅到了沈听晚身上的酒气，“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沈听晚：“没喝多少。”


    江蕴秋嫌弃摇头，“你以后喝了酒可别来我这，我烦。”


    沈听晚这时笑说：“你可舍不得。”


    桑宁瞧着沈听晚愣神半秒 ，原来，这么会撒娇……


    江蕴秋一副没辙的笑容，她又看向桑宁，“我煮了莲子百合红豆沙，你第一次来，一定要尝尝外婆的手艺。”


    “谢谢外婆。”


    “不客气，这么乖。”江蕴秋知道沈听晚不会轻易带朋友来她这，带过来的，一定是关系顶好的，外孙女喜欢的人她自然也喜欢，爱屋及乌。


    老太太将相机放在桌上，陪两个小辈喝糖水。


    有猫猫狗狗围上来，沈听晚跟桑宁简单介绍了下，胖一点的橘猫叫蹦蹦，瘦一点的白猫叫跳跳，柴犬叫皮皮，都是江蕴秋养了多年的。


    “你是摄影师呀。”江蕴秋听到桑宁是摄影师后，两眼都放光了，“小桑老师，我有很多问题要请教你。”


    称呼都变了，沈听晚想笑，最近老太太的游戏瘾淡了，又迷上了摄影，天天约她的老姐妹去公园拍照。


    喝完糖水，江蕴秋就缠着桑宁问拍照的事，正好逮着两猫一狗当模特。


    有了共同话题，桑宁也松弛许多，耐心跟老太太讲解相机的不同档位，以及一些构图技巧。


    沈听晚瞧见两人谈得不亦乐乎，自己反倒成多余的了。


    江蕴秋问了桑宁不少东西，又迫不及待拿着相机去实践了，皮皮不太配合她，她就追着皮皮拍。


    桑宁坐在沙发边摸猫，橘猫蹦蹦很亲人，又是蹭她裤腿又是舔她手。


    沈听晚走了过去，也在沙发上坐下，也在小猫脑袋上摸了摸，撕开一袋零食，让桑宁喂猫。


    这下两只猫都热情起来，桑宁被可爱到，垂头直笑。


    沈听晚偏头注视，嘴角也轻轻扬着，“开心吗？”


    桑宁回过头看沈听晚，迟疑片刻，低声说：“谢谢学姐。”


    沈听晚也看她：“又谢我什么？”


    桑宁：“哄我开心。”


    沈听晚听见，笑容变深了些，“哄到了啊？”


    桑宁哑然，朝她克制笑着。


    沈听晚盯着她柔和的笑，“桑宁。”


    桑宁：“嗯？”


    “你很好，不管谁跟你在一起，对那个人来说，都不会是一种委屈。”沈听晚不禁轻声说道。她想被这样的女孩温柔认真地喜欢，会是很幸福的事。


    桑宁笨拙看着她，感觉喉咙苦涩，酸得说不上话，心间某些东西在膨胀。


    “小桑老师，你帮我看看，这张拍得怎么样？”江蕴秋走了过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安静的氛围。


    沈听晚给江蕴秋让了让位置，提醒道：“外婆，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医生让你少熬夜。”


    江蕴秋敷衍说，“知道啦。”


    桑宁才发现都快十一点了，之前陪江蕴秋玩相机都没注意到时间，“太晚了，外婆我该走了。”


    “都这么晚了啊，”江蕴秋不放心让小姑娘一个人回去，沈听晚喝了酒也不能开车送，“小宁，你就别回去了。”


    桑宁忙摇头，“不了。”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有房间的。”江蕴秋笑说，“你睡晚晚房间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