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忙了大半个下午，大家都疲惫，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就散了。


    桑宁跟朋友道别后，同沈听晚往露天停车场走去，她步子放得有些慢。她看沈听晚吃了一颗止疼药，应该是疼的。


    走到一辆黑色汽车前。


    桑宁叫住沈听晚，“我来开吧。”


    沈听晚站在原地反应了下，笑说：“没那么严重，已经不疼了。”


    桑宁只好点点头。


    夜色朦胧，暖黄的路灯沿着公路蔓延，像没有尽头。


    桑宁有驾照，她们这行常要外出，有辆代步车会方便很多，但她不太喜欢开车，所以没把买车的事提上日程。


    小时候有一次因为没听到鸣笛，她被汽车撞到过，虽然没受重伤，但还是留了不小的阴影。驾照是她大学时硬着头皮考的，不管想不想开车，有总比没有好。


    车里播放着轻柔的音乐，安静，桑宁没有前两次那么不自在，她发现沈听晚开车时不爱说话。


    她开始有些享受两人之间的这份安静，甚至希望回程的路可以长一点，始终能嗅到沈听晚身上淡淡的香味，每次不一样，都好闻喜欢。


    开了三公里。


    沈听晚难得在开车时说话：“困可以睡一下。”


    “不困。”桑宁没嘴硬，跟沈听晚呆一块儿总是清醒得很。


    沈听晚目视着前方，“你是不是不会累？”


    桑宁同样看着前方，“也会的。”


    沈听晚发出很轻的一声笑，答什么话都认认真真。


    桑宁觉得这声笑太好听，心也被轻轻勾着。


    目的地总会到达，车停稳后，桑宁松开安全带，一如常规地道谢。


    沈听晚说：“忘东西了。”


    “嗯？”桑宁看过去。


    沈听晚朝她伸过手，摊开掌心，有两枚兔子钥匙扣，“一人一个。”


    桑宁挑了一个，拿钥匙扣时，手指无意蹭到温热的掌心，指尖传来细微的酥痒。


    沈听晚收下了剩下的那枚。


    桑宁悄悄握紧了钥匙扣，礼貌笑说：“我走了。”


    “桑宁。”


    桑宁见她还有话要说。


    沈听晚微微侧身，看着她问：“现在算朋友吗？”


    问得突然。


    桑宁有片刻沉默……


    “不要我这个朋友？”沈听晚发现自己还有厚脸皮的一面，她追问着，“要不要？”


    桑宁被盯着，下一秒轻声回答：“要。”


    根本拒绝不了……


    沈听晚勾着唇边笑，看破什么，有种拉一把，她才会朝自己近一步的感觉。


    桑宁没盯着沈听晚太久，转移了目光，告别。


    沈听晚又望了望夜色中的背影，她很少这么主动地接触一个人，就是觉得这位学妹，相处起来很舒服。


    *


    桑宁又带了些桃子去办公室，于爽已经面露难色，剩下的桃子吃不掉，只能做成果酱保存了。


    中午两人点了一家麻辣香锅的外卖，味道不错。


    桑宁无聊看了看微信，有几条未读消息，都是工作上的，她往下滑了好几下，才瞧见沈听晚的头像，两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很久之前的工作讨论。


    没有新消息。


    朋友，也不意味着会联系吧。


    耳畔传来听不懂但煽情的对白，是于爽在看电视剧，于爽最近迷上了一部韩剧，中午吃饭的时候总要看一集。


    桑宁没看过这部剧，但是光在吃饭时听于爽的吐槽，内容也知道了七七八八。也是一种另类的追剧了。


    于爽估计看上头了，夹了一根莴笋条半天没往嘴里送，眼睛直直盯着平板屏幕。


    “我的妈呀急死我了，喜欢就上啊，搞什么暗恋。”于爽脾气躁，压制不住想吐槽的心，“不主动点怎么有故事。”


    桑宁默默听着，笑了笑，没应声。


    剧里的暗恋总是两情相悦，能有个好结果，而现实中的，基本是单方面无疾而终。


    桑宁想到大学时看到过的一个帖子，被暗恋是什么感觉，评论区清一色都是“烦”之类的字眼。


    你自以为小心翼翼的偷看真的很烦。


    桑宁挺认同的，被不喜欢的人关注，蓄意靠近，一定会是种困扰。所以她把自己的秘密守得很好，甚至对沈听晚的目光都时刻规矩，会期待偶遇，但不会刻意挤入沈听晚的生活。


    规规矩矩，不靠近不打扰。


    看了二十分钟剧，于爽放下筷子，揉了揉肚皮，“啊，吃撑了。”


    桑宁也吃完了，收拾着外卖餐盒，微信又收到新消息，一条添加好友的验证消息，好几次了，她没理会，继续忽略掉。


    接连加了两天的班，到周四这天终于下班早些，桑宁回到公寓后，洗干净手，在厨房给自己做了顿晚饭。


    她厨艺还不错，不是太忙的时候，会自己下厨。


    简单做了一荤一素，吃之前她先拍了张照片，给桑明娟发过去。


    吃饭时又接到一通电话。


    桑宁看了看来电显示，老家那边的大姨打来的，她滑了下接听，“大姨？”


    那头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宁宁，最近工作很忙吗？有时间多回家呀。”


    说正事前标准的寒暄开场白，桑宁垂着眼说：“最近是有点忙。”


    果然，桑明利按流程说完开场白，就切入了正题，“上次那个男孩子加了你的微信，你怎么不通过，是不是没看见？”


    桑宁猜到是这些事，“不用了大姨，我没想找对象。”


    “那怎么行？你总不能一辈子一个人吧，都要二十六了，要抓紧了，赶明儿到了三十，再找对象就难了。”桑明利语气夸张。


    桑宁还是淡淡说，“大姨你别操心了。”


    桑明利就像没听到这句话一样，继续说自己的，“那个男孩子就是眼睛有点不好，性格很不错的，又体贴又会照顾人，以后对你妈肯定也好。”


    桑宁口吻强硬了些，“真不用。”


    对面的人叹了口气，缓了一会儿才苦口婆心说：“宁宁，我知道你很优秀，看不上人家，但你自己……大姨是真心为你好才有话直说的，你别不开心，人家也没嫌弃你的耳朵，你的情况找对象得把要求放低点……”


    “大姨我吃饭呢，不说了。”桑宁冷淡打断了桑明利的话，说完，挂断电话。她虽然说话轻柔，但不是软性子，有自己的倔强在。


    结束通话后，桑宁继续若无其事地吃晚饭，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很多人都是这么劝她，让她不要眼光太高，潜台词就是，她自己就那样，配不上。


    没过多久，她收到桑明娟发过来的微信：别把你大姨的话放心上。


    去年春节，桑明利给她介绍了一个腿瘸的，桑明娟知道后，涨红脸跟桑明利大吵了一架，过年都没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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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桑明娟拉着她，默默跟她说：“你不比别人差。”


    桑宁回了桑明娟的消息：没事，没放心上。


    真没放心上，早习惯了。


    *


    周六赶活儿，桑宁没休息，到傍晚收工时，瞧见一个熟人走进了工作室，她意外，问：“不是说下周过来吗？”


    郑城笑了笑，“今天有空，顺道过来了。你忙完了吗？”


    桑宁点头：“嗯。”


    “饭点了？要不一起去吃饭，边吃边谈？”


    前些天郑城说他们公司有拍摄需求，理所当然就想到了她。


    桑宁想了想，说“也行”，郑城是她老家邻居的儿子，郑家帮过桑明娟挺多，她说：“我请客。”


    郑城说：“怎么能让女生请客，我请客。”


    桑宁尴尬笑：“那算了吧。”


    郑城改口说：“AA？”


    桑宁懒得反复拉扯，“好。”


    走出工作室，郑城问她：“你想吃什么？反正我都行。”


    桑宁没思索太久，“意面行吗？”


    “好啊。”


    过了一个红绿灯，桑宁去了熟悉的商场，今天周末，蔚雪店里的人比平时要多些。


    桑宁走进店里，在熟悉的位置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她发现了点规律，沈听晚周末似乎常来蔚雪这里，今晚像是有聚会。


    沈听晚在跟旁人聊天，是蔚雪先发现了桑宁，朝桑宁热情笑。


    “你学妹又来光顾我生意了。”蔚雪打完招呼，跟沈听晚小声嘀咕，“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沈听晚回头一看。


    桑宁恰好从她们这桌旁边走过，她停了停脚步，朝沈听晚喊了声：“学姐。”


    沈听晚刚想说什么。


    听到后面有人说话：“桑宁，我们坐哪？”


    沈听晚往后睨了睨，不是一个人来的，既然有人陪，也不好叫着一起了。


    蔚雪瞧见后，笑问：“带朋友来吃饭？”


    桑宁回了声“嗯”。


    蔚雪见旁边是个男的，抬了抬眼，心里有点失落，难不成自己直觉错了？她一直感觉桑宁应该是她们圈子里的人，喜欢女人才对。


    等桑宁走后，蔚雪朝沈听晚眨巴眨巴眼，一副可惜的口吻：“你这个学妹不会是直的吧？”


    沈听晚安静，嫌蔚雪戏多。


    桑宁找了个空位落座，问郑城要点什么，对方说随意，她就点了两份招牌肉酱意面。


    工作的事没太久就聊完了，剩下的时间，桑宁安安静静吃东西。


    郑城闲聊起来，“听我妈说，你妈又和你大姨吵架了，因为给你介绍对象的事。”


    桑宁想到了。


    “给你介绍的那个人我见过，长得真寒碜，眼睛还看不清。”郑城边吃边吐槽，“你大姨也是的，都给你介绍些什么人，根本配不上你。”


    桑宁不想聊这个话题，“吃饭吧。”


    郑城沉默片刻，接着半开玩笑说：“桑宁，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啊，我至少是个正常人吧？”


    ……


    沈听晚正喝着酒，余光瞥见桑宁匆匆离开，而另一个人慌张跟在她身后，快步追着。


    旁人见她走神，“听晚，怎么了？”


    沈听晚笑说“没什么”。


    又过了会儿，她还是放下酒杯，跟身边的人轻声说，“我有事先出去一下。”